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女,女装大佬?
她听这声音耳熟,忙定睛仔细把女子看了几眼,发现这人居然是渔阳王姬彻!
她不由咧了咧嘴,不过姬彻干的出格事多了去了,这回还是为了孝敬太后,也没人敢指摘。
女装大佬姬彻又含笑瞥了她一眼,忽的道:“只是我这里还有桩小麻烦,我缺个和我对戏的女子。”
朝明帝哈哈一笑:“这容易,乐坊里的女子随你挑便是。”
姬彻竖起一根白细手指摇了摇:“那多麻烦,我也懒得特地跑到乐坊挑人。”他笑吟吟的:“我瞧着沈侍卫就不错,不如让她换上女装,一起为太后贺寿。”
第11章 脸红的小姬
沈鹿溪心里一个咯噔,眼里不由带出二分怒气,就见姬彻微微侧头,一脸无辜:“事急从权,沈侍卫应当不会怨怪本王的吧?”
沈鹿溪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正要开口,方才在一旁静坐的三皇子姬华却极快出声:“此事不妥,皇叔若真是缺人,去乐坊寻一位便是,哪能随意拉人男扮女装呢?”他早已视沈鹿溪为私藏,认定她一颦一笑都独属于自己,绝不欲旁人瞧见她女子模样,还容易招致他人觊觎。
张贵妃见不得他这般护着沈鹿溪,面色一戾,目光从沈鹿溪脸上狠狠锉过。
沈鹿溪心里觉着姬华真不愧是原身好兄弟,太够意思了!她紧跟着道:“能为太后贺寿是微沉的荣幸,只是微沉不通音律,不懂歌舞,怕扰了太后的兴致,反倒不美。”
姬彻还没说话,朝明帝反倒笑道:“沈侍卫相貌的确出众,扮作女子也没什么,你皇叔堂堂王爷,不也换了女子装束吗?”
老姬家的人都有点颜狗毛病,要不是沈鹿溪姿容甚美,朝明帝当初也不能一眼瞧中她当御前侍卫,更不能现在还记着这么个小小侍卫。
他沉吟片刻,又对着沈鹿溪笑:“既然渔阳瞧中你,你便同他唱上一台。他也不懂什么歌舞,你们胡乱一曲,哄得太后高兴罢了,你只管上台便是,若太后喜悦,朕重重有赏。”
朝明帝都开口了,旁人再不敢反驳,更何况姬彻一个王爷都换了女装吗,她一个侍卫还推三阻四的,岂非不识抬举?
沈鹿溪心里再苦逼,面上也得装着感激模样:“多谢皇上抬爱,微臣便献丑了。”
姬彻脸上又浮起浅浅梨涡,伸手要把沈鹿溪手臂:“我带沈侍卫去换装。”
沈鹿溪忙躲开,欠身比了个请的手势:“王爷先请。”
姬彻桃花眼微扬,带着她去了花萼相辉楼左边的一处偏殿,他上下把沈鹿溪打量几番,这时候倒表现的像个正人君子:“里面有人伺候,沈侍卫进去吧。”
他忽又凑近了,低笑了声:“真期待沈侍卫穿女装的模样。”
尾音靡靡,扣人心弦,他久识风月,撩人的话自然是信手拈来
沈鹿溪心下一警,她对拉自己下水的姬彻实在没好感,忍不住挤兑了一句:“王爷自己女装就挺好看的,用不着羡慕别人。”
姬彻:“……”
他眨了眨桃花眼,只做未闻:“沈侍卫快些换,太后还等着呢。“
沈鹿溪进偏殿之后,立刻有几个侍女要服侍她更衣换装,她哪里敢让这些人碰,忙挥手把姑娘们都打发了出去,又鬼鬼祟祟地把四下都看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了,才敢寻了隐蔽角落换衣裳。
姬彻准备的是一套极为锦绣繁复的流光花间裙,褶裥层叠,每褶各用一色,走动时流光翻飞,便如把繁华春景穿在身上一般,而且裙子腰身收细,更衬托出女子袅娜的身段来。
沈鹿溪自打穿来还是第一回 穿裙子,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她先没急着穿衣服,而是拿起眉笔把眉毛描粗,又用水粉在脸颊画出分明的轮廓,确保自己穿女装也没那么女气,这才急匆匆更换衣裙。
…………
花萼相辉楼正殿里,姬华心绪起伏,既担心姬彻也对沈鹿溪抱有那种心思,又想亲眼看着沈鹿溪佩戴钗环,身着女装的模样,他忍了片刻,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半开玩笑似的:“父皇,小皇叔和沈侍卫怎么还没过来,儿子去催催他们,免得误了皇祖母的吉时。”
朝明帝知道他和沈鹿溪相熟,笑着点了点头,姬华正要起身,忽然一柄骨扇搭在他肩上,将他重新按回座位。
姬雍手执折扇,似笑非笑:“沈侍卫到底是我的人,于情于理,也该我去催人,怎敢劳烦三哥?”
他在‘我的人’三个字上拉了重音,姬华脸一沉,但张贵妃在一畔虎视眈眈地盯着,又不好大庭广众再为沈鹿溪和他争执,只能眼瞧着姬雍低笑了声,转身出去。
姬雍自然对看沈鹿溪穿女装没有任何兴致,甚至作为爷们,他想到男子身穿衣裙涂脂抹粉就颇为膈应——不过为了让姬华继续咬钩,受这点膈应倒也值当。
怀着这样的心情,姬雍来到了偏殿,他伸手推门的时候,想到等会儿可能会见到一个浓妆艳抹,妖妖调调的沈鹿溪,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他停顿片刻,这才推门道:“收拾停当了没有?”
他做好了心理建设,目光一眼望过去,不由微微怔住。
姬雍虽然没有姬妾,但这不代表他对美人就没有标准了,相反的,他眼光极高,皇上之前为他选的秀女都是个顶个的美貌,照样不入他的眼。
沈鹿溪生的俊俏他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条流光花间裙穿在沈鹿溪身上,竟然半点也不违和,衬得她如春睡海棠,万种皎魅——要知道,他小叔姬彻也是面若好女,可瞧见他穿女装,姬雍还是膈应的要命,沈鹿溪这一身可比姬彻那身艳丽太多,穿在她身上竟是出奇的和谐。
姬雍心头那点子膈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毕竟沈鹿溪除了没胸和多了个喉结之外,再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猛然间,姬雍心头又涌上一股怪异感觉。
沈鹿溪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一只鞋子还没来得及穿,脚趾尴尬地抠了抠地:“殿,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姬雍此时目光都放在她身上,目光忍不住看向她未着鞋袜的那只脚,脂膏软玉一般,上面还覆着淡淡的青色经络——难怪好些达官贵人都有好美足的癖好。
姬雍意识到自己在想不着调的事儿,不由低骂了声,他素来张扬,这时竟也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有些暴躁地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妖妖调调,成何体统!”
沈鹿溪忍不住叫屈:“殿下,您小叔打扮比我还妖娆呢!”她忍不住愤愤道:“要不是您小叔,我用得着这般打扮吗?”
姬雍:“……”
他到底定力绝佳,而且他自己就是顶级美貌,对盛世美颜的抵抗力也高得多,深吸了口气,很快平复心绪,冷淡道:“父皇令我来催你们快些。”
他心绪缓缓平复,若非沈鹿溪貌美,姬华也不会为了她多次顶撞张贵妃了,这么一瞧,沈鹿溪有这般容色,不但不是好事,反而会招致麻烦,再仔细想想,她生的再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是个细作,拿她钓完鱼之后,早晚是要除掉的。
姬雍心里冷哼了声,觉着自己能面对沈鹿溪了,这才转过身:“走吧。”
沈鹿溪匆匆套好鞋,两人半路撞上姬彻,姬彻眼里掠过一道惊艳的流光,毫不掩饰地啧啧赞叹:“我说什么来着,沈侍卫果真是个美人。”
沈鹿溪呵呵:“哪里哪里,微臣怎比得过王爷倾国倾城,千娇百媚?”
姬彻对美人格外有耐心,也不计较他的言语冒犯,弯着眉眼冲她笑了笑。
晋朝还没有戏曲出现,王公贵族的宴会上出现最多的歌舞戏,就是在词曲中添加一些舞蹈和剧情,冯太后喜欢看一些你侬我侬的歌舞戏,姬彻今天要献的便是从《诗经·风雨》改编的一支曲子,沈鹿溪扮演的是一位与丈夫久别,终于看见丈夫归来的妻子,姬彻则是帮夫妻俩牵线搭桥的红娘,丈夫在这段歌舞里有和妻子琴瑟唱和的情节,所以找了乐坊里一位琴技高超的乐师扮演。
——整支歌舞难度不高,唱词也不多,沈鹿溪自觉还能应付的来,便暗暗松了口气。
姬雍姬彻和沈鹿溪进了花萼相辉楼,姬彻的荒唐样大家都见过,倒是沈鹿溪的女子装扮,引得在场不少人注目,暗暗琢磨教坊司进了这般品貌的——特别是姬华,他目光在沈鹿溪身上驻留良久,喉结上下滚了滚。
那位扮演丈夫的乐师正要奏乐,四皇子忽然站起身起哄道:“咱们几个兄弟里,就属六郎的琴技最出众,不如让六郎弹奏这首《风雨》,为皇祖母助兴!”
姬雍一挑眉,正要开口,冯太后已笑道:“这主意极好,哀家也许久没听过六郎弹琴了。”
要是旁人逼他弹琴,姬雍敢把琴砸他脸上,独独太后开口想听,姬雍却不好拒绝,他顿了顿,抬步走到那扮演丈夫的乐师的位置。
乐师急忙让开,姬雍修长双手搭在琴弦之上,一段如沛沛流水,巍巍高山的琴音就倾泻而出,他琴音并不柔和,细听还有股苍劲之意,原本浓情的曲子也被他抚的格外冷清。
姬彻半点没有不自在,舒展身体,轻歌慢吟,沈鹿溪本来觉着别扭,见姬彻一个大老爷们这么放得开,也放松了身体。
整支歌舞戏不长,末尾处有一段妻子和丈夫坐在一处弹琴的画面,沈鹿溪见到久别丈夫归来,喜极而泣,款款行至丈夫身边,纤细手指握住了姬雍的手。
她温热手指搭在他手背上,姬雍又觉得不自在起来,抚琴的手一顿,差点把沈鹿溪的手拂开。
沈鹿溪以为他忘词了,悄声提醒:“殿下,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嗓音婉转,词曲缠绵,字字在耳边徘徊不散,勾的人耳尖发痒。
姬雍低头看着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耳朵泛出浅浅异色,他抿了抿唇,似乎在跟什么较劲。
第12章 最高端的作死往往只需要……
那一瞬间,姬雍心头仿佛被猫爪子挠过一般,反反复复回荡着那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沈鹿溪急着搞完收工,轻声催促:“殿下,念词啊。”
姬雍神志霎时一清,又懊恼自己这般胡思乱想,莫名冷冷瞥了沈鹿溪一眼,这才面无表情地念和:“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就他这幅表情,说是葬礼上念悼词都有人信。
一曲结束,瞧在姬雍和姬彻的面子上,宴席上中人都拼了命的吹捧,就连捎带着的沈鹿溪都得了不少夸赞。
皇上和太后倒是真的很高兴,皇上大笑道:“好好好,你们有心了,去把朕的那柄‘大圣遗音’取来给六郎。”
他看了眼姬彻,又笑:“你一向好玩乐,朕便把库藏的那本《祁阳乐谱》赠予你吧。”说来王爷就得要这种不大着调,时不时干点出格事的才让人放心。
皇上最后又看向沈鹿溪,抬手笑道:“你吗……便赐你金珠三斛,六匹锦缎吧。”
说来皇上还真是善体人意,送沈鹿溪的都是很实在的东西,沈鹿溪当下也不别扭了,喜滋滋地向皇上道谢。
太后喜悦的合不拢嘴,拉着姬彻和姬雍说了好一会子话,沈鹿溪见状,正要溜去换装,就见太后抬手唤她到身前。
沈鹿溪无奈走过去,冯太后见她相貌倾城,倒真是颇为喜爱,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是哪家的女儿?我怎么没见过啊?可许了人家?”太后这把年纪,挺爱干个做媒拉纤的活儿,她边说边看几个未婚的好大孙,很有为人说亲的意思。
沈鹿溪有点尴尬,姬雍懒懒开口:“祖母瞧走眼了,她是个男的,如今在我身边当差。”
冯太后都不能信,嗐了声:“瞎说,哪有这般俊俏的郎君?”她还趁机摸了把沈鹿溪的小嫩手:“这手嫩的跟猪油似的,怎么可能是男的?”
沈鹿溪表情更不自在,皇上笑:“沈侍卫的确是男子,母后真的瞧错了。”他又失笑:“哪有说人的手像猪油的,母后该说羊脂才是。”
冯太后终于信了,一撇嘴:“猪油怎么了?你们这些小辈一出生就在皇家,穷讲究一堆,我和你父皇年轻的时候,得等到过年才能吃上猪肉和猪油炒菜,矫情!”
皇上被挤兑的苦笑连连,沈鹿溪在一旁听的啧啧称奇,这位太后倒是有趣,言语颇是质朴风趣,喜怒皆形于色,虽然年逾六十,却带着股本能的直率天真,跟宗室氛围格格不入——看来传闻不假。
说来晋朝立朝时间不长,姬雍祖父就是开国皇帝,这位开国太.祖是地主家的儿子,太后是乡绅家的闺女,俩人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后来太.祖皇帝起义反了前朝,太后的地位一路扶摇直上,却也不曾辜负发妻,是以太后这辈子过的都顺风顺水,这把年纪了还是闺阁时的性子,为人也无甚心机——当然人家也不需要什么心机手段。
沈鹿溪对这位太后颇有好感,觉着老人家说话也不像姬雍他们几个穷讲究,忍不住接话:“您说得在理,猪肘猪蹄猪腿烧出来的肉味道都极好,还有那猪油,炼出来的猪油渣,撒了一撮细盐,甭提多香了!”
冯太后瞬间觉着遇到知音了,也不摆太后架子,一拍大腿:“可不吗,炸好了再放点花椒和茱萸粉,麻辣口的更好吃!”
沈鹿溪穿越到古代跟个半文盲似的,和姬雍这群人不大能说到成块去,唯独和冯太后聊了两句,哎呦……忘年交啊!不光她有这般感觉,冯太后也觉着这位沈侍卫实在是个好小伙啊!
宗室一干人瞧的目瞪口呆:“……”
冯太后这脾性实在和宗室画风不太搭调,哪怕是她的皇帝儿子和亲亲孙子姬雍,和她都很难有共同语言,没想到沈鹿溪和冯太后倒是滔滔不绝起来。
以张贵妃为首的一众妃嫔贵女更是心里发酸,她们讨好冯太后多少年了,这老太太一直不咸不淡的,这沈鹿溪烧对了哪路高香啊!
姬雍瞧了眼沈鹿溪,眸中闪过一丝警色,他似乎张口想拦,但瞧冯太后谈兴甚浓,暂且按捺住了。
冯太后看沈鹿溪是越看越爱,意犹未尽地问:“好孩子,你可定亲了?”
沈鹿溪摇头干笑:“没有呢,臣如今才十六,暂不着急亲事。”
冯太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啊……哎,一个个的,怎么成亲的事儿都不着急了?”她思维颇为跳跃,嗔了眼姬雍:“六郎也是这般,你们君臣啊,一个德行!”
姬雍没留神冯太后突然调转枪口,被茶汤呛了下,轻咳了几声。
沈鹿溪难得见姬雍吃瘪,一个没忍住,很不厚道地咧开嘴傻乐。
姬雍心下不爽,斜睨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我眼光极高,祖母是知道的,能入我眼的女子,起码得……”他又瞟了瞟沈鹿溪:“跟女子装扮的沈侍卫不相上下。”
这回轮到沈鹿溪被呛死,冯太后立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孩子,你可有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