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不换
见到秦温良过来,顾玉尘也没露出惊讶之色,而是低头碾磨处理他的药材,随随倒是高兴得迫不及待地靠近秦温良,被秦温良戳着小脑袋,让他先乖乖站在旁边。
秦温良把雪山莲交给顾玉尘,“雪山莲不是给随随用的。”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这话她也不避讳随随,她知道随随这孩子嘴巴严实,听到看到的东西不会随便乱往外说,更何况秦温良吃过亏。
她以为自己能保护秦惜安,所以在秦惜安依靠她的时候,她心甘情愿守护她,但是结果告诉她光是守护不够,如果真心希望身边的人走更远更长,必须让他们成长。
所以在教导随随的时候,她只恨不能随随能懂得更多,会得更多。
“没办法,他舍不得把雪山莲给我,我便只能请你帮我走一趟。”既然秦温良猜到了,顾玉尘也没有想继续瞒着秦温良,“我认识的人里也只你才能有这般本事。”反正已经将雪山莲拿到手,她知道雪山莲不是给随随用的也无妨。
“无所谓。”秦温良扫了眼顾玉尘,只要顾玉尘老实给随随治病,其他的事情都好谈,“就算你不骗我,我也会帮你把雪山莲,就当做你替随随看病的报酬了。”这算是把两人之间最后的情分消耗掉,双方但凡有一方不顾情面,另一方便也有资格不顾及情面。
“那你出去吧。”顾玉尘皱眉,开始赶秦温良走,“随随得留下。”
秦温良真把随随留在药房,不过她并未走远,而是药房守在门口,随随要是有事她能第一时间知道。
随随紧跟秦温良往出走了几步,听到顾玉尘要他留下,他才勉强止住出去的步伐。
不解地转头望向顾玉尘,只见他脸色煞白,随随赶紧小跑了过去,抬眸担忧地看着顾玉尘,“顾叔叔你怎么了呀?”
“没事,顾叔叔有些累了。”肺部突然袭来的疼痛犹如万针刺骨,觉得自己好像压制不住的关口,顾玉尘拿帕子捂住嘴咳了几下,低头看向帕子上的鲜血,他冷淡地垂眸合上,将帕子藏了起来,捏起银针给自己扎了几针,短短几针下去他脸色缓和,甚至还有几丝红晕在脸颊,随后他望向随随,低声问道:“顾叔叔给自己扎的这几针,随随可记得穴道?”
“记得。”随随似乎能得心应手的应对顾玉尘的考问,在他注视的目光下点着方才他在自己身上下的穴道,“……分别是太渊、经渠、神门、少海、极泉,都是在手臂上,主管肺经与心经……”
第93章 矛盾 滚出去
“没错。”顾玉尘耐心听完, 而后又让随随背他教的药方。
留给顾玉尘的时间并不充裕,他如今是能教随随一点便教一点,好就好在随随性子不是秦温良与李承胤那种犟脾气, 相反是那种只要你敢教, 他就敢一头往里扎着学的性子。
直到等随随背完, 顾玉尘才放他去找秦温良, 随随立马踏踏踏的小跑出去,他看着随随背影眼里闪过笑意, 开始着手准备给随随解毒的事。秦温良肯定会问随随他做了什么, 顾玉尘刻意没有叮嘱随随,他并不制止随随跟秦温良坦白。
随随抱着秦温良的大腿, 试图往她腿上攀爬, 回道:“顾叔叔让我背药方, 还有扎针的穴道, 他说以后会用得到,我得自力更生。”
秦温良心中微紧,这是随随的病情无法根治,需要随随谨记自救?
她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随随的情况, 也有些自乱阵脚, 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揉了揉随随脑袋, 在他脸颊上亲了口, “那随随都背下来了吗?”
随随眼睛里闪着星星,很骄傲地说着自己的好话:“全部都背下来了, 顾叔叔还夸我有悟性,我可聪明了。”
秦温良让他逗笑,刮了刮他鼻尖, 含笑跟着夸他,“是,随随最聪明了。”
自己夸自己不觉得害羞,倒是秦温良夸他几句,让他直羞红了脸躲进她怀里,隔了好一会儿抬头,乌溜溜的眼睛里还有尚未消散的高兴,“阿娘现在是忙完了吗?”
不用他往下说,秦温良就知道他是想出去玩,“在宫里没有玩够?”
秦温良问出这话的时候呼吸一窒,能明显感知到自己心头泛起酸涩,犹如湖面激荡的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得到平静。
她从得知随随进宫到现在,才问出这么一句,那是因为她害怕随随会喜欢宫里,会喜欢李承胤多过喜欢她。
秦温良先前都不敢让自己多想,就怕想得多会拖延她办事的动作,便压在心头的角落里不去触碰,犹如掩耳盗铃般仿佛只要不想,事情就会不存在。
这是她留给自己短暂的逃避时间,但是同样她明白逃避只会越加被动,她给自己设定最低底线,如今到了面对的时候。
随随鼓着脸纠正秦温良的话,“不是没有玩够,是因为随随想跟阿娘出去玩。顾叔叔带我去皇宫也没有多好玩嘛,只是辉煌壮阔了一丢丢,糕点好吃了那么一丢丢。”他拿手指比了一点点,真心就是一点点,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多喜欢,他最在意的还是阿娘。
“那随随喜欢吗?”
“喜欢家里。”随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里的人都好奇怪哦,他们动不动下跪请罪,还躬着身子低头说话”他说着不忘模仿在宫里见到的场景,以及当初李承胤强势留下一行人,吩咐下面宫侍不准往外透露半丝话时各人反应,都是战战兢兢、透着畏惧的领命,那时候他都看在眼里。
秦温良把随随的神态动作纳入眼底,她让秦舟带随随去军营见识将士训练,告诉他何为君臣、何为将士,在与随随来京路上提过皇城,提过帝王与皇家,但是她如今突然发现她好像忘了教随随怎么样敬畏。
在家里祖母和秦舟是宠着随随较多,秦温良对着随随也严厉不起来,他乖得就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也让秦温良忽略了他其实是没有敬畏之心的。
秦温良捏了捏随随脸颊,怕捏疼他只用了轻轻地力道,半是忧心半是无奈:“你现在是无所畏惧,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好在如今还有不知事当做借口,但是这回足以给秦温良敲响警钟。人若是没有敬畏之心,在掌权者眼里就是扎在心头的刺,还是得学会敬畏啊。
*
顾玉尘带着随随走了的下午,太后才收到消息,原来两人已经离开。
“如果哀家不问随随,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出宫,去请皇帝来一趟慈安宫,哀家有事要同皇帝商量。”陈太后认定是乾清宫故意瞒她,便催着人赶紧请李承胤过来,好当面问问清楚。
而身处乾清宫的李承胤,捏着下面呈上的调查结果,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自看到后心情就再未平复过。
想调查温娘是否活着,当年她是如何诈死出宫、这些年又身处何方,确实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弄清楚,但是如果从开始就假设她活着,再从顾玉尘着手,只调查眼下的事情用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人就在京城,消息来回传递不用在路上花时间,所以他才能怎么快得到消息,如今有了消息之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迷茫困境,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样的迷蒙冲散掉喜悦,这条路上他见到的只有满目疮痍,与消除不掉的伤痕,有瞬间李承胤想过选择逃避了事。
他紧阖双眸靠在御椅上,一遍遍劝说自己要不然就此放下,这辈子放过温娘,也放过自己,可他想重新拥有温娘,想听她唤自己阿胤,想吃她做的薄荷糖,想她的眼里心里全都是他,他想他们好好的在一起,如她所言过最简单的日子。
好像……他做不到放手。
他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像迷失在茫茫荒境的鹿群,不知道怎么面对前路,也不肯狠心放弃过往。
杨春元得知慈安宫派人请帝王,赶紧先去见了慈安宫来的人,而后又脚步不停地往书房去,书房重地他没有权利随意踏足,只能站在外面敲响了书房门,“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到慈安宫去一趟。”
粗噶的嗓音传入屋内,李承胤的眼里闪过锐利,他微微抬眸让杨春元进屋,“因为随随的事?”
“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明月,称娘娘凤体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瞧瞧。”要不是因为涉及到太后身体,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搅帝王。
简直是让李承胤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若是李承胤拒绝去见太后,只让传司药局医师给太后看诊,下一步太后便会责问怎么不是顾玉尘,之后恐怕就能顺理成章传召顾玉尘入宫。
认真算起来当母子的时间没有几年,可是李承胤还算是了解陈太后的,她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见到李承胤起身,杨春元立马让人摆驾慈安宫。
殿内的气氛凝固如冰,太后怪李承胤把随随送走不提前听她说,“你就这么防备着哀家?”对此陈太后心存怨气,她总觉得李承胤亲近佟贵妃,跟她不是一条心。
当年佟贵妃生得绝艳夺目,一入宫就被封为贵妃、掌管宫务,好长时间里几乎盖过所有人都风头。
后来查出一辈子都无法生育,先帝便做主让她养别人的孩子,先养了生母难产而亡的礼阳公主,之后再养的李承胤,那时候佟贵妃宫里就是最后的,大家都礼阳公主与九皇子在佟贵妃宫里养得极好。
礼阳真正的把佟贵妃当母妃,太后认为李承胤自小在佟贵妃身边长大,觉得他对自己不如对佟贵妃真,就是后来几次施恩佟贵妃家人,她心里也是暗暗不满。
南嬷嬷见到李承胤不出声,在旁边出声同陈太后说话,“皇上,老奴斗胆替娘娘说句真心话,娘娘也是为了您与予王好,不想伤害予王跟予王妃的感情,才决意把那孩子养在身边。”
“朕敬嬷嬷多年伺候母后,是以给嬷嬷几分薄面,嬷嬷还是不要得寸进尺为好。”
李承胤的语气不重,但这是他给南嬷嬷最后的警告,仅此一次的机会。做奴才的要懂察言观色,主子说话奴才该懂闭嘴,哪怕再亲近那也只是奴才,更何况她如今面对的是帝王。
南嬷嬷闻言立马屈膝下跪,一张脸煞白如纸,嗫嚅着嘴唇不知道作何解释,她也不敢再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而太后听到李承胤一番话,跟着气得面红耳赤,南嬷嬷说的话正是太后心中所想,如今不过是借南嬷嬷之口说出,要不然南嬷嬷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直言,可能太后没料到李承胤会当着她面训斥南嬷嬷。
“哀家身边的人自有哀家管,不用皇帝操心。”
“娘娘不必为奴婢与皇上动怒,奴婢这就退下去,娘娘近日身体不佳,还请皇上多多顾念娘娘凤体。”南嬷嬷见李承胤快与陈太后吵起来,她连忙出面劝阻,自己反正已经让皇上训斥,不能再让事情恶化下去,慈安宫里只有太后好,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才能跟着好。
奈何这话无异于拱火,她句句话都是自己在为太后着想,衬托得皇帝对太后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孝心似的,明明皇上才出面让顾医师亲自给太后诊脉开药。
杨春元掐了掐掌心才控制住自己,他还是不掺和为好,主子正在怒头上,要是让主子察觉到他暗里提醒南嬷嬷,那才反而会连累了她。
下一刻,他就见陈太后出言呵斥,“站住,你是哀家身边最信任的人,没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话朝南嬷嬷说的,却是给李承胤听。
南嬷嬷是太后最信任的人这话,李承胤不置可否,要不然南嬷嬷也不可能留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如今几乎包办太后身边大小事务,将太后照顾得妥妥帖帖,但非把南嬷嬷留下旁听,“那就不必再谈,免得让母后更加生气伤了凤体。”
“还请皇上留步,娘娘素来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您与十四爷最重要,娘娘与皇上好好谈。”话音刚落,南嬷嬷再不犹豫抬腿往出走,杨春元聪明地跟着快步出去,屋内只剩下太后与李承胤二人。
李承胤见状微垂眸,茶盏端在手中摆弄也不入口,待到南嬷嬷走后才道:“如今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母后怎知随随一定是十四的孩子?更别说十四不想认下随随,这孩子只要是记在十四名下,就会惹得十四家麻烦不断。”
林氏只有两女儿,听十四的口气是林氏身子不行,日后怕也再难以有孕。她不管十四在外沾花惹草,对十四追求儿子睁只眼闭只眼,心里许是也觉得反正日后王府终究要有人继承,至于那孩子是谁她不在意,但是在与林氏成婚后生下的庶子,与突然冒出的庶子,这两没办法放在一块相比较,后者不仅扫了予王府的脸面,也将林家的脸踩脚底下了。
林氏与十四这婚事还是先帝定下,只要林氏不做出天怒人怨的事,十四就是想合离休妻都不行,这口气林氏出了会闹麻烦,林氏不出这口气那更麻烦。
林家是江南大族,十四的生意与江南多有瓜葛,两三句话说不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十四想过随随是他亲儿子,但是怎么都不肯认随随的原因。
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十四把随随认下,会如她所说不伤十四跟十四王妃感情,这话不过是给她想养随随盖的一层遮羞布。
第94章 重逢 不好意思,借过
陈太后不由得沉默, 她对李承胤调查随随这事投鼠忌器,怕他会将随随真实身份调查出来,更不想他和秦温良有瓜葛。
听到李承胤要继续深查, 知道不能如自己最初预料的糊弄过去, 陈太后眉眼里透着不耐, “不让十四认回随随, 哀家听说他阿娘不是不要他了,哀家也算做回善事, 正好就这么将随随养在身边也行。”
“母后!”李承胤厉声打断太后, 如果处理不当,这样的做法等同向外释放李承胤要过继子嗣的暗示, 更甚者是在给大启埋下动摇朝纲的引子。
帝王若是不甚出事, 未留下子嗣, 太后可以下达懿旨令择新君的!那这样一个养在太后膝下, 且太后还承认像帝王的孩子,代表着何种含义无需李承胤多言。
“如果随随不是皇家子嗣,这么做就是在让皇家自乱血脉,母后当真为了六皇兄能做到这种地步!”李承胤早知道太后心里只有她的阿郢, 这是再一次深刻的认知, 他如今不晓得自己再该用何种感情面对太后。
陈太后震惊地瞪大眼睛,颤抖的嗓音不可置信地反问:“皇帝将搅乱皇家血脉这样的名头扣在哀家头上?”
她想的竟然是他会以此要挟她, 李承胤缓缓摇头, 突然间觉得心生悲凉,不想再同太后解释。
先帝死前叮嘱他定要照顾好太后, 他已经很尽力在履行承诺,这些年进贡的好东西都让下面的人先紧着慈安宫,他并非贪图安逸享乐之人, 那些东西他也不在意自己用不用。
他怕外人觉得他不在太后身边长大,对太后没有亲近之意,便总隔三差五的来慈安宫坐坐,免得有人暗戳戳踩低捧高,刚登基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也不忘时不时到慈安宫请安,是后来她自己面对他总不自在,他索性就来得少了,但是每回司药局医师入宫给她诊平安,他都会过问她身体情况,这些事她从来都看不到。
他李承胤就算是不择手段满腹算计,但是从始至终也没有算计过她,知道自己并非佟贵妃所生,他也渴望过拥有母爱,只不过到底是虚妄。
“随随他有自己的父母,教导抚养之事自有他父母负责,母后真心想做善事,不如带领后宫众人克勤克俭,每月司药局女医药童在外施药救人。”在这事上他的态度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让太后养随随。李承胤的态度异常坚硬,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尤其是眼底层层冰封让他浑身透着寒气,仿佛只要谁稍微靠近他就会受伤,但是实际上最先伤到的还是他自己。
陈太后见没办法让李承胤同意,比锥子还要尖锐厉害的话脱口而出,“把你交给佟贵妃养是最大的错误,当初生下来就不该看你一眼,更不该给你取这名字,你一点就不像阿郢。”
“太后真以为朕乐意?”李承胤厉声驳斥,连母后都不喊了,这是真的让陈太后伤到心。
陈太后被他面若冷霜吓到,眼泪簌簌扑扑而下。
“今日坐在这位置上的不是朕,朕要是不去争不去抢,被圈禁的就是朕和十四,礼阳公主的下场就是重阳与鲁安的下场,看着嫁进世家惹人羡艳,实际上不明不白死了也就死了。”
没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提起来永远都是另外一人好过自己,本来先帝最属意的皇子就是李承郢,哪怕李承郢出家,他也想把李承郢接回来继位。
真以为他想要这名字,想要这皇位?他倒是想跟李承郢互换,叫他来坐这帝位。但是现实没有给他别的选择。
“皇帝这是在提醒哀家,哀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仰仗皇帝,十四他们都得对着皇帝感恩戴德?别忘了先帝先册封哀家为后,而后才是册封的你为太子,传位于你,若是没有你,那也有十四!”
偶尔几个字传到外面,守在外头的杨春元差点给太后跪了,明摆着说自己还有十四爷可以依靠,哪怕当初没有皇上在,她还是可以坐稳太后之位,这是在挑拨皇上与十四爷的兄弟情啊。
李承胤比刚刚冷静不少,知道他和十四不过是太后怀念李承郢的工具,不会因为短短几句话就被挑拨,但是不代表他心里不动怒。
“您真要是觉得朕不如您意,当初何必要生下朕。”李承胤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哪怕日后将随随认回来,也不可能让随随养在太后膝下,他自己当做李承郢的替代品就够了,不能叫他的孩子也当做别人的替代。
很多话不能对旁人说,在宫里待着也压抑与烦闷,李承胤下意识想到找顾玉尘,十四与顾玉尘是不同的,哪怕他和十四是亲兄弟,他能把朝中重要的事交到十四手里,但是真心话不能同十四透露,那样只会让十四惶恐,而他与顾玉尘即便不是亲兄弟,可却是最能交心的存在,他也不用担心顾玉尘惧怕他,也不用担心顾玉尘会背叛。
等李承胤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顾玉尘家门口,他才想起温娘与随随也在,他抬手放在院门上久久没有敲响,这种就像近乡情怯的感觉,越是渴望靠近便越害怕靠近。
这么贸然前来肯定是不妥的,更何况李承胤没想太早相认,免得惊扰了温娘。如今站在门口李承胤更是光想想见面的事,就已然心生胆怯,他退后一步欲转身离开,但是谁料门从内里打开。
院门间摩擦发出的咯吱声清晰入耳,就像是在心头响起,让才转过半身的李承胤心脏猛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