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十方
好像打扰了殿下……
“怎么了?”姬珧问。
容玥轻出一口气:“找到一条暗道,暗道中有最近出入的痕迹。”
姬珧闻声站起身,惊喜道:“顺着暗道去查,邢廉多半是从这里跑的。”
“是!”
容玥领命离开,姬珧回头看着宣承弈,眼中流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欣喜:“邢廉那样谨慎自私的人,逃走之前才不会大动干戈惊动监察院,不管是之前秘密遣送妻妾亲信还是五辆马车离京,都是障眼法,他要走,必定选择最隐秘,最万无一失的方法。”
宣承弈看了看容玥离开的方向:“现在再去追,还追得上吗?”
姬珧笑笑,没有回答,起身回公主府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金宁卫就传来消息,说邢廉落网了。
本来有一些大臣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邢廉人面兽心,早朝上准备发难姬珧,谁知道姬珧一下甩出许多邢廉通敌叛国白字黑字的证据,不管是真的不明真相之人还是浑水摸鱼的人,脸被打肿了,也就闭嘴了。
姬珧早朝之后去了监察院,领着姬恕一起。
姬珧握着姬恕的手,站在监察院的门前。
“监察院的职能,以后要利用好,你不能寄希望于所有大臣心中都光明伟正。一开始心怀抱负满心大义的人,宦海沉浮几年,说不定早就被功名利禄迷失了本心,所以要时刻监视着他们,即便不能揭露所有的隐晦黑暗,也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头顶上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剑。”
姬恕应了一声,问:“那要是监察院内部出了问题呢?”
“监察院虽监察着文武百官,与他们也是互相掣肘的关系,别给监察院太大的权力,若到监察御史凌驾于百官之上的时候,必定会造成御史们横向霸道,狂妄自大,你作为皇帝,要学会制衡。”
姬恕抬头看着姬珧:“那要是皇帝也昏庸呢?”
姬珧顿住,低头看了看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皇帝。
“那就赶紧换了他。”
姬恕一怔。
“帝为万民之长,天地至尊,的确可享无上权力,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怎配受万民敬仰,赶紧给我以死谢罪去。”姬珧暴躁发言。
姬恕愣神的功夫,姬珧已经领着他去了羁押邢廉的大狱。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邢廉穿着一身囚衣坐在草席上,脸上污脏,瞧着十分狼狈。
姬珧让姬恕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走到牢房面前。
“侯爷狡兔三窟,是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在京城待不下去吗?”
邢廉并不说话,在那闭目养神。
姬珧笑笑:“其实为官来说,你也不算一个特别差劲的人,起码明面上没有留下什么贪赃枉法的证据,要不是我拿到了月柔族与你勾结的信件,你现在还不知被送到死牢里。”
“你原本没有那么心急的,是因为,我把你儿子杀了?”
第104章 一生为她披荆斩棘。……
之前无论姬珧说什么, 邢廉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可当她说完这句话,邢廉却豁然睁开眼睛, 恶狠狠地看着她:“你这个毒妇!你终于承认了, 杀了我儿, 你一定不得好死!”
一道冰冷视线骤然射来。
姬珧却是笑意不减:“本宫从来没有不承认, 可是邢兆平死的时候,是你自己秘不发丧啊!”
邢廉一堵, 面成猪肝色。
“你肯为了儿子狗急跳墙, 倒是让我对你有几分改观, 一个纨绔子弟, 家世显赫,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遭受什么挫折, 要不是得罪了我,他可能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邢廉听出她是故意激怒他, 沉默良久, 忽然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你为了那个男宠杀了我儿, 结果, 他不是也背叛你了吗?”
“你知道他离开之后去了哪吗?”
姬珧挑了挑眉:“去了哪?”
“你还会再见他的。”邢廉似乎还不想就这样轻易告诉她, 嘲讽地笑了笑, 坐了回去, 又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了。
姬珧摇了摇头, 转身拉着姬恕的手:“走吧。”
两人走出去, 姬恕抬起脑袋问她:“皇姐为什么不继续问,若他不说, 可以严刑拷打。”
姬珧领他出了死牢, 阳光照射下来,懒洋洋地洒在脸上,她蹲下身,勾了勾姬恕的鼻子:“他就是想要让我问,我偏不问。”
姬恕眉头皱起来,似是有些不解。
姬珧又道:“已经知道的问题,没必要再从别人口中得知,还给他勾着人好奇心的快感做什么呢,看他无人问津索然无趣不是更有意思?”
姬珧把姬恕送回皇宫,又陪他处理一会政务。
过几日三司于早朝呈递了邢廉的所有罪责,只一项勾结敌国就能判他满门抄斩了,皇族仁慈,最终只诛他三族。
邢廉问斩时,据观刑的人说,他不知是喉咙喊哑了还是怎么,竟然直到砍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姬珧没去观刑,在邢廉行刑当日,北境也传来好消息。
“上原军大败,林将军一直将人逼到白龙江,上原城池尽毁,江蓁在白龙江投江了。”
“投江?”
姬珧看着下面跪地复命的人,眉头微微一皱。
“是,江水湍急,投江的人很多,暂时没有听说发现江蓁尸体的消息,不过属下回来之前,林将军说班师回朝的时候会把驸马带回来,这次上原城破,也多亏驸马传递消息。”
姬珧扬了扬眉,颇有些震惊:“是他传递的消息?”
十六干净利落道:“是。”
“我让你易容成长安的样子去救他,他被抓回去了,竟然还受江蓁信任?”
十六“呃”了一声,回道:“不是……江蓁并不信任他,非但如此,还……”
“怎么?”
“江蓁命人挑断了驸马的手脚筋,还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锁了起来。”
姬珧慢慢睁大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这都能让他把消息从军中传出来,江蓁得废物到什么程度?”
十六显然没想到公主的关注点都在这里,顿时愣了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答道:“驸马性命堪忧,所以江蓁对他放松警惕了吧……”
姬珧“嗯”了一声,看着长袖上的暗纹,安静片刻,道:“这一路辛苦你了,去跟贺朝说,本宫放你一月的假,去玩吧。”
十六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嗯,去吧。”
十六领命出去,屁颠屁颠地就要进宫找贺大统领,结果在拱门处被十八叫住。
“你做什么去?”
十六回头一看是小十八,脚步顿住,道:“殿下批了我的假,我去找大统领。”
十八挠了挠头:“等等吧。”
“怎么?”
十八深深吐出一口气,轻道:“先去望山看看十二哥。”
洋溢的笑意很快就僵在脸上,十六看着十八,缓缓转过身来,眼中的错愕变成了一眼无际的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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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廉人头落地,姬珧又得到北境大获全胜的消息,一天之内迎来了两件喜事,姬珧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命人将府上窖藏的不知愁拿出来。
姬珧跟玉无阶喝了一坛,夜风渐凉,她看了看高悬的月亮,抱着满满一坛酒便要回去,玉无阶看她身姿虽未摇晃,脚下却有些虚浮,想要过来扶她。
“用不用我扶你进去?”
姬珧拂开他的手,摆了摆袖子:“不用,你回去吧。”
玉无阶没再靠近,亲眼见到她进去之后才转身离开。
回了栖云苑,姬珧一个人卧在软塌上,将另一坛酒也给喝了,起初还很清醒,渐渐便觉得昏昏沉沉的。
迷蒙中,她听到窗子发出一声轻响,半睁开眼,那道熟悉的身影阅入眼中。
姬珧浅浅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怎么又从窗子里进来?”
宣承弈跳下窗台,手里似乎拿了什么,先是纵了纵鼻子,闻到了屋里弥漫的酒香,眉峰一皱,走过来拎起姬珧怀中抱着的酒坛,语气有几分责怪:“喝了多少?”
姬珧猝不及防被抢了酒坛,从空中捞了一下,没捞到,便作罢,笑意温软地看着他:“我两坛,小师叔一坛。”
闻言,宣承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让你喝这么多?”
“今天有高兴的事。”姬珧把食指放在嘴边,对他嘘了一下,又勾了勾手,似乎在跟他说“你过来”。
宣承弈把酒坛放到一旁,凑了过来。
姬珧一把抱住他脖子,温热的唇抵在他耳根处,呼吸一吹一散,惹得他顿时僵住了身子。
姬珧小声说着:“邢廉死了,上原也打了胜仗,听说虞弄舟,被挑断了手脚筋……”
她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一顿,宣承弈感觉到脖颈处落下一层湿湿凉凉的感觉,心里似被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疼。
“高兴了吗?”
姬珧说:“高兴,终于也让他尝尝那样的滋味。”
她好像忽然没了醉意,声音阴忖忖的,她放开他,从袖中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玉瓶,递给他:“这是一生蛊的解药,可解你两年之痛,一月一粒,切不可丢了。”
宣承弈看着她手中的玉瓶,发现她手也不稳,摇摇晃晃的,便接了过来,又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一瓶解药就把我卖了?”
“我说了,”她缓缓眨了下眼睛,眼中还有些迷离,“你一生都拴在我手上,逃不了的。”
宣承弈终于满意了,他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手心里一个东西。
姬珧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腕套,只是这腕套中似乎别有洞天,上面嵌着纯白的蜃甲,宣承弈在中间那枚上轻轻按了一下,腕套中间的玄铁像是启动了机关一样,瞬间舒展成了一个小型箭、弩的模样。
姬珧满眼惊喜,抬眸看着他。
“这是我跟佟沅学的,袖箭,你箭法好,把这个戴在身上,以后遇到危险可以出其不意。”
怔了怔,她有些恍然:“所以你最近总是去找佟沅。”
宣承弈没回答,指了指上面的玉贝:“我原本想了很久,上面嵌什么装饰最适合你,想来想去,还是它最合适。”
珧,蜃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