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363章

作者:闲听落花 标签: 爽文 古代言情

  “我这嘴!”问话的翰林猛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

  “哎!你们今年给大当家送拜贴没有?”旁边一个监生伸头问道。

  “当然得送,这能不送么!大当家回不回礼,那是大当家的事儿,她不回,咱们不能不送,再说,大当家只收拜贴,从来没回过,任谁都没回过,连伍相在内。”

  “大当家可真是,大自在!这拜贴只收不回,年酒的贴子,听说也是一摞一摞的收,大当家可是哪家都没去过!啧!大自在!”

  “那可是,大当家哪是一般人!”

  一群翰林和监生你一言我一语,越扯越远。

  ………………………………

  初六日的年酒,尉家最早。

  李桑柔到尉家时,客人几乎已经到齐了。

  尉家大太太得过李桑柔一个口信儿,说是今天的年酒,若是得空,必定过来,可这个口信儿,尉家大太太没敢太放在心上,毕竟,从大当家到建乐城,这么些年,大当家可是从没到哪家吃过年酒。

  眼看着客人都到齐了,也没看到大当家身影,尉家大太太虽说没敢放心上,可那份失落,还是浓的肩膀都往下落了不少。

  尉家大太太暗暗叹了口气,吩咐几个稳妥管事看着,转身往里进去。

  她得赶紧进去待客了。

  刚走了没几步,门外,管事婆子一头冲进来,“大太太大太太,大当家!来了!”婆子两眼放光。

  “真来了?”尉家大太太呼的一个转身,一边急步往外迎,一边急急交待,“快快,去请九奶奶!快!”

  管事婆子答应一声,急步往里。

  她们府上,就数九奶奶跟大当家最有交情了!

  李桑柔看起来一幅踌躇不定的模样,看到尉家大奶奶,急忙紧几步迎上去,拱手长揖。

  ”来得晚了,请大太太见谅。“

  ”哪里哪里,大当家能来,蓬荜生辉!再说,也不晚,您看,我还是二门里待客呢!”尉家大太太笑的眉眼弯弯。

  大当家登门来喝她们府上这杯年酒,大当家肯给她们尉家这份脸面,这是多好的事儿,多大的脸面!

  别说这会儿就来了,哪怕快散席了,从门口过一过,那都是极好!

  “本来是准备好了早早过来,耽误到现在,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年酒,是要带份礼物,还是,就是像我现在,空着手。”

  李桑柔一边和尉家大太太让着往里走,一边一脸苦笑的解释。

  “大太太也知道,我那里,一群草莽,没一个知礼的,我就想着,礼多人不怪,就打算挑份礼物带过来。

  “正巧,去挑礼物的路上,碰到潘七公子,七公子一听就笑了,说吃年酒哪有带礼物的,带了礼物,倒是失礼了。

  “得了七公子的指点,我就赶紧过来,还是晚了些,请大太太见谅。”李桑柔再次致歉。

  “大当家这样客气,哪里当得起!

  ”我们尉家,再怎么,也不能跟大当家挑礼,往后,大当家想来就来,咱们不管什么礼不礼的,这样的礼那样的礼,那都是无聊人的无聊事儿。“尉家大太太笑容可掬。

  进了月亮门,尉家九奶奶刘蕊提着裙子,急匆匆迎出来。

  ”九奶奶好。”李桑柔站住,欠身致意。

  “怎么敢当!大当家能来,真是太好了。”刘蕊看着李桑柔,笑容灿烂。

  “我是来跟大太太和九奶奶学礼来的。”李桑柔让过刘蕊,一边往前走,一边笑道:“九奶奶不是外人,不瞒九奶奶说,因为尉家钟鸣鼎食,诗书传家百余年,我想着,若想学礼,尉家是不二之选,这才打扰了这一趟。”

  “大当家还要学什么礼?哪有大当家不懂的礼?”刘蕊笑道。

  “这上门喝年酒的礼,我就不懂,因为不懂,从来没敢应邀赴过约,因为明天要去长沙王府上,初一收到长沙王府请柬那天,我就挠破了头,直到一眼看到你们家的请柬,才像有了救命稻草。”李桑柔笑道。

  尉家大太太眉梢高扬,片刻又落回去,恢复如常,和刘蕊笑道:“那你今天就陪着大当家,好好和大当家说一说这年酒的讲究,其实也没什么讲究,新年伊始,大家不过图个高兴,高高兴兴开新年么。

  “长沙王府的年酒请柬,我们家也收到了一张,前儿我还和蕊姐儿她太婆说长沙王府这请柬的事儿,我还和蕊姐儿她太婆说,要是咱们家去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人家烦不烦。”尉家大太太连说带笑。

  李桑柔往她们家喝这一趟年酒的原因,她已经有些明白了。

  长沙王府跟大当家,什么时候有的这份交情?回头得好好问问蕊姐儿。

  尉家大太太陪着李桑柔进到主厅,团团介绍了一圈,留下刘蕊陪着李桑柔,自己忙着去招待满府的客人。

  李桑柔坐了半个来时辰,就起身告辞。

第299章 积蕴

  潘府,正院里。

  潘相坐在廊下竹摇椅上,晒着太阳,慢慢晃着,悠闲的看着潭州、洪州、歙州、睦州等地的年前呈送上来的各地贡院情况汇总,不着急的盘算着各地的士子人数,哪些地方的贡院不得不修缮,哪些可以拖一拖。

  唉,大军和南梁残部对峙,日日都要耗费,金山银海,朝廷很穷。

  一年当中,也就过年这几天,他能这么悠闲的看看公文,不着急的盘算这些又急又要紧的公务。

  潘相看的盘算的过于悠闲,有了几分困倦之意,一个呵欠刚张开嘴,就看到蒋老夫人转过垂花门下的插屏,进了院子。

  潘相放下手里的卷宗,直起上身,惊讶的看着蒋老夫人,笑道:“今天不是要走两家,要吃了晚饭才回来,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尉家这年酒,大当家的去了。”蒋老夫人走过去,坐到潘相对面的鹅颈椅上,笑道。

  潘相更加惊讶了,看着蒋老夫人,等她往下说。

  “大当家说,尉家是钟鸣鼎食,真正诗书传家百余家的大家,她到尉家,是想学一学年酒的规矩礼数。”蒋老夫人缓声笑道。

  “学年酒的规矩礼数?哪家的年酒,值得大当家这么郑重?”潘相一句话问出来,随即道:“长沙王府?”

  今年的建乐城,多出来的显贵之地,只有长沙王府一家。

  “嗯,听了这话儿,我也想到是长沙王府,不过这事儿,不能光想,得问清楚,

  “好在尉家是能说话的人家,我就悄悄问了尉家大太太,尉家大太太是长沙王府。

  “大当家没坐多大会儿,就走了,我就瞧着,尉家能递话的那几家人家,尉家大太太当场就都递了话儿了。

  “我就想着,大当家昨天去那一趟国子监,是和咱们小七一起去的。

  “去国子监这事儿,还有事儿。今天一早上,阿甜过来说,大当家去国子监的时候,把她那条小胖狗带上了。

  “阿甜说,小七说大当家那个胖狗儿,穿了件锦衣,戴了条赤金的狗牌,打扮的光鲜得很。

  “说是狗牌上写了个胖字,说王状元当场就认出来了,是皇上御笔,王状元就问了大当家,大当家说,那狗牌狗链,连那胖狗身上的衣裳,都是宫里出来的。”

  “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听到宫里出来的,潘相一下子直起了上身。

  “你看你急什么!”蒋老夫人横了潘相一眼,“就你这份养气功夫,就够不上首相的位儿!

  “这是昨天晚上的事儿,小七昨天回来,晚饭都吃过了,小七这孩子,你也知道,从来都不知道什么轻什么重,到我这儿请安时,这狗牌狗链的事儿,他一个字没提。

  “阿甜那孩子心细,肯定是盯着小七问,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话赶话才问到的。

  “阿甜听到这话,肯定挺晚了,我又一向歇得早,只能今天早上再说了是不是?

  “今天一大清早,我们娘几个就要赶着出门吃年酒,哪儿来得及?

  “再说,这事儿再要紧,也急不到火烧眉毛,这大过年的,你又不出门,大家都歇在家里,你急什么?

  “你看看,在尉家见了大当家,我这不是赶紧的就回来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你看看你,你急什么?你听听你这话,怎么没跟你说,你说怎么没跟你说!”

  “我是个急性子,这些年,幸亏有你看着我,修身养性,在外头还好,可在你面前,我这性子,时不时的急一回,你别计较。”潘相忙陪笑解释。

  “就算我今天早上紧赶慢赶的跟你说了,没有尉家这事儿,这狗牌不狗牌的,你能想出来什么?就算想出来,十有八九,也得想偏了。

  “事缓则圆,你瞧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急躁。”蒋老夫人再横了潘相一眼。

  “夫人教训的极是,一会儿我好好抄一篇儿心经,静静心。”潘相陪笑欠身。

  “长沙王府里,如今就一位当家王妃,她俩孩子都极小,这会儿不必理会,还有两位爷,都是国子监念书。

  “她家这年酒,各家女眷到个差不多,国子监,翰林院再多去些人,这就足够了,你们这些当家人,为官做宰的,用不着去,你们要是去了,人家府上,连个招待的人都没有。

  “这事儿,再要紧,也要紧不到你头上,再着急,也急不到你那儿。你急什么?”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极是。”潘相态度好极了。

  “听尉家大太太说了大当家的意思,我当时就跟老二媳妇说了,让她带着阿甜去钱家吃年酒,替我跟钱家老夫人陪个礼儿,再往钱家递个话儿,吃好年酒回来,再往她娘家拐一拐,也送句话。

  “我赶着回来,一来,这不算小事儿,不管你去不去,得跟你说一声。

  “二来,得往哪几家府上走一趟,打个招呼,得跟你商量商量。

  “你说,我哪一条没想周到?”蒋老夫人再横一眼潘相。

  “夫人考虑的极周到,确实,往哪几家府上打招呼这事儿,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潘相不动声色的转话题。

  “杜相府上最好走一趟,伍相府上不用咱们管,那是她们尉家姻亲,杜相这里,不管尉家打不打招呼,咱们这一趟不能省。”

  蒋老夫人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还有戴计相府上,庞枢密府上,都得打个招呼,史尚书府上,我让老二媳妇打发人去说话,那是她娘家姻亲。这人情给她做。

  “你再想想,还有哪几家要打招呼。

  “大当家昨儿个去国子监,可是小七陪着去的,咱们不能不多操点儿心。”蒋老夫人盘算着。

  “大当家把胖儿抱到国子监,这意思明明白白,长沙王府这事儿,先是皇上的意思。”潘相眼睛微眯。

  九溪十峒的突然归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除了九溪十峒,恐怕只有皇上和大当家一清二楚了。

  “大当家多稳妥的人呢,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儿的,去国子监抱着那小胖狗,这份意思,多明白呢。

  “对了,小七还说,大当家说她吃的那瓜子,是皇上给的。

  “阿甜说,她问了小七好几遍,是给还是赏,他别听错了,小七说,就是给,给和赏,他肯定听不清楚了。”蒋老夫人啧了一声。

  “伍相、杜相,还有我,都听皇上说过,他对大当家以友相待,自然是给。”潘相笑道。

  “这份体面。”蒋老夫人啧了一声。

  “羡慕不得。大当家不是俗世中人。

  “从前,我总觉得小七一无是处,现在看,小七这份福运,实在难得。”潘相一脸笑。

  “就算没有这份福运,小七也不是一无是处!小七这孩子,大事上头从来不糊涂,这多难得!”蒋老夫人对潘相说她小儿子一无是处这句,不高兴了。

  “除了大事不糊涂,还很听话,这也很难得。我这一无是处,就是这么个说法,不是真说他一无是处。”潘相笑着解释。

  “你再看看,还有哪几家要打发人去打个招呼,长沙王府的年酒就在明天,再晚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