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第81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周辅声上前来,迟疑道:“国公爷,怎么了?”

  “有没有发觉,这座城,太·安静了?”

  江则燮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额头上渗出一滴滴汗水,被寒风一吹,浸透护甲的冰冷让人快要冻成一块石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僵硬。

  他话一出,跟随的几个将领纷纷一怔,而后警惕地看着周围,不禁攥紧手中的缰绳。

  寂静,无边的寂静。

  江则燮脸色白了几分,调转马头去看,士兵们挤在狭窄的长街之上,步兵随在骑兵之后,绵延不绝,直到西城门的门口,再向上看,禹字旌旗在风中飞扬,红似业火。

  “太守府还有多远?”他问。

  周辅声道:“就在前面。”

  他伸手一指,江则燮顺着他的指尖去看,隐隐约约望见一幅烫金的匾额,刚要定睛仔细去看,忽见视野中出现一道黑压压的影子,耳边也瞬间传来惊叫声:“国公爷,前面!前面是——”

  江则燮自然也看到了,双目瞬间睁大。

  前面忽然出现一队兵马,为首的人骑在马背上,脸上覆着半指长的布条,身后跟着手握旌旗的骑兵,跟城墙之上摇曳的旗一样。

  “舅舅。”

  江则燮身前涌上几层守卫,将他紧紧护在身后,他看清来人之后,紧张的神色缓和些许,抬起下巴道:“阿舟。”

  两人相见,谁都没有剑拔弩张。

  江则燮笑了笑,脸上出现一抹讥诮:“她又派你来挡箭了,昨日也是今日也是,死到临头也要利用完你最后那点价值。”

  两军狭路相逢,虽然因地形的原因,对双方都有制约,可在人数上,江则燮这边仍然占据很大的优势。

  江则燮仍然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他笑了笑道:“阿舟,还是站到舅舅这边来吧,姬珧已经没有胜算了,你选错了边,现在悔改,还不算晚。”

  斜阳被乌云隐去光芒,风声鹤唳的死城中落下沉重的黑暗,城角高楼之上,栏杆之前,一袭红衣驻足,玉手拨动扳机,红唇勾起,对着远处那人的心口,一只眼睛轻轻闭上,笑道:“还没试过这个,不过用着确实很趁手,你说……本宫在这,能不能射穿他的心脏?”

第91章 分毫不差。

  姬珧到繁州数日, 不曾登过高台。

  竟连繁州闻名天下的临渊楼也没去过。

  黄昏之时,屋檐房顶上的积雪未化,夕阳坠落着点点金光, 晶莹剔透的雪面异常耀眼, 连八角飞檐之上都流光弥漫。姬珧立在楼下,以手遮眼, 仰头望了望上头,眼睛轻眯着, 低浅道:“金宁的望玉台也没这高吧?”

  前面, 临渊楼扶摇直上, 高耸入云。

  旁的人并未发觉公主这问题有什么稀奇, 十八搭了一嗓子,点头说:“是, 繁州的临渊楼是大禹最高的楼台,要么说‘临渊临渊’呢,站在上面如临深渊, 一眼忘不见底,怕高的都不敢上去——”

  十八说到一半,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十八当即住了嘴, 一看, 是前面的宣承弈正出手制止他的话, 他不明用意, 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挠了挠头, 就见宣承弈看也没看他,对前面的人道:“你可以不用出面,人已经埋伏好了。”

  姬珧收回视线, 转过头看他。

  宣承弈的声音平和又冰冷,听不出喜怒,她这一偏头,正对上他那双清幽的双眸,双眸中隐隐露出几分忧色,忧色又被更深沉的情绪掩盖。

  姬珧忽然弯眼笑了笑,然后转身,提着裙子几步跃上台阶,行到一半,她扭头看他,灿烂娇靥在夕阳下晕光,让她整个人的线条都变得柔和,柔和中却亦有一股潇洒不屈的高傲。

  她道:“除了碧落黄泉,没有人站不到的地方,再高本宫也登得!”

  说完,她继续向上,落于身后的金宁卫皆是一怔,唯有宣承弈很快跟上去,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侧。

  姬珧换下了铁甲,身穿水红色缎裙,肩上批了一件银白色的雪狐大氅,在台阶上一步一跃,留下一道红艳似火的身影。

  她脚步很灵活,宣承弈始终没落下距离。他端详着她的脸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企图在她脸上捕捉到一点点怯懦和退缩,可是没有,除了兴奋,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到了顶端,繁华跃于眼前,姬珧脸颊微红,她蹭了蹭额头上的细汗,轻轻喘息着,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

  她刚上来时本是要说什么,却一下子被临渊楼之外的美景吸引。

  她慢慢走向楼台的边缘,兴奋地一时说不上话来,手心刚要覆上栏杆,忽然被温热包裹住,姬珧一转头,便见宣承弈皱眉望着她。

  那是只有她能看懂的神情,是彼此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姬珧不登高台,不是因为她害怕,只是不愿回想起当初那般无地自容的窘境,可是比起她自己,宣承弈似乎比她还要担忧和恐惧。

  姬珧低头,看着他微颤的手,心头没由来地紧了一下,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没有那么疼,却是不容忽略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又让人迷恋沉醉。

  她慢慢推开他的手,扭头俯瞰着整个繁州,语重心长道:“三郎,你看,高处的景象,总是能带给人震撼,你就算在这里跌倒一万次,再登上来的时候,还是不禁被上面的风景吸引。”

  楼台之上,四面通风,视野开阔,风也更大,姬珧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有几缕发丝覆在眼前,宣承弈没看外面的壮阔盛景,只是一直看着她。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顺了顺,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不害怕吗?”

  不害怕吗?

  不害怕也不会日日被恶梦纠缠了。

  姬珧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远方有号角峥嵘声,有铁靴撼地声,有骏马嘶鸣声,种种声音撕缠在一起,从高亢,到平静,然后,绵延的队伍并成一条条线自西城而入,向着他们以为的胜利处进发。

  在高处,看得比谁都清楚,目光之下所到之处无一物不在自己眼底,一览众山小的高度自会给人一种手握天下的的错觉。

  姬珧忽然弯唇笑了笑,那笑容里暗藏的野望几乎快要冲破伪装,她伸出手,有人递上一架构件复杂机身沉重的中型弓.弩,姬珧拿到身前,放在手中掂了掂,扭头看着宣承弈,对他道:“人是这世上最脆弱的存在,什么都能伤害她,什么都能打倒她,她害怕是自然的。但人又是这世上最冷酷最强大的存在,只要将那些恐惧埋藏在心里掩盖起来,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楼高而危,高处必然意味着危险,但绝巅之景也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因为害怕就不去做,岂不是太可惜了吗?”姬珧一边说,一边给弓.弩上了三支箭,仔细捣鼓冰冷机械的样子为她增添了几分冷峻,那是不同于任何时候的美,竟叫身旁的人看得有些愣神。

  宣承弈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将视线外移,也去看她看向的地方。

  这世上有很多人或事都值得可怜,因为他们确实凄美又惨烈,让人忍不住生出疼惜来,但有一种人,你在为她感到可怜的同时,心中更多的情愫却是叹服和敬仰。

  宣承弈不是不了解姬珧的为人,许多潜意识的担忧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他扶着栏杆,看着楼台之下,远山之外的盛景,轻道:“你不必害怕高处,如果有摔下来的那天,我给你垫背。”

  姬珧上好箭矢,闻声动作一顿,她偏头看了看他,只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颚,表情十分,她没有太高兴,可心头是暖的,浅浅一笑,回头继续对准望山,将箭弩搁在眼前试了试,回道:“你给我垫背,我还嫌你骨头硌得我疼呢。”

  听她说笑的语气,宣承弈心里也放松不少。

  姬珧手中的箭弩是佟沅才做出来的,成品只有她手中这一个。这种新型弓.弩极为灵活,穿透力也十分强劲,最擅长用弩的人拿在手里都要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就会发射出去,她拿着却像摆弄一件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得心应手又随意。

  姬珧边玩着手里的东西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几日,天天明里暗里提醒我,让我跟那个狗东西保持距离,用的手段也是花样百出,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

  宣承弈一怔,眼神微乱,但他很快就恢复神色,警惕性十足地说道:“知道更好。”

  “虞弄舟是个什么玩意,我比你清楚多了,”姬珧站直了身子,理了理鬓边的头发,转身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道,“我虽然跟你说,这样的地方跌倒一万次我也还会登上来,可事实是,一个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跳下去两次。你的担忧太多余了,让我很不爽,因为这会显得我在你眼中,很是愚蠢。”

  宣承弈没有躲开视线,闻言沉默半晌,良久之后,他唇边上扬,故意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谁说得准呢,毕竟殿下的心是肉做的,又是个……多情人。”

  “你骂我?”

  “……”宣承弈挑了挑眉。

  “你的表情就是在骂我,好大的胆子!”

  宣承弈忽然扶着她肩膀,让她转过身去,给她指着前面:“江则燮已经和虞弄舟碰上头了。”

  姬珧立刻将弓.弩拿到身前,刚才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远处为首的两人明显在说着什么,没人注意到这边来。

  临渊楼虽高,这个位置却十分隐蔽,是暗箭伤人的最佳场所。

  姬珧伸平了手臂对准目标,她瞄准时,手稳稳地握着弩身,一点抖动都不见,临渊楼在东面,以姬珧这个位置,江则燮和虞弄舟都在射程之内,看不出她在对准谁。

  宣承弈站在她身后,忽然道:“不是担心你犯蠢,只是害怕你心软。”

  姬珧没有回头,淡笑道:“这倒是没有担心错,心软毕竟是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宣承弈面色一沉,姬珧很快又道:“佟沅最新研究出来的中型弩,还没试过,你说,本宫能不能射中?”

  宣承弈问:“你会射箭?”

  “跟裴冽学过。”

  宣承弈:“……”就不该问。

  姬珧此时心情很好,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要收网了,她迫不及待想要解决掉江则燮这个大麻烦。

  箭尖黝黑,打磨得锃亮的箭头像涂了一层黑色的焦釉,那尖端在两道人影身上来回转换,姬珧似是爱上了这样抉择生死的瞬间,眉眼间不经意露出锋芒,终于,她勾起唇角,食指在扳机上一拉。

  “嗖”地一声,箭风驰电掣般射了出去。

  虞弄舟只听到一阵破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耳边擦过,快如闪电,那种极其危险的距离让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与阎王擦肩而过之感,后心冷汗瞬间钻了出来。

  箭射在了江则燮坐下的马眼睛上!

  马儿吃痛,扬蹄嘶鸣。

  江则燮还未反应过来是哪里放出的冷箭,那根箭像是发号施令的讯号一般,一箭过后,两侧楼阁之上忽然冒出许多藏匿之人,手中都有轻弩,搭在栏杆上一拨,箭雨散落,如天女散花。

  “保护国公爷!”

  江则燮心凉了一半,一边躲避箭雨一边调转马头,他这么回头一看,更加绝望了,整条街被堵得严严实实,后面离得远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继续向前,前面的人则为了躲避箭雨扫射,不停后退,就这样,两边的人竟然都挤在中间动弹不得了。

  “往后撤!往后撤!”

  也不知是谁在喊,江则燮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进来时他便觉得不对了,整个繁州城太.安静,结果果然有埋伏。

  可是,不是说繁州粮草短缺辎重未到吗?他也让人在半道把玉家那批军资截下来了,磨了这么多日,城中士兵应该早无士气才对,可现在一个个英姿勃发,手中握着武器的又是谁?

  姬珧又上了一支箭,笑道:“有段时间没射箭了,手有些生。”

  宣承弈看了看地上那匹早已经没有呼吸的马,没有出声。

  几乎是毫无预兆,姬珧又射了第二只箭,这次依旧是擦着虞弄舟的耳边射去,只不过上次是左耳,这次是右耳,箭头稳稳射在江则燮后背上。

  两边的楼阁房舍里源源不断地涌出穿着黑甲的士兵,江则燮此时才知自己是彻底被骗了,他拔下身后的箭,歇斯底里地大叫:“快撤!快撤!”

  却不知一团糟的人们能不能听从他的意思。

  瓮中捉鳖比两军对垒要容易得多,加上这是在繁州城内,繁州的驻兵肯定要比上原来的叛贼更熟悉,由于地形受限,敌军自由大打折扣,完全施展不开,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时,姬珧搭上了第三支箭。

  连遭两箭连累的江则燮早已经根据射箭的方向找到了姬珧所在,却毫无办法,眼见着她又做瞄准姿态,江则燮赶紧躲到护卫之后。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命丧于此的时候,那支箭没有冲他而来,而是射在了对面之人的心口上。

  心口,一分一毫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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