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姬昭却觉察到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你大大方方地看便是,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他为人颇是随和,并不因身份贵重就拿架子,也不因身有残疾就心怀阴暗,难怪当年于清流之中颇有美名。
沈鹿溪忙解释道:“卑职没有别的意思。”
姬昭嗯了声,又冲她安抚一笑:“我知道,不用担心。”
就是沈鹿溪这样的糙人,在姬昭这样的神仙人物面前,也难免注意起形象来,不着痕迹地整理着衣裳和头发。
他和她闲话了几句姬雍的事儿,两人很快到了后面的长清殿,姬雍正在长清殿内坐着,手捧一本经书随意翻阅,见到沈鹿溪推着自己大哥过来,有些讶异:“你们怎么碰到了?”
他目光又落到沈鹿溪脸上,那里明显两道泪痕,他皱了皱眉:“你哭过?”
姬昭笑:“沈小友倒是至情至性,我多年前不过顺手救过她一回,她方才一见我就哭的很是伤心,难得知恩图报,人品贵重。”
姬雍目光从她满脸的泪痕上掠过,又扫过她有着刻意整理痕迹的头发衣裳,不由轻轻蹙了下眉。
他抬手招了招沈鹿溪:“她吵闹得很,我带她先出去了,免得搅扰你清净。”
姬昭轻轻颔首,沈鹿溪也勉强定了定神,冲姬昭行了一礼。
姬雍带着她走到了前院,他皱着眉转头:“你和我大哥……”
沈鹿溪有些迷茫地抬眼:“啊?”
姬雍瞥了她一眼:“罢了,没事。”
…………
沈鹿溪晚上歇息的时候,原本纷乱的思绪才平复了些,原本怦然的心动也缓缓平复下来。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大殿下却是是男神级的人物,光风霁月,人品温厚,值得原身那般青睐,而且神奇的是,她和原身对异性的审美还挺一致的,八岁那年若是换成她,她定然也会忍不住对这位大殿下动心。
这也难怪她见到姬昭时,会受到原身残留下来的情绪影响,心绪有如此大的起伏,真真正正是至死不渝。
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她也许可以把原身的爱慕之意转达给姬昭,好了却她一桩心事。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具体如何落实,她也没个章程。
接下来的几日她再没见到姬昭,有足够的时间梳理情绪,心境也慢慢平复下来。
等她大姨妈刚走的那天,就到了朝明帝带人来围猎的日子,姬雍带上他们一干人等,前去长风猎场相迎。
朝明帝到底以国事为重,这回来长风猎场,见苏皇后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是为了收回晋朝失地,连下北戎五城,大圣归来的华将军轻功。
说到北戎战事,朝明帝就恨得牙痒痒,北戎骚扰晋朝边境多年,几年前朝明帝一怒之下还去御驾亲征过,只恨那北戎人骁勇,他御驾亲征没成,人差点没搭进去。
还是姬雍当年率兵亲自去把他捞了回来,说来因为这事儿,沈鹿溪她祖父还在姬雍麾下当过差,只是俩人都挺倒霉的,姬雍后来中了奇毒,她祖父不久之后也过世了,俩人从此一落千丈。
这回华将军能大胜北戎,朝明帝自然觉得扬眉吐气,先把自华将军起的每个将领都封赏了一番,又十分贴心地特许:“这回爱卿对上北戎,虽是大胜,但想必也折损了不少精兵良将,朕许你在京中挑选人手补充入伍,只要你能看得过眼,可以不经兵部礼部调令,直接调到你麾下。”
这是直接给予了便宜征兵之权,这可是极高的殊荣和权柄了。
朝明帝在这事儿上倒是颇为开明,倒也不担心华将军造反或者拥兵自重什么的,发军饷军械的是兵部,养兵给钱的还是兵部,这反啊,造不起来。
华将军年约四十,神色沉稳,拱手道:“是。”他又笑了笑:“北戎现在战事已平,边关也太平得紧,倒也无须热血好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守城,臣倒是想选一些稳妥平和的助我守城。“
朝明帝自然允准,他龙心大悦,扫了眼华将军身后,面貌和华将军有几分相似的小将,又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儿子,笑:“你这次子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威风凛凛,英挺过人……”
他目光落在姬雍身上,似乎犹豫了下,微笑道:“正好太子身边还缺人手,不若让他留在太子身边听任。”
这也是惯例,戍边大将总得留下妻儿在京城里待着,日后前程也能更进一分,这也是朝明帝抬举,才能让他入太子府当差。
华小将当即跪下道谢,还着意看了眼姬雍,昂着头大声道:“多谢陛下赏识,臣自当竭尽所能,为太子效忠。”
姬雍倒是无所谓,而且华小将功夫不差,为人也颇为机巧灵便,姬雍对他倒有几分青睐。
等众人分好了营帐,姬雍坐在上首,信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华小将终于逮着机会入了姬雍账下,见他垂询自己姓名,激动的脸色泛红,一脸脑残粉见到爱豆的狂热,抱拳答道:“末将单字一个擎。”
姬雍这些年因为头疾,几乎没有入过军营,不过他不在江湖,江湖却有他的传说。当年他十六岁带轻骑和北戎血战,救回朝明帝的事儿如今已经被传为了神话,很多用兵如神的战例现在还被老将拿来教育新兵,华擎崇拜他崇拜的不行,没想到这回直接被圣上派到姬雍身边了,他简直兴奋至极,恨不能跳起来嚎叫几声才好。
姬雍哦了声:“你便先从我的近卫做起吧。”他随手指了指其他人:“让徐冲先带着你认一下人。”
徐冲便指着众人挨个介绍,华擎表现的颇为谦逊,直到徐冲介绍道沈鹿溪的时候,华擎才微笑了下:“听说沈侍卫是因为檀郎美名被选入羽林军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华大将军和沈鹿溪的祖父是旧识,华擎和沈鹿溪小时候还见过几回,沈鹿溪本来有心套个近乎,但听华擎这么一说,她瞬间觉得不大对味了。
这事儿她私底下被人打趣过不知多少回,但华擎拎到明面上说,她就觉着怪怪的,随意笑了笑:“都是些风传,华侍卫不必当真。”
华擎又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沈侍卫既能入羽林卫,功夫想必了得,以后若是有机会,小弟还要向沈侍卫讨教一二。”
沈鹿溪嘴角抽了抽:“你比我大。”她现在确定了,华擎确实在针对她。
她猜的还真没错,之前姬雍给她过生辰礼的事儿已经传开,华擎对她这个靠脸混进羽林卫,没有半点真本事的家伙颇为不屑,更何况她还得太子器重,华擎心里更是鄙夷至极。
她本来就是抱着混日子的咸鱼心态,接下来的几天,华擎充分让她见识了什么叫职场内卷。
姬雍骑马华擎帮他试鞍,姬雍喝茶华擎帮她倒水,姬雍吃饭华擎恨不得上去帮他试毒,一时连姬雍身边伺候的内侍都没了用武之地。
关键华擎这人对上对下都颇是热枕,独独和沈鹿溪不大对付,话里话外挤兑她好几回,把沈鹿溪给内卷的,都没敢再咸鱼了。
她也自知能耐有限,不过姬雍倒是不讨厌她,所以她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在姬雍身边做第一狗腿,眼看着华擎一来,她第一狗腿的位置马上不保,她也有点坐不住了。
围猎到第五日,朝明帝收到南边特意贡上来的龙眼,他便给儿子们和一些重臣分发了。
姬雍不太爱吃带核,随意看了眼盘子里滚圆硕大的龙眼,赏给身边侍立的华擎:“华侍卫拿去用吧。”
沈鹿溪不免心里冒酸水,姬雍变了!他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有啥好东西都会赏给她的!
她一个没忍住,酸溜溜地道:“龙眼性热,华侍卫仔细别上火。”
不就是一盘破龙眼吗,她才不稀罕呢!呸!
华擎瞪大了眼,一副有些紧张有些受惊的模样,他看向姬雍:“殿下,沈侍卫看到您赏给我这盘龙眼,不会是吃醋了吧?”
沈鹿溪:“……”
他又垂下眼,难过似的:“殿下,您赏我这盘荔枝,沈侍卫以后……不会揍我吧?”他叹了口气:“沈侍卫也太吓人了,我只是心疼太子操劳罢了。”
沈鹿溪:“……”
好大一根绿茶吊!
姬雍终于抬了抬眼,见沈鹿溪一副吃瘪又说不出来的模样,禁不住笑了下。
他看了眼华擎:“只管吃你的就是。”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沈鹿溪被噎的发青的脸,又故意看了眼华擎,慢腾腾地道:“今晚上我要留人守夜,不如就让华侍卫……”
沈鹿溪体内蛰伏的咸鱼之力终于觉醒,意识到再不加入职场内卷,很有可能被新来的绿茶同事挤兑地丢了饭碗!
她不等姬雍把话说完,声音拔高了两度:“殿下,今夜就让卑职来守夜吧,正好也轮到卑职了!”
姬雍见她中招,唇角不着痕迹地翘了下,面上却故作不信,他挑了挑眉:“你?你能行吗?”
沈鹿溪恨不能指天发誓:“卑职之前又不是没有守过夜,这有什么干不好的?”
姬雍紧着追问了句:“我有什么吩咐,你都会照办?”
沈鹿溪拍胸脯保证,一定百依百顺。
姬雍这才颔首:“今夜便让沈侍卫值夜,华擎下去歇着吧。”
华擎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沈鹿溪为了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把华擎那根绿茶吊踩下去,傍晚的时候还特意喝了壶提神醒脑的浓茶。
她往常都是能踩点就踩点的,这回特意提前半刻来到姬雍营帐里。
姬雍已经准备睡下了,他解开腰间玉带,随手扔到一边:“过来吧。”
沈鹿溪愣了下:“过来?卑职,卑职要去营帐外守夜,您是让我去哪啊?”
姬雍瞥了眼自己的床,再次重复:“过来。”他得逞似的,唇角微翘:“和我睡在一处。”
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沈鹿溪:“……”
第49章 睡吧
沈鹿溪脸色一下青了:“为,为何啊 ?”她忙道:“卑职岂敢冒犯……”
姬雍本来也没打算这样快就把她往床上带的,他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呢。
只是他见她这死鸭子嘴硬的德行心里就一阵冒火,他才不是那等会耐心跟你讲道理的,轻啧了声:“怎么?跟我睡委屈你了?”
沈鹿溪那脸是绿中带青,青中带黑:“那,那假若今夜值夜的是华侍卫,您也会这般让他和您同寝?”她现在真是恨死华擎了,假如不是被这小子激着,她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吗?
姬雍眸光闪了闪,欲盖弥彰地答道:“其他人都行,怎么到你这里就推三阻四起来。”
沈鹿溪一听,还以为姬雍这几天一直在和侍卫同寝,心头稍微松快了点,头皮却一阵发麻。
他又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你是说要对我百依百顺的,你知道欺君是什么罪责吗?”他顿了下,又道:“都是男人,你矫情个什么劲?”
沈鹿溪给这话架着,心里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强笑着应下。
她和衣就想往床上躺,姬雍又龟毛起来:“脱衣服,洗漱之后再上床。”
他说完便摇了摇手边的铜铃,很快有内侍端了两盆热水上来,还挽起袖子要服侍沈鹿溪脱去鞋袜。
沈鹿溪忙拦了下:“我自己来就成。”
她犹犹豫豫地弯腰,动手脱掉靴子,又瞟了姬雍一眼,这才把脚塞进木桶里。
姬雍眸光落在她泛着青色经络的白嫩脚背上,一时有些不自在,想要挪开视线,却又舍不得,定睛瞧了片刻,又冒出个歪主意来。
他直接踹翻了自己的脚盆,不紧不慢地道:“这浴桶太不经用了。”
沈鹿溪起身就要帮他叫人换水,姬雍抬手拦住她:“喊叫什么?你那里不是还有一盆吗?”
沈鹿溪正要说我用过的洗脚水你怎么能用,姬雍已经伸出一双长腿,把双足伸进她的木桶里。
她没忍住,脱口艹了声,下意识地要抽回脚。
姬雍只用了一只脚,就稳稳地压住她的,挑眉道:“艹是什么意思。”
沈鹿溪正全心跟他较劲中,想也没想就回道:“一种植物。”
他斜了她一眼,故意碰她足上穴位:“别乱动。”
沈鹿溪脚掌又麻又痒,硬撑着不敢再动了。
姬雍一回逗弄得手,又起了兴头,唇角微翘,故意让自己的脚贴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