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362章

作者:闲听落花 标签: 爽文 古代言情

  他的思路之清奇,回回都能让她惊叹无语。

  “听说今天伍相家请年酒,你阿娘你二嫂都去了?”李桑柔转了话题。

  “我阿娘带着阿甜去的,我二嫂在家呢,我家后天请年酒,一堆的事儿,我二嫂哪能走得开?”潘定邦吐着瓜子皮,说一句叹一口气。

  “你二嫂走不开,你叹什么气?你去不去?”李桑柔不吃瓜子了,看着潘定邦笑问道。

  “我昨天半夜回来的!今天一大早交差使又交了半天,我哪有功夫去?再说,算了不说了没什么。”潘定邦吃着瓜子,“这瓜子真不错,比外面的瓜子强。”

  “为什么不说了?那明天杜相家年酒呢?你去不去?”李桑柔笑看着潘定邦。

  “不去。”

  不去两个字,潘定邦吐的又快又坚定。

  “为什么?你阿爹不让你去?”李桑柔带着几分惊讶。

  “我阿爹想让我去,我不想去。伍相家年会上,全是俊才,说的不是文章,就是政务,要么就是这个该如何那个该如何,好像跑到首相家了,就个个是首相了。

  “烦!

  “杜相家年酒上不是学问,就是文章,你知道吧?他们家,年年要赛诗评诗!

  “多烦人哪!大过年的。”潘定邦又差啐上一口了。

  “是挺烦人!大过年的,就该轻松轻松,不是政务就是文章,这哪是年酒,这简直是廷议!”李桑柔十分赞同。“那你们家年酒呢?没这些事儿吧?”

  “我家年酒,我二嫂回来前,是我三嫂张罗,你说呢?”潘定邦横了李桑柔一眼。

  “我怎么说?我又不知道。”李桑柔摊手。

  “一样的清雅!

  “有一年玩射覆,彩头是一串儿小金锞子。我一听,射覆,对吧,这我会啊,我猜这个猜的准得很!我就抢了个先儿。

  “谁知道,我三嫂这射覆,是要考六爻!打出卦相来,解卦相猜东西,你说说,这不是故意难为人么!

  “那盆子底下扣了个东西,直接猜多简单多容易,非得怎么麻烦怎么来,六什么爻!”

  潘定邦将一粒瓜子壳吐得老远。

  “我家就这样!你问这干什么?你不是要来我家喝年酒吧?我跟你说你别来!就你那学问,还不如我呢,伍相家,杜相家,我家,三家这年酒,咱们都喝不起!”潘定邦认真郑重的警告李桑柔。

  “嗯,你们三家,我没打算去,今年添了家长沙王府,你听说没有?要不,咱们去他们家看看?”李桑柔看着潘定邦笑道。

  “他家?他家那两位,三爷四爷,好像……”潘定邦捏着下巴沉吟,“还真没听说他俩有学问,怎么,你收到请柬了?”

  李桑柔点头。

  “他家怎么攀上你了?你真要去?这个,”潘定邦紧拧着眉,“我回去问问阿甜,看她得不得空儿。”

  “嗯。”李桑柔似是而非嗯了一声,“这个还早,初五晚上,国子监的文会,你去不去?”

  “国子监的文会,你问我去不去,你说我去不去?”潘定邦撇着嘴,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桑柔,一脸的你这么问你什么意思?

  “黑马想去,你知道,黑马的学问不错。”李桑柔一脸认真。

  潘定邦噗的喷笑出声,一边笑一边跺脚,“敢情!可不是!马爷那学问!那可不得了!他要去?我陪他去!这可一定得去!我陪他去!”

  “那咱们一起去。”李桑柔笑眯眯道。

第298章 年酒

  初五午后,黑马认认真真、上上下下一通捯饬,先换上初一那天的半长绸衫,低头看了看,又脱下了。

  老大说得把胖儿带着,他抱着胖儿,这么好的绸衫,在胖儿爪子下过不了三爪。

  黑马脱下半长绸衫,挑来挑去,换了件紫酱色细布半长衫,挑了顶丁香色绸子幞头,对着巴掌大的铜镜转来转去看了半天,十分满意。

  再穿上件和老大同款的光板羊皮大袄,把刚到建乐城那年,二十个大钱买的那把名家折扇翻出来,哗的抖开,摇了几下,再哗的收起,别在了腰间。

  这几年,他得了不少很不错的扇子,不过,他总觉得,还是这把扇子最好。

  头一条,这扇子上的字画,是真正的名家,七公子屡次夸奖过;第二条,足足花了二十个大钱,是他所有的扇子中,最贵的一把。

  黑马从屋里出来,大常已经给胖儿换上那个碎绸子拼的喝茶狗服,配着脖子上金光闪闪的金链金牌,十分气派。

  黑马伸手要从小陆子怀里接过胖儿,小陆子抱着胖儿一个拧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抱着吧,常哥说你一到什么文会就文来疯,怕你疯起来顾不上胖儿,让我也去。”

  “大常这怎么说话呢!我再怎么,也不能顾不上胖儿,行了,你想抱就抱着吧,抱紧了,胖儿胆小,你别吓着它。”黑马只好背着手,悻悻然跟在小陆子身后。

  三个人在国子监门口会合了潘定邦,一起往国子监进去。

  黄祭酒紧几步迎出来,“大当家来了,蓬荜生辉!”

  “不敢当!”李桑柔急忙欠身还礼,“我们兄弟几个,都是粗人,连字儿都没识全,这一趟过来,是长长见识的,祭酒不必理会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四下走动,随意看看。”

  “大当家太客气了。那行那行,大当家和两位兄弟随意,七公子也随意。”黄祭酒想奉承两句,可学问这事儿上,这位大当家实在没啥能奉承的。

  李桑柔和黄祭酒寒暄的空儿,小陆子怀里的胖儿正冲着四周汪汪大叫。

  “你看看,看看!胖儿害怕了吧,我就说你不行,给我。”黑马一个箭步,从小陆子怀里抢过胖儿,搂在怀里拍着。

  “胖儿别怕,这都是咱们的熟人,没有外人,不用怕,别成天汪汪叫,多不体面。”

  胖儿在黑马怀里,叫的更凶了。

  “你这狗不大,怎么凶成这样?它真敢咬人?”潘定邦对着锦衣金牌,一派富丽的胖儿,手伸伸缩缩,想摸又不敢。

  “把它放地上。”李桑柔看着胖儿吩咐了句。

  “它急得很,咬着人怎么办?”黑马看着一圈儿看胖儿热闹的翰林和监生们。

  “没事儿。”李桑柔笑道。

  黑马弯腰,将胖儿放下,上身没敢全直起来,张着胳膊,准备在胖儿冲着谁扑咬出去时,把它捞回来。

  胖儿四爪挨地,立刻不叫了,竖着耳朵,浑身紧张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突然一个掉头,一头扑到黑马脚面上,抱着黑马的腿就往上爬。

  黑马瞪着胖儿,简直不敢相信。

  潘定邦也是两眼圆瞪,片刻,哈哈大笑。

  周围一片笑声。

  黑马无语的拎起胖儿,一抱到怀里,胖儿的气势立刻就回来了,汪汪汪汪的大叫起来。

  “来来来!把它放这里,看看在这里它敢不敢叫。”一个监生拿了块垫宣纸的毡垫,铺在桌子上,示意黑马。

  黑马过去几步,放下胖儿。

  胖儿一路后退,屁股紧紧抵着黑马的腰部,浑身紧张的瞪着四周。

  “你这叫狗仗人势你知道吧?”潘定邦还是有点儿害怕,没敢伸手,用折扇捋着胖儿的头。

  潘定邦捋一下,胖儿那小小的脑袋往后仰一下,干脆一个掉头,站起来,两只前爪紧紧抓着黑马的衣裳。

  这个潘定邦不怕了,伸出手,在胖儿背上捋了两下,“你瞧你这皮光水滑的,这一身的肉。这牌子不错,镀金的?赤金的?咦!”

  听说是赤金的,潘定邦忙托在手上,仔细掂了掂,“你们老大这么大方,一条狗链子,用赤金!

  “这牌子上还有字,这个字儿,胖?这字儿谁写的,好像不怎么样,不如我二嫂写的好,你们怎么没找我二嫂写这个胖字。”

  潘定邦心疼的掂着那块赤金牌子,撇着嘴,一脸嫌弃的抚了抚牌子上那个胖字。

  “这字儿有点儿眼熟。”挨着潘定邦的一个监生仔细看着那个胖字。

  “这字儿你要是不眼熟,那不成傻子了?一个胖字,三岁小孩也能认得,你还眼熟!”潘定邦嘴角往下扯成个八字,无比嫌弃的斜着监生。

  “你们来看,这个字儿是不是眼熟?”监生没理会潘定邦,招呼旁边几个。

  “我看看。”一个年青翰林上前,伸手托起那块狗牌,看着那个胖字,片刻,两只眼睛瞪大,仔细再看,呆了呆,扬声叫道:“王状元,你过来看看。这看看这字儿!”

  正和李桑柔说话的状元王元歉意的冲李桑柔欠了欠身,移步过去。

  李桑柔转过身,跟在了王元身后。

  “你看看这个胖字,是不是,那个?”叫王元过来的年青翰林压着声音,一脸惊悸。

  “还真是!”王元看了一眼,脱口惊讶了句,看着黑马问道:“这牌子,这字,这是?哪家?”

  “这我可不知道,你问我们老大。”黑马已经抱起胖儿。

  周围挤的人太多,胖儿乍着毛,用尽全力贴在黑马胸前,埋着头,由着一群人你摸摸我看看的,看它的赤金牌子,一动不敢动。

  “这个?”王元看向李桑柔。

  李桑柔笑着点头,“宫里出来的,衣服也是。”

  “你们觉得这字儿写得好?我真觉得一般!”潘定邦挤上前,点着赤金牌子道。

  “这是皇上的御笔!”王元猛瞪了潘定邦一眼。

  “御笔怎么……御……咳!”潘定邦一阵狂咳。

  李桑柔和黑马、小陆子又呆了没多大会儿,就悄悄往外走。

  潘定邦急忙跟上,四个人一个挨一个溜出来,出了国子监。

  王元一直悄悄瞄着李桑柔等人,看着她们悄悄的往外溜,装作没看见的时不时扫一眼。

  “真是皇上的御笔?”刚才的年青翰林过来,压着声音,和王元道。

  “嗯。”王元极其肯定的嗯了一声。“大当家不是说了,宫里出来的,连衣服在内,宫里出来的,你想想。”

  “大当家这份圣眷!”年青翰林啧啧。

  “我听伍相说过一回,皇上对大当家,是以朋友之礼相待。”王元压着声音。

  “这话我也听说过,我听吏尚书说的。”年青翰林低低道。

  “说起来,国子监这脸面可真大。”旁边伸头听话的一个翰林接话道:“大当家从来没应酬,这么些年,真没听说她到哪家喝过年酒,到国子监来,这是头一回吧?”

  “这是文会,又不是年酒!”年青翰林纠正了一句,“大当家爱看文会,从前,大当家空闲的时候,但凡有文会,她就陪着公主,还有睿亲王府那位郡主,到文会上看热闹,听说也是看人。”

  “这话是,大当家空闲那几年,我常在文会上碰到大当家。

  “话说,公主这驸马,真不挑了?”又一个翰林凑过来。

  “挑驸马?你连这都不知道?”挨着的翰林一脸稀奇的拍了拍问话的翰林。“公主那驸马,早就挑好了,只等天下一统,功成名就回来,就成亲了。”

  “啊?功成名就,那不是世子,世子是……”问话的翰林大惊失色。

  “你这满肚子想的都是什么!”答话的翰林猛拍了问话的翰林一巴掌,“是那位文先生!你可真是!怎么跟七公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