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也
那模样实在是好笑,眉头微微蹙着,舌尖探出一点,瞧着可怜兮兮,眸子都像浮出了雾气。
江宴行不由得轻笑出了声,视线从她身上落在那小桌上的灌汤包子上,那被沈归荑戳开的小孔外头留下了一道金黄色痕迹,好似是里头的汤汁流完了。
而后视线便又落在沈归荑脸上,说话时语气便有些调侃,似笑非笑的问道,“还有一个,你等它凉了再吃?”
这话倒把沈归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那调侃的语气,分明是在笑她。
沈归荑觉得是自己吃的太心急,让江宴行看笑话了,便抿了唇,有些尴尬的倔着气看他,倒也不接话。
江宴行瞧沈归荑的模样,便知是她会意错了,他也没解释,只是拿过旁侧放着的竹筷,夹起沈归荑方才吃的那个已经将汤汁流完的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里头金黄的蟹肉显露了出来,还有些许汤汁顺着那咬过的痕迹往外溢出,江宴行便拿过手边的极小的白瓷盘子接住下流的汤汁。
待他将那包子吃完后,将竹筷放下,才看向沈归荑,便将那余下的一屉灌汤包子推到了沈归荑面前,“约莫凉了些,小心点吃。”
沈归荑方才吸汤汁时的确也是尝到了味道,十分鲜香清甜。只是她没想过江宴行竟会将她那份戳过的汤包给吃了。
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乖乖的拿起芦管将那剩下的汤包给戳开。
余下汤包确实不如方才那个热了,沈归荑小心的吸完,才拿着小碟子接着,一口一口的吃掉。
江宴行全程看着沈归荑吃,原本她就尴尬,这下倒叫江宴行看的更尴尬了,她吃完后放下竹筷,询问江宴行,“你可要再吃一个?方才那汤汁都洒了。”
少女樱唇饱满,濡上了一层晶莹之色。
两人是对着桌角坐着的,便挨得近一些。
沈归荑说完,江宴行的视线便落在了少女的唇上,他凑过身去,停到少女的唇边,探出了舌尖在她下唇上一抿,只是一下,便极快的收回。
江宴行这才看着她,略微扬了扬眉,“不必,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这般动作有些突然,沈归荑连反应都不急,还未缓过来要躲,便觉得唇上一点痒意已消失不见。
旁侧三步之远的位置站着遇知,他一般不候在跟前,便从未见过他们家太子殿下和这位三公主的互动,平日里有事了,他和遇琮也只是推着刘平乐上前打头阵。
故此,遇知乍一看到这幅情景,便连忙抬手搓自己的脸,手指将眼睛给盖住,与此同时他还转过身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这大街边坐着,沈归荑被江宴行这般动作搞得俩腾地便浮上了一抹红晕,她皱着眉头有埋怨的瞥了江宴行一眼,却听那人笑道:“这又没人认识你我,你羞什么?”
江宴行这话不好接,沈归荑便只是瞪了他一眼,拿着帕子赶紧去擦唇上的汤汁,擦净了后她紧紧抿住,这才起身,小声的说了句,“走吧。”
遇知跟着在后头结完账,便连忙小跑着跟上。
沈归荑又在这街上多逛了一会儿,人流攒动,互相拥挤着。江南的天气要比京城热了些,沈归荑从这个小摊上跑到另一个小摊上,这般来来回回竟都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她逛累了,逛乏了,这才同江宴行回了节度使府上。
那节度使是个精明的人,为江怀拓和苏若存备的客房在一个院子里,江宴行和沈归荑则是在另一个院子里。
那院子要比江怀拓两人住的大得多,还有换门用来沐浴的浴房。
沈归荑热出了一身汗,一回来便去浴房沐浴。
因着鸦青是婢女,也不曾跟着沈归荑去艺妓楼,沈归荑回来时,她自然也不知道,便没在跟前伺候。
许是热的太狠了,沈归荑压根没意识到鸦青不在,待她泡过澡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并未拿换洗的裙子。
她不知道江宴行有没有守在外头,便试探的喊了一声殿下,看有没有人回应。
却不想她话刚落,外头江宴行便应了一声。
沈归荑语气破天荒的有些难堪,她讪讪的开口,“我没有拿换洗的裙子,殿下能帮我拿一下么?”
其实江宴行也不知道沈归荑的裙子鸦青放哪了,还是说尚未将带来的衣裙放入衣橱里,江宴行便只拿了一件自己的里衣给她。
他这回倒奇怪,只是将那里衣搭在了屏风上,连那屏风后头都没进来,便又走了。
约莫是两人都出了汗,沈归荑洗完之后,江宴行便命人将水换掉,自己也沐浴了一番,这才出来。
沈归荑这时已经在榻上窝着了,这寝房装饰并不算精美,却书卷意浓郁,那正对着的墙上摆了有不少的书籍,沈归荑大致的看了一圈,便选了七八本。
榻边放着红木小几,沈归荑便将那书册放在上头,翻完一本就放在了床边。
床头的挂起的是纱帐,重叠着几层,下头还缀了珠链。
少女身后垫着软枕,慵懒的斜靠在床头。身上裹着江宴行的里衣,那衣裳有些大了,肩头都微微向下溜着,将她衬得极为娇小。
那衣摆被她微微捋起堆叠在大腿上,便瞧见了一双玉腿半曲着横在上头,手里正翻看着一本书,眸色似乎都泛着光。
江宴行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沈归荑翻看的绝大多都是江南盛名的小吃。
沈归荑看得入迷,并未发觉江宴行已经过来了,直到手里的书卷被江宴行抽走,她才微微一愣,抬眸望了过去。
只一秒,沈归荑便弯眸笑了,“殿下你洗好了?”
这语气自然的好似两人都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一般。
江宴行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才粗略的翻看了一下从沈归荑手里拿过来的书册,他大致的翻看了两眼,便似笑非笑的抬眸去看沈归荑,“我下江南是处理公务,你同我下江南,则是为了吃?”
沈归荑一开始并未这般想的,她是怕江宴行下了江南留她一人在京城,没人护她,若是永硕帝再来她宫里,她很难处理。
只是待到了江南后,才发觉这地方有许多宫里吃不到的小吃,她不能替江宴行分忧,便只好在吃食方面下手。
虽说她现在的确是为了吃,但这般被江宴行戳破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连忙开口解释,“不是,我即便是为了吃,那自然也是殿下同我一起吃,所以便约等于,我是为殿下的吃食操心。”
这话很明显就是狡辩。
江宴行听她这般口齿伶俐的反驳,却也不戳破,视线扫过沈归荑身边床上放着的四五本册子,便轻挑眉尾,问了句,“那些都是么?”
闻言,沈归荑还真不好意思点头说确实都是,便连忙摇了摇头,小声道:“倒也不全是。”
沈归荑抱了八本,沈归荑腿侧已经放了四本,他手里还拿了一本,余下的三本则是在榻边的小几上放着。
江宴行便抬手将那四本拿过来一一翻看,翻动时才发觉那并非是三本,中间还夹了一本薄薄的书册在里头。
他不过是刚翻了一眼,便一扬眉,将那本书册拿了出来,捏起一角示意给沈归荑看,“这又是什么?”
沈归荑有些疑惑,便顺着看了过去,那书册的封皮是靛蓝色,上面落着四个大字——春色盈榻。
“嗯?”她眸子微微瞪大,有些好奇,便顺势坐直了身子要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说着,沈归荑便要抬手去拿,却被江宴行一扬手,给躲了过去。
这般动作叫沈归荑看的更加疑惑,便又追问了一遍,“那是什么啊?”
江宴行这才看着沈归荑轻笑了一声,道,“这是什么难不成三公主不知?”与此同时,他还当着沈归荑的面将那册子亲自翻开给沈归荑看。
那书册里头的画随着江宴行翻开便跃入眼帘,全然都是一些床笫之间的纠缠。
沈归荑的表情从震惊转变为愕然,而后便又成了羞赧。
她确实没见过这本书,她挑的几本不过是瞧那都是讲述江南小吃的,却不曾想过里头竟夹着这般羞人的图册。
她连忙摆手解释,“不是,这个图册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的,我去拿的时候只是大致的翻看了一下,并未注意到里头夹得还有这本图册。”
沈归荑越解释越着急,面色便红的越厉害。相反江宴行听她也解释,眼底的笑意便越浓郁。
他根本不看沈归荑,而是只翻看着手中的图册,指尖翻看纸张时摩擦出的沙沙声,此刻在沈归荑听来,端的是刺耳非常。
江宴行一边翻看,一边慢悠悠的开口,“这般刺目的图案,七公主翻看没检查出来,倒也不是坏事。”
沈归荑听他这话又是调侃又是取笑,便知他必然不信。眼看着那图册即将被江宴行翻看到底,沈归荑抿了抿唇,便朝着江宴行扑过去抢夺图册。
江宴行虽说视线落在那图册上,可余光却描着沈归荑。少女扑过来的瞬间,他并未有躲开的意思,任由着沈归荑夺走他手中的图册,然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图册落在地上发生啪嗒的声响,与此同时,两人也应声皆躺在了床榻上。
沈归荑没料想到会有如此这般场面,江宴行被他扑倒在身下,眸子里盈着笑意看她,两人的鼻尖几乎要靠在一起,她甚至能感知到江宴行呼吸时喷洒过来的热气。
她似乎觉得,她如今这般动作,约莫是要比被江宴行发现那图册而产生的误会更深。
少女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眸子里这才闪过一丝慌乱,便要撑着江宴行起身。可她未曾使上力气,却被江宴行抓住了手腕,反手压在了身下。
江宴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幽幽开口,“方才图册七公主解释的尚可,不若如今这行为,七公主再解释一下?”
这话听得沈归荑实在是羞燥,她挣脱江宴行握住的手腕,抬手去推江宴行,樱唇被她抿成一线,语气也轻弱了不少,“我解释什么......你快起来!”
沈归荑脸上的红晕始终没褪下,方好了一些便又浮了上来。
江宴行如何不知那图册是无意中被夹进去的,便是看沈归荑那又是懵又是羞的模样就知道她丝毫不知情,他不过是觉得沈归荑的反应有趣又可爱,想逗逗她而已。
闻言,江宴行不动,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归荑被江宴行从那浴房出来后便一直欺负到现在,她又羞又气,眉头微微拧起,理直气壮道:“就算、就算那图册是我放的怎么了,还不许我看了?那图册画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么?”
江宴行没想到沈归荑会直接这般承认,那硬着头皮开口可底气还是不足的模样看的他不由得笑了,他点了头,“自然是许的,只是,”
说到这,他顿了顿,便又开口,“可是我哪里做的不满意,竟然七公主偷偷看画册解闷?”
“你...你!”沈归荑被江宴行说的羞恼至极,连带着瞪着他时眼眶都红了。
瞧沈归荑这模样,似乎是他再多说一句,便能哭出来一般,江宴行连忙收了心思不再打趣他,起身将沈归荑抱起。
被江宴行抱着坐起身后,沈归荑便连忙推开她,窝回了她方才坐的位置,靠在那软枕上气直扁嘴。
凭什么江宴行要这般欺负她,关键是她竟然还丝毫奈何不了他,非要将她气哭这人才肯罢休。
沈归荑抿着唇瞪了江宴行好半晌,也想不到要怎么把江宴行气回来。
便拿起身侧另一个软枕朝他砸了过去,砸完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朝着江宴行蹬了一脚。
那软枕砸过来江宴行尚还能接住,却没防住沈归荑蹬他。
少女抬脚时那挽起的衣摆微动,弓起了几片缝隙出来。
江宴行将那软枕放在一边,抬手握住了沈归荑的脚腕,防止她继续乱动。
脚腕被握住,沈归荑便瞥了嘴角,瞪向江宴行,“你放开。”
江宴行压根便不听她的,握着沈归荑的脚腕,指尖便要往上顺着爬。
沈归荑见江宴行要凑过来,便连忙抬起另一只脚去抵着江宴行的胸膛。
少女声音又软又糯,半带着怒,她抿唇,语气娇气,“江宴行!”她喊了江宴行的名字后,那人尚才顿住,见势,沈归荑便又紧接着开口道,“你不准靠过来。”
难得听沈归荑语气硬气一回,江宴行也乖乖停下,坐在床榻上不再动,只想着看她能做出什么来。
江宴行穿的衣服也不多,同她一般只穿了一件里衣,这江南偏热,穿一件里衣自然不用怕会染了风寒。
沈归荑脚心抵在江宴行的身前,她甚至可以感知到透过那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滚烫的触感。
江宴行抬手去扯沈归荑的脚腕,倒扯出了她的逆反心理。
她心知今日发生了这两档子事,断然是逃不掉了。
可凭什么总要任由江宴行这般欺负她,偏生她还要就这么受着。
沈归荑就这么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公平,江宴行的手一点都不规矩,她哪里会不知道江宴行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