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第64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泊州城前一片坦途,再也没有黑压压的军帐给百姓施加压力,秦徵涣终于松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浑身不得劲。

  众人已经回了王府,他眼前还时不时浮现着裴冽抱着小公主在马上亲密的样子。

  那人一马一枪铁甲红袍就够招摇了,再领着大军振奋士气,背影挺拔,英姿飒飒,谁见了不春心萌动?

  秦徵涣那个嫉妒啊,可又无可奈何。小公主对谁都客客气气,连在驸马面前都还知道演演戏,唯独拒他于千里之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人就放在他眼前不能吃,不仅不能吃,他还要看别人当着他的面得意炫耀,这谁受得了?

  可惜还不能表现出来。

  姬珧回了王府之后便要直奔青禾居,苦恼不已的秦徵涣把她叫住,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裴将军带兵赶去汾阳,繁州那边的战火最好也马上了结,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好让人准备准备。”

  姬珧回身看他,眼带疑惑:“王爷也要去?”

  秦徵涣笑容不变:“自是要去的,不然你怎能放心。”

  姬珧原本只是想让秦徵涣两不相帮,毕竟江东乐土得来不易,但他要是真肯出兵相助,她也不会拦着,汾阳走得这步棋在意料之外,云城又那么不让人省心,南边自顾不暇了,江东迟早要出力,或早或晚而已。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姬珧打消了回去休息的心,同他去了正厅细细商讨。

  江东集结兵力最快也要半月,姬珧在泊州等不了那么久,最后决定,他们只能兵分两路。

  “那个徐都尉是不是该派上用场了?”

  姬珧坐在沙盘前吃着葡萄,一边端详着上面的局势一边说道。

  秦徵涣闻言,赶紧让人把徐正谊召进来,过了一刻钟,一个长着络腮胡的莽撞大汉走了进来,刚要行礼,就看到秦徵涣对他挤眉弄眼,嘴角不停往旁边抽抽。

  徐正谊耿直一根筋,没弄懂秦徵涣的意思,挠挠脑袋站在那不动。

  秦徵涣弄得脸都要抽筋了,最后没辙,急急赖赖道:“给公主行礼!”

  “哦哦哦!”徐正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地上给姬珧行礼。

  姬珧斜眼瞥着秦徵涣:“这人能行吗?就不能再找个聪明点的吗?”

  秦徵涣脸没处搁,依然笑容得体:“越是这样,越不会让人有疑心。”

  姬珧未置可否,回头去看徐正谊,这人长得粗犷凶恶,却有些呆头呆脑的,跟秦徵涣一样憨,看来是啥样的将军带出啥样的兵,傻都傻得一脉相承。

  姬珧心思活络,也不忘问他:“你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徐正谊直言不讳,姬珧又去看秦徵涣。

  这次眼神里带了丝嫌弃。

  秦徵涣赶紧指着地上跪着的人,快声说:“你带着泊州守备军逃出城,去投奔江则燮……”

  他话还没说完,徐正谊脸色变了,大声辩驳:“王爷,冤枉啊,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去投奔江则燮那个狗贼呢!”

第76章 妇女避难所。

  姬珧皱着眉头, 手指抚着长袖上繁复的花纹,什么都不用多说,只眼皮轻轻一抬, 神情激动的徐正谊就消了声。

  屋里一下陷入安静。

  看他不说了, 姬珧才道:“自然是知道你对涉江王忠心耿耿,这件事才叫你去做。”

  徐正谊方才是头脑一热才不假思索就辩驳, 现在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般,也冷静下来, 单膝跪在地上, 大眼瞪过来:“愿闻其详。”

  “很简单, ”姬珧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到徐正谊身前,“就是要你演一出戏。”

  徐正谊神色不解。

  姬珧越过他, 走到他身后那盆玉茗花前,指尖细细捻着花瓣,轻道:“本宫带兵围困泊州, 公报私仇,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枉你们王爷跟江则燮勾结, 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城, 泊州困守三日每天皆有伤亡, 甚至连平民也有无辜身死的, 本宫这么蛮横无理, 逞恶嗜杀, 你们王爷却甩甩手就投降了, 不仅只字不提战死的守将,还对本宫俯首称臣,这些……你们心里就不怨吗?”

  徐正谊垂着头看着地面, 面色变幻莫测。

  姬珧剪下一株玉茗花,捧在手心里数着花瓣,小心翼翼地扒拉着中间的花蕊。

  “不用掩饰自己的内心,是就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轻轻一吹上面的花粉,指尖碾了碾,语气平静无波,“大人物翻云覆雨,以局势做赌,为此赴命的人就如蝼蚁一般,前仆后继,可浪潮褪去什么都不剩下,有些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因何而丧命,他们就像随手抛却的棋子,生与死都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些对大局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或许就是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的亲人。”

  姬珧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视线正好落到徐正谊的背影上,方才还挺拔的身躯此时有些塌陷,他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是能从秦徵涣的眼中窥探一二。

  姬珧并不是在随意捏造和揣测他们的内心,事实上,这样的疑问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曾有过。

  徐正谊攥紧了手心,狠狠咬紧了牙齿。

  秦徵涣看着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件事怪我。”

  姬珧笑眼看过去,尾音稍稍挑起:“你真是这么想的?”

  秦徵涣抬头看她,心口堵得慌。

  她怎么见台阶就下?

  说到底,之前的事不过就是个误会,根本就不必闹到大动干戈拔刀相向的地步,她说打就打了,连半分情面也不留,如今城中有不服的声音,也在情理之中,他就算占了一大半的错,难道她就一点没有吗?

  姬珧看秦徵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走回到椅子前,端庄大方地坐下,看着暗自较劲的徐正谊,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淡淡道:“父皇驾崩时,我只有十六岁,他把千疮百孔的大禹交到我手上,我花了三年时间才让京城朝局得以稳定下来,然后金宁之外又掀起狼烟战火,背地里蠢蠢欲动的豺狼虎豹们也开始伺机而动,为的,不就是我手上这点权吗?”

  “我一心光复大禹平定叛乱,我一心肃清政治重整山河,我把着权柄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却有人只因我是女子便心生轻蔑,我做了那么多,落到别人眼里分文不值,我拿着十万大军迎到江东来都会有人说我落魄求援,别人不仅贪图我的权贪图我的势,还要贪图我的脸贪图我的身子,我不打醒他,他还以为我是自恃清高欲擒故纵,我不打醒他,他还以为我是只能依附于男人的羔羊。尽管这世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公主。”

  秦徵涣在旁边默不作声,脸色黑沉得厉害,他听出小公主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冲着他来,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不用质疑,他当初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这场仗不是有无必要打的问题,我打你,你才知道我能打你,我来江东刺探你们王爷的心意,不愿追随我,我就掀桌子,这桌饭谁也别吃了,谁也别想吃好,就这么简单。”

  徐正谊仍然犹豫不决:“可那些牺牲的兄弟们……”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是因为你们王爷先惹火了我,他不站在我身边,就是我的敌人,我教训敌人也要手下留情吗?”

  姬珧笑了笑:“何况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裴将军的云翼军,你出去打听打听,骁勇善战攻无不克的云翼军,就你们泊州城那稀疏平常的边防,第一天他就能让你们城破。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给你们王爷留一点颜面,真要是城破了,我手中有一城的百姓做筹码,你们王爷就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徐正谊抬头,看了看面色阴晴不定的秦徵涣,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不信姬珧的话,觉得她夸大其词,现在再看王爷的脸色,就知道她绝不是危言耸听了。

  秦徵涣也心有余悸,他以前只道她嘴毒,手段粗暴狠辣,如今明白了她不仅仅是如此。云翼军打泊州城难吗?难。用全力了吗?没有。姬珧从一开始就决定给他宽限几天,留个思考和选择的时间。云翼军真要如她所说一开始就拼尽全力攻打他们,伤亡人数绝不会这么少,云翼军一旦冲破城门,江东和他便都在姬珧的掌握之下。

  尽管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

  可是她能做却不想做,跟不能做完全是两个概念。

  小公主那么疯,他要真的两眼一闭拒不投降,她一定跟他耗到死。

  自古成大事者必定会懂得割舍,姬珧一直清醒地计较着得失,拥有很多的人更害怕失去,但姬珧不畏惧任何失去,或者说,她敢失去任何一切,她只要当下的胜利。

  姬珧看似在开导徐正谊,实则是在跟他秦徵涣表露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成效如何,秦徵涣心知肚明,起码从此以后他绝不会对她再有任何的轻看,他甚至也想陪这样的人试一试,当他把身家性命和所有背负的东西都一并赌上之后,结果会如何。

  他很好奇。

  姬珧看着地上跪着的徐正谊,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这个世道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同舟共济,有的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角逐,每个人之间都是暂时的利益纠葛而已。之前我们是敌人,现在我们却站在一条船上,你们心有不甘,觉得那些人死得冤,当然可以,只管去怪那时的我。但在你我同船共渡的时候,有谁胆敢让你们受半点委屈,我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徐正谊抬头,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注视良久,他却只在她眼中看到一览无余的坦荡。

  他知道姬珧在收买人心,他的,还有王爷的。

  她红口白牙,什么都没承诺,一点实质的好处都没让他们看到,但就是这些真实到有些残忍的话,让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王爷择良木而栖,他身为王爷的心腹手下只当跟随才是,根本没资格去问。

  但她还是跟他说明缘由,试图消除他心中不快,就算没有消除干净,起码他也懂了公主为何要那么做。

  “殿下想要我做什么?”他一板一眼地看着她,这次声音里多了许多真诚。

  姬珧笑了笑:“你就带着你的愤怒和不满,逃出泊州城,去投奔江则燮,一路上我会派人追杀你们,可能会把你们逼得很狼狈,到时候,你挑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个东西交给江则燮就好。”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递到徐正谊手上,后者摊开一看,神色微变,一旁的秦徵涣说道:“为了做戏更真一点,除了你,剩下的人最好全都不知情,这阵子军中应该有不少这种声音,恼恨我站到朝廷这边的,你只需要带着他们一起出城就可以了。”

  徐正谊怔了怔,面露迟疑:“那这些人……”

  秦徵涣眯了眯眼:“能最后决定跟你走的,你觉得本王还留得他们吗?”

  徐正谊一凛,听懂了他话中意思,头慢慢垂下。

  姬珧忽然开口:“不管是君臣还是朋友,或是直属关系,最忌讳的就是背叛,可以有再多不满,但不能直接割席,若真的走到这一步,就再也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徐正谊沉眉想了想,最后端起手臂,低头应道:“卑职明白!”

  姬珧一顿,忽然觉得这人也没有她刚开始以为的那么憨,起码能听进去话。

  徐正谊退下之后,屋里很快就剩下两人。

  秦徵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叹一口气,摇头道:“我真是悔不当初。”

  姬珧正欲起身,闻言扭头看他,眼神询问他又怎么了。

  秦徵涣道:“早知现在这般,当初我绝不惹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在掂量着心中的话该怎么说,姬珧却并不在意,冲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你再不会犯错,之前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你不必总放在心上,本宫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徵涣蹭了蹭额头,面色不安,“我是想说……当初那番话,也不全是因为看轻你,多少也是……掺杂着几分真心的。”

  姬珧微怔。

  半晌后差点“嚯”地笑出来。

  秦徵涣顿时更加尴尬。

  姬珧摸了摸鼻子,重新坐回去,翘起腿撑着侧脸看他,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的玩意:“本宫不是笑你的真心啊,不过你现在突然这么说,难不成是想借机跟本宫表露心意?”

  姬珧故意逗他:“本宫可不做他人附庸,我只要男人伺候我,你甘愿为我裙下之臣?”

  秦徵涣还没被女人这么赤、裸裸的眼神盯着看过,就好像挑挑拣拣的物品,而他还不是最入眼的那个。

  自尊心让他难堪,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又让他兴奋起来。

  “若我说愿意呢?”反正总有机会,赶走她身边所有的男人。

  秦徵涣这样想着,姬珧却没忍住笑出声来。

  “可是真的很抱歉啊,我对不干净的……我对王爷这种不干净的,都敬而远之。”

  秦徵涣不知道她为何要改口,加了一个只属于“秦徵涣”的限定,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结果姬珧又添了一个字。

  “脏。”

  秦徵涣差点出离愤怒。

  他咬了咬牙:“你这话说的,就有些太不讲道理了吧,本王都没嫌弃你有那么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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