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席初长臂一伸,重新拿起折子,翻开其中一页:“这里写的不对。”
韩月歌瞅了一眼。
他翻开的正是红雨与世子翻云覆雨的那段,韩月歌纵使醉着,也隐约记得这段香艳至极,偏她这个写话本子的就站在这里,脸颊轰然一下烫了起来。
绝不能叫席初看了出来。
韩月歌略心虚道:“怎么不对了?”
“从这里开始,到这里结束,都不对。”席初神色认真,“开头这个吻,更是不对。依我瞧,写话本子的,自己根本没什么经验,这些都是瞎编的。虽用词华丽,却显得空洞,乍一看倒是很会唬人,细细品味,错漏百出。”
“谁说她没有了!”韩月歌急了。
她揣个石头心,的确不懂情爱,但接吻这种事,她还是有经验的。她跟着席初时,席初就吻过她,蜻蜓点水地啄一下,也算!
席初嘴角隐隐弯起,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这笑意落在韩月歌的眼底,成了嘲笑。
“不就是这样么!”韩月歌酒意上头,脑子一热,捧起席初的脸颊,将自己的唇印上席初的唇,胡乱碾磨起来。
她不懂接吻,在人间听戏时,每到这样的桥段,含蓄害羞的凡人,都会直接略过去。
和席初在一起时,席初爱护她,侍寝之前,教了她许多,都是纸上谈兵,没有亲身实践过,导致现在的韩月歌似懂非懂。
她摇摇晃晃抓着席初,把席初的唇当做面团儿,用力碾着,牙齿不小心磕上他的嘴角,碾得他都疼了。
偏偏他觉得,她在他身上放了一团火。他就是那荒原,只需一点火星子,就熊熊为她烧起来,烧得魂魄都成灰烬了,也甘之如饴。
他将韩月歌抱在怀里,两人对换了位置,韩月歌被他困在水里,背部抵着身后的池壁,像是困在兽爪下可怜的小兔子,根本无路可逃。
席初眼眸黑得如同最深的夜,垂下脑袋,吻住她的双唇,两人双唇相贴的瞬间,黑夜的深处,有繁星亮起。
长发从他肩头垂下,好似他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蜿蜒缠绕,勾魂摄魄。
韩月歌被他夺去了呼吸,窒息的感觉,像海水一点点将她包裹起来。
她的石头心也仿佛有了知觉,砰砰胡乱跳着,一下,又一下,比九天上的惊雷还要吓人。
席初耐心地引导着她,将自己慢慢送入他口中,被他一寸寸吞噬。
韩月歌觉得自己饮了一口烈酒,烈酒灼得她口中火辣辣的,心尖也火辣辣的。
呼吸间弥漫着席初的气息,很好闻的气息,这气息让她想起了巫宗国的桃花。
她的四肢软绵绵的,半个身体被热水包裹着,灵魂慢慢飞离自己的躯壳,乘着轻风,在云端飘来飘去。
池边枝头的桃花,簌簌落入水中,绯红的花瓣,堆了两人满身。韩月歌露出的半截脖子,变得比水中的桃花还要红,白皙细嫩的肌肤上,冒出一粒粒小疙瘩。
她昏沉沉地伏在席初的怀中,一举一动,都被席初掌控着,魂魄也跟着震颤。神思迷离间,她想,她的确是错了。
她写的东西浮于表面,是她想象出来的,她只写出了十分之一。光是这个吻,都已经这般销魂蚀骨,要是真的与席初双修……
韩月歌如被人陡然浇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堵了好几日的脑子,灵感如泉涌。
“我知道怎么写了!”韩月歌睁开双眸,用力地推开了席初,飞快地扒着池壁,从水中爬了出去。
她只顾着抓住那些一闪而逝的画面,浑然忘了,她与席初的亲吻才进行到一半,更没机会回头看,席初被她推开后,是如何黑着脸目送她离开的。
韩月歌脚程快得像只兔子,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席初怀中空荡荡的,没了韩月歌的体温,冷了许多。凉风呼呼往他怀中灌着,他抬起手,擦着嘴角,那里还残留着韩月歌的气息。
他将身体沉入水中,眸中的沉溺渐渐淡去,直至隐匿不见。
一片桃花瓣从他眼前飞过。
席初接住桃花瓣,眸色深了许多。
是他糊涂了,原将那小仙草勾引过来,是想逗弄她几句,没成想自己反倒先沉沦进去,差点行了荒唐事。
是那张脸的缘故吧?
那张已经不知欺骗了他多少回的脸。
韩月歌狂奔着,见前方有一棵树,树下设有石桌石椅,快速奔过去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纸和笔,口中喃喃道:“故事不够,云雨来凑。”
她文思泉涌,运笔如飞:“红雨以公主的身份嫁入蜀国后,始终念着故人,新婚当夜,借口病重将蜀皇堵在新房外。蜀皇早已派人查清公主过往,明知她心中另有其人,仍将她娶了过来,只是见她对着红烛,泪珠暗垂,终究不忍用强,黯然离去。此后,蜀皇常远远将公主望着,两人近在咫尺,远隔天堑,直到有一日,公主误饮了蜀国特有的烈酒,昏昏沉沉,闯入蜀皇沐浴的池中。恍惚间,隔着茫茫雾气,那张脸幻作她的心上人,遥遥冲着她招手……”
韩月歌发挥特长,巫山云雨的桥段一气呵成。
席初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没有经验。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并不妨碍,她想象得出来猪肉是如何美味。
第33章 他还说,总有一天要踏平……
韩月歌吹干墨汁, 欣赏着自己写下的“大作”,一脸满意。
很快她记起一件事,话本子的两位男主借用的是薄霆和席初的形象, 替身的题材取材于自己,席初又在跟读这本书, 万一看出来那个蜀皇是他,误会她如同话本子里的红雨, 是薄霆派过来故意顶替李玄霜身份, 对他图谋不轨……
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洗白, 必须得洗白!
韩月歌再次提笔, 补充了部分情节:
红雨答应换上公主的皮,当替身嫁入蜀国, 她明知替身乃是欺骗,仍旧入蜀,皆因她打算先解蜀国围晋之困, 待见了蜀皇, 再将真相阐明, 揽所有过错于己身, 不负世子, 也不负蜀皇。
哪知世子派了个奸细在红雨身边, 往红雨的饭食里下了一种药,叫红雨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 以为自己真的是公主……
韩月歌咬着笔头,喃喃道:“这样一看,红雨也是无可奈何,被薄霆,不, 世子这个坏蛋利用了,情有可原,真是叫人可怜可惜。”
她拿起写好的这一段,抖了抖,又道:“以前说书的先生说过,不管什么样的故事,波澜起伏的情节才有看头。光说红雨和蜀皇的爱情,平淡了些,得写几个坏蛋出来捣乱,坏蛋要坏得让人恨不得丢臭鸡蛋。”
她本打算把公主的原型“李玄霜”拿出来写两笔,遂又记起,公主已经被她扒了皮,没法蹦跶了。
第一讨厌之人写不了,那就写第二讨厌之人——世子,也就是薄霆。
韩月歌想到上回薄霆差点杀了她,磨了磨牙齿,决定减少他的戏份,降低他的地位,从第一男主,直接降为恶毒男配。
这位恶毒男配可了不得,家里的皇位是从亲戚手上抢过来的,心上人还被他和他的父亲联手逼死,他恶毒到明知红雨是妖精,假装不知,哄骗她换皮后,夺了她所有法力。
他表面上一副坦荡荡的君子范,背地里无恶不作,堪称第一伪君子。韩月歌又添了几个词:貌若春花,心如蛇蝎。
“可惜了,可惜了。”韩月歌连连摇头感叹,“要不是大家都爱看美人,我定要在你的脸上加几颗长毛的大黑痣,再阉了你干坏事的东西,但凡出场必捏着兰花指,公鸭嗓子咿咿呀呀。”
“你要在谁的脸上添上几颗大痣,还要阉了他做太监?”身后猛地响起一道肃冷的声音,惊得韩月歌立时跳了起来,一把将面前写好的折子塞入怀中藏起来。
那只被她甩出去的笔飞至半空跌落下来,薄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甩出的墨点,抬手接住笔。
韩月歌快步躲到树后,将自己半个身子藏起,探出脑袋,瑟瑟发抖:“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薄霆丢开笔,反问,“你一脸心虚的表情,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做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你忘了,我说过,要亲手拿你,送你上诛妖刑台。”
“你不能拿我,我现在可是有后台的妖!”韩月歌梗着脖子,将席初搬出来。
薄霆见她满面潮红,又一身酒气,皱了皱眉:“喝了多少?”
韩月歌打了个酒嗝,抱着树干。薄霆走过来,她往旁边绕,薄霆绕一圈,她就绕一圈,两人看起来,像是在围着这棵树转圈圈。
她道:“都说了,与你无关。”
薄霆站定不动了,垂下手臂,抚了抚腰间的剑。他的剑是一把古剑,名叫青冥,据说是上古时候传下来的,韩月歌在凌霄阁与他厮混时,就见识过这把剑的厉害。
她拼命地鼓着脸颊,活像一只青蛙。她说:“你不用恐吓我,席初就在附近,只要我一喊,他就来了。他来了,准没你好果子吃。”
“果然是醉了。”薄霆瞧她做出那副古怪的样子,居然觉得有趣。
他想捏一捏她圆鼓鼓的脸颊,他总把她当做李玄霜的替身,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她呆滞时,略嫌不够生动,如今生动起来,又过于活泼,身上没有半点李玄霜的影子。
“没醉。”没有哪一个醉了的,会承认自己醉了。
“那你告诉我,半年前,你可曾去过人间?”
韩月歌瞬时警觉起来,刚隐隐变成浆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她举起一只手,掐着指头算:“好像是去过。”
薄霆缓缓朝她逼近:“你去人间做什么?”
“我跟着殿下游山玩水,我们去了巫宗国故土,还去了赵国和姜国,还险些……”她说到一半,瞪圆了眼睛,“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也不知薄霆怎么动作的,眨眼间就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原是躲着他往后退的,这一退,直接撞进了薄霆的怀里。
薄霆扶住她的身体。
他的手按着她的肩膀,一股强大的力量压下来,压得她不能动弹。他抵着她的耳畔,姿势亲密,像情人之间的低声耳语:“你在姜国,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
“哪有什么好玩的事,就遇见了几个长明派的弟子,对我们喊打喊杀。”韩月歌僵住身体咕哝着,“你们这些仙门正道的,真无趣。整天就知道诛妖除魔,可怜我们这些做妖魔的,什么都没干,见了你们都恨不得绕道走。”
“歌儿,想不想跟我回凌霄阁?”他的嗓音压得越来越低,声音褪去冷意,变得魅惑起来。
“去诛妖刑台给薄二公子赔命吗?”
薄霆一怔,半晌才道:“此事你是为救好友,于你的立场,也没有错。阿焰他修炼仙门禁术,自食恶果,落得那般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韩月歌万没有想到薄霆会说出这番话来,险些叫她以为,眼前这个薄霆是其他妖物变的。
“你不恨我了?”
“我们仙门正道的,总是比你们妖魔通情达理些。阿焰是自刎的,没能及时凝住他的魂魄,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是。我捅了你一剑,你欠阿焰的,那一剑已经还清了。”
薄霆那一剑,的确捅得韩月歌很疼,韩月歌到现在还记着。
“歌儿,跟我回凌霄阁。”
“那你的玄霜仙子怎么办?”
“她是她,你是你。”薄霆用手臂环着她的脖子,低头嗅着她脖子里属于草木的香气,“我发现你和她不同。歌儿,你若肯跟我回去,以往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追究……”
“她不会跟你回去的。”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薄霆的话。
韩月歌与薄霆同时抬眸望去。
席初着一身靛青色的长袍立在树下。他刚沐浴过,长发只用一根发带简单地束起,发色极黑,发尾还残留着几分水汽。
清风徐徐拂面,他的衣摆被风牵起,眸色略显冰凉,幽幽地盯着二人。
韩月歌抢在薄霆前面开口:“殿下,救我!我是被挟持的!他对玄霜仙子图谋不轨!他还说,总有一天要踏平云上天宫,把您的骷髅头当球踢!”
薄霆:“……”
席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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