作者:燕歌行
“外头风大,吹折了树枝,这鸟儿便掉了下来。它还年幼不会飞,翅膀又伤着了,我便抱了它回来。”小林晏一身青色的学子服,衬得本就白净的脸愈发清俊。
这些日子,他随着父亲在侯府念书,不再为生计发愁。个子便如雨后春笋一般长了起来,身姿笔挺犹如翠竹,添了些少年的朝气蓬勃。
宁姐儿眼巴巴地瞅着那只缩在林晏怀里的小雀儿,她好想摸摸这鸟儿又蓬又软的羽毛啊。
“宁妹妹若是喜欢,便拜托你养着吧。”林晏瞧见小姑娘希冀的眼神,朝她微微一笑,“年节里,我与父亲要回族中祭祖,怕是没法妥善照料这只雏鸟。”
“真的?!”宁姐儿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迸出惊喜地光来,“谢谢小晏哥哥。”
小姑娘伸出软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雀儿,拿给同样好奇的宜姐儿看。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小姊妹都无心学业,整日地守在小雀儿的跟前,精心照料这只可怜的小宝宝。
若是此刻有人打了帘子走进屋来,定能瞧见两个身穿赤色滚边绒袄,颈间带着一模一样璎珞坠子的小姑娘,头对头地挤在一起逗弄一只小雀儿。
经过姊妹俩的精心侍弄,这只小雏鸟的翅膀总算好了许多,划着细细的两只小爪子,在屋子里来回蹦跶。
宁姐儿再也忍不住,捧着鸟儿去得意院跟娘亲显摆。
谁知简祯仗着两个小雪团儿个子矮,一气霸占了小雀儿的陪玩服务,还故意拿谷子逗它,不给人家吃。
那这只小雀儿可是两个小姑娘的心头宝,顿时不乐意的跟母亲撒娇,不依她故意逗人家的举动。
简祯无奈地放下手:“它方才撑的都要睡过去了,这才刚醒,又讨吃的。你们这般喂它,这小鸟儿越发圆润,飞不起来可怎么办?”
说归说,她到底放下了手,任由小雀儿把那金灿灿的谷子啄去,迫不及待地吞入腹中。
这鸟儿倒也不怕生,得了简祯的投喂,立刻忘了方才被捉弄的急切。探出软乎乎的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方才义正言辞的老母亲,顿时觉得心脏被击中,恋恋不舍地看着两个小女儿趁机围住小雀儿,严防死守,彻底挤走了她的位置。
唉……
冬日的闲散生活虽好,这屋子里呆久了,总闷得慌,人也百无聊赖。
炸鸡奶茶麻辣烫,烤鱼蛋糕小龙虾,她真的好想念前世的美食呀。
京中大族里一饮一食都讲究形貌胜过口味,吃起来虽优雅,但对简祯来说,总有些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索然无味。
人生失去享受美食这一大乐趣,让她整个人都没滋没味起来。
偏偏好巧不巧的是,岑妈妈轻手轻脚地走上来,准时准点地唤夫人去用饭。
她看着简祯消极怠工的样子发愁:“夫人,你多少吃一点,哪怕用上一碗羹汤也好?若是这厨娘不合意,回头奴婢再给您寻一个?”
可别,京中的厨娘大同小异,特殊时期,她又不好招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到家中,只好坚持忍耐。
为了给小团子们做表率,她不情不愿地起身,打算到花厅用饭。
宁姐儿宜姐儿两个安顿好小雀儿,被她一手拉着一个,进了得意院的花厅。
一扇半透的博古架隔开花厅与外头的连廊,年根儿上水仙花开的正好,亭亭立在架子上,翠绿的枝叶掩住了里头的人影。
可是,风中浮动的香味却瞒不住还没进门的一大两小。简祯分辨出空气里充斥的麻辣鲜香,顿时按捺不住急切地心情。
她家的厨娘终于开窍了不成?!
三步并做两步的迈进花厅,眼前的人,让她差点收不住脚。
“侯爷,您这是……作甚?”
卫枢像是早早便来了,这人换下了他那身宽袍大袖的严整官服,着了一身家常的皂色衣裳,一派做活的利落打扮。
思及从前的云片糕与冰糖血燕,她这次觉得自己隐隐猜透了真相。指指桌上琳琅满目的碗碟,简祯再次开口:“侯爷,今日是您做了暖锅?”
卫枢这次坦坦荡荡地点了头,显然对自己的厨艺充满自信。
巴蜀风味的暖锅味道极好,但制备起来却并不复杂。他又提前在益州,寻到蜀中暖锅的开山鼻祖师傅,重金得了传授,第一次尝试便很是顺利。
嗅着一屋子勾人的香气,一大两小都震惊张大了嘴。卫侯爷下厨她们见怪不怪,倒也不稀奇,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突飞猛进,厨艺大涨的一天。
简祯清咳一声,率先打破僵局,坐上了桌。
就冲着这几乎把她感动到热泪盈眶的家乡味道,今天这顿晚膳也必须支持侯爷!
两个小的有样学样,也乖乖坐上了席,整整胸前的围兜,正式开始用饭。
率先熟透的是铜锅里翻滚的羊肉片。特地选了关外未满半岁的小羊羔,即杀即片,没有半丝腥味。切成透光的薄片码在盘子里,三分肥七分瘦的绝佳比例,使得羊肉上的花纹极为漂亮。
卫枢拿起公筷,率先给简祯夹起一片,放在她面前的粉彩小碟子上。
美食当前,简祯倒也不跟他客气,一口把羊肉放到嘴里,感受着其上丰腴的汁水爆开,奶香味儿缭绕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散。
她眼前一亮,毫不掩饰地给丈夫来了一句不加雕饰的夸赞:“侯爷,您真是个好人!”
卫枢朝她笑,皎皎如冷月的眉眼,在热气腾腾的暖锅前分外温柔。
可怜坐在对侧的两小只眼巴巴地看着简祯品尝,奈何自己的小短胳膊又够不到,只得泪汪汪地看着爹爹。
卫枢眼底的笑意愈发掩饰不住,败给她们委屈巴巴的狗狗眼,挨个儿夹了羊肉,放在捧着碟子的两只小人儿桌前。
宜姐儿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秀秀气气地放到了嘴巴里。宁姐儿没她那样好的耐心,一气把冒着热气的羊肉塞到了嘴巴里。
带着辣意的底味烫得她小舌头一缩,哗啦啦给给自己扇风,却又不舍得吐掉。折腾一阵子,可算把羊肉吞入了腹中。
俩个小人第一次吃这般又辣又麻的吃食,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偏偏又被这奇妙的味道征服,停不下嘴。
幸好卫侯爷提前备上了牛乳解辣,本是给妻子用的,但看着简祯筷子不停的样子,根本不需要,只好便宜了两个小娃娃。
这一顿晚膳一家四口直吃到天色擦黑,简祯的满足自不必说,难得的是两个小的也陪着吃到了现在。
丫头婆子们鱼贯而入地撤了残席,又侍奉主子们漱口净手之后,再次悄悄地退下。
简祯端起盖碗喝了一口消食茶,再次吹捧卫枢突飞猛进的厨艺:“昔日侯爷的师父----叫您做炖品的那位厨娘,如今都要望着您的手艺,望尘莫及。”
“对对对,爹爹,你做饭那么好吃,宁儿太开心了!”小姑娘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却还意犹未尽。
“侥幸在蜀中得到一位厨子传授而已。”如果说最初,他笨手笨脚,偷摸开始学庖厨的时候,是为了博妻子一笑。如今真的得了一致的夸,却好像越发体会到下厨的旨味。
无形之间,卫侯爷深觉自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入膳房深似海……
简祯看着他眉眼间暗含的欢喜,真是像极了今日,那只得了投喂便快乐地来蹭她的手背的傻雀儿。
越看越像!
她偏头过去,掩饰自己这个古古怪怪的联想,笑意盈满一泓清泉似的眸子。
卫侯爷,有点可爱?
第47章 往事不可追
两个小的吃罢晚膳, 也坐不住,领着小雀儿去了淑宁堂寻大姐姐卫宛玩耍,独留父母两个在园子里消食散步。
简祯仰头去看夜色里悄然升起的那一轮圆月, 皓皓的银辉在小园香径上汇成一层摇荡的清波, 如在水光中穿行,别有一份安谧美好。
她偏爱辣些的口味, 竟不知卫枢是何时发现的。此去蜀中竟专门花了功夫去寻泸州暖锅的做法, 不远千里地带了回来。
人终非草木,有心或是无心自是分辨的出来。
这一载时光里卫枢的情意,不能说在她心里没有波动。
简祯偏头去看为她提灯映路的卫枢, 对方恰好抬头,四目交汇缠绕, 一时无声。
最后, 到底是卫侯爷败下阵来, 有些不自在地偏开眼睛, 露出有些泛红的耳尖。
她扑哧一笑,收回目光,悄悄伸出一根小指, 偷偷勾住了卫枢的掌心。
卫枢有些意外, 却毫不犹豫地反握住她。
两个人衣袂飘摇, 伴着徘徊的月影并肩而行, 只让人想到一个词----璧人如画。
……
忠平伯府, 坐落于皇城平康坊,正是萧妃娘娘的母家。可惜族中子弟不成器, 陛下又有意压制太子母族,以至于这堂堂伯爵府,在权贵如云的京师, 也不过是个三流世家,肉眼可见的破败下去。
故而今日,厨房做事的刘婆子背着小包袱款款走人,一众丫头婆子反倒是一连羡慕,庆幸她又寻到了一个好主家。
反倒是当事人连连摆手:“老婆子不过是换个差事谋生罢了,回头还来看你们这些老姐姐。”
众人连声应是,又是一阵恭贺。
谁叫刘婆子也是这府里的老人,先前还伺候过已故的太夫人,也就是萧妃娘娘的母亲。虽不知为什么被发配到了厨房,但毕竟资历还在,众人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
眼见的刘婆子上了一辆青布马车,众人这才在一脸的艳羡中散了。
车轮辘辘驶出皇城,进了主家置下的院子,刘婆子刚进二门,还没好好打量院中的景色,便被两个埋伏在外的壮汉飞地扣住胳膊,一掌劈昏在小路上。
直到一瓢凉水对着她的天灵盖兜头浇下,刘婆子在数九寒天里打了个冷颤,这才清醒过来。
活了半辈子的老人精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下了套,瞧这阵势,是要她这条老命呀!
老婆子利落地跪下求饶:“好汉饶命,我一个孤老婆子,无儿无女,您就当行行好事,放过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暗室里的蒙面人磕头。
那人把玩着一把嵌着宝石的匕首,声音尖细刺耳:“刘婆子,咱们可知道你的底细。当年忠平伯府的老夫人疑你不老实,把你发配到京郊庄子。谁知二十年之后,竟又叫你爬了上来。”
“明人不说暗话,今日跟我老实交代,当年老夫人为何把你赶出府?”曹双喜暗中打探了许久,可算是摸到了关窍,把目标放在了刘婆子身上。
“这……”她吞吞吐吐,有些犹豫。
当年老夫人赶她走,她心中不是没有怨气。只是那件事毕竟涉及到主人家的丑事,故而心下踌躇。
曹双喜从那把檀木交椅上起身,一把将那把匕首插入刘婆子的耳侧,声音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真想不到,你这婆子,还是个忠心的。”
“不不不,饶命,我说,我都说……”刘婆子吓得裤腿乱颤,她本身又是一个浑不吝的,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
“老夫人撵我走,可不怨老婆子做事不尽心,只是老婆子听到些不该听的罢了。”
“哦?说说看。”
“二小姐当年与杨氏的一位子弟两心相许,本来无伤大雅,可谁叫老太爷当年一心送小姐入宫搏一搏富贵,小姐自小是个面捏的性子,只好来寻老太太哭求,很闹了一场。”
“老婆子实在是无意间才听到,当年贴身伺候的都被发卖出去,只有我们这些粗使的,被远远调开。”
“这位二小姐是?”
“还能有哪个?就是宫里头的萧妃娘娘。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呀。”刘婆子把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倒了个干净,一脸期盼地瞧着蒙面人,“旁的我是真不知道,英雄放了我这个孤寡老婆子吧。”
曹双喜见她交代干净,满意地对刘婆子点了点头,拿自个儿苍白的手指揪下脸上的黑巾。
一张面白无须的脸阴恻恻笑了一声:“你倒是乖觉,咱家大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瞧见没有咱家的脸?黄泉路上,可别找错了人。”
刘婆子惊恐地瞪大双眼,泛白的脸色不知在想什么,她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便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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