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山醉
男人看了会儿乔沅的面色,蓦然笑了下:“烈酒伤身,不可多饮。”
这是允许她饮酒了。
乔沅高兴地把藏在碗后的酒杯拿出来,没有多想,只当是节庆破例,还主动给他也倒了一杯。
大壮把玩着酒杯,直勾勾地盯着小美人半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夫人,眼珠漆黑,像是隐匿在暗处寻常狩猎时机的凶兽。
这酒果然烈得很,乔沅试探性地嘬了一小口,下一刻就被呛得咳嗽。
火辣的味觉从舌尖一直烧到喉咙,乔沅眼睛都红了,大壮给她倒了一杯冷茶,还不解辣。
乔沅窝在男人怀里,手指揪着他衣服,眼泪汪汪:“这酒一点也不好喝。”
她咳得眼尾都红了,眼珠蒙上一层水雾,眼前的事物都像是盖上一层纱。
大壮给她擦了擦眼泪,指腹沾上水迹:“若是不让你饮,你便会一直惦记着,吃过一次教训就好了。”
乔沅难受地直掉眼泪,还听他这样说,气得打了他好几下。
说是打人,落在身上的力道轻得几乎没有,明明是娇弱得一根手指就能戳倒的美人,还总想着招惹一些未知的东西。
却不知道看着平平无奇,仿佛无害的东西,往往要让她吃大亏。
乔沅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像是泡在松软的棉花里。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中的脸越靠越近,乔沅看着男人嘴唇张合:“夫人,你为何不让下人在粽籺里放红豆?”
乔沅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五官深邃,她伸手摸了摸,指尖从高挺的鼻梁滑到紧抿的薄唇。
“因为……你不能吃。”
大壮眼前闪过之前夫人给他穿的男人的衣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红豆,夫人如何知道。
也许不是他不能吃,而是那个“男人”不能吃。
乔沅意识越发被泡软,眼神迷茫,红晕渐渐从脸颊蔓延开来,鼻尖也染上胭脂色,活色生香。
大壮闭了闭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夫人为何不用那瓶口脂?”
乔沅这时候只想睡觉,埋在他怀里,任性地当没听到。
大壮把她的脑袋挖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想睡觉的时候身边一直有人烦是什么样的体验。
乔沅终于被吵醒了,睁开泛着水光的眼睛委屈巴巴:“还不是因为你不喜欢花蜜!”
说是吃起来太甜腻了,谁让他要一直吃啊,世上哪有这样霸道的人。
大壮的心彻底凉了。
他以为是夫人不喜欢,没想到是因为她亡夫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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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改成大壮自己发现画卷,小两口的事还是不要让外人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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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乔沅觉得大壮近来态度有些奇怪。
比如这日, 庄子上请来了一个戏班子,唱的是近来风靡上京的新剧本。
讲的是男主被迫和女主分离之后,野心勃勃的女配仗着和女主长得有三分相似, 在男主伤心之时趁虚而入。
好在大结局众人揭露了女配的嘴脸,美丽的花旦和英俊的小生终得团圆, 相拥而泣。
一老生在旁唱道:“姻缘自古天注定, 纵使中途小人作梗, 终究不过是浮梦一场。”
绿袖不禁点点头:“是这个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乔沅向来看个话本都能看哭,更不要说台上众人都是唱念俱佳, 故事引人入胜,一场戏看下来,眼眶都红了。
“就是嘛, 这个赵小姐好可恶, 明明张生和李小姐多般配啊。”
乔沅抹了抹眼泪,一回头, 才发现大壮回来了。
他不知在后面站了多久,脸色铁青。
乔沅吓一跳, 抱怨道:“回来了也不叫我,直愣愣站在这里做什么。”
大壮耳边听着戏台上飘来的“人家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哪里是你这心术不正之人比得上的”,呵呵一笑。
“我见夫人看得正入迷,不好打扰。”
乔沅听着总觉得阴阳怪气的, 瞅了瞅大壮的脸色,又仿佛是她多想。
好在大壮很快又恢复正常, 掏出帕子给夫人擦眼泪,手指在微红的眼角稍顿,很快又离开。
什么天造地设的佳偶,他偏要后来者居上。
*
两人回屋。
乔沅没发现,大壮如今越来越放肆了,以前就算留宿,也只夜间来,如今就算是青天白日,也能一脸坦然地进屋,寻常若是无事,还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因着浴兰节有祭祖的传统,前些日子齐母又回乡下去了,现下公府那边派人催乔沅回府。
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女主人,这种事情不露面说不过去。
乔沅没打算在公府上住多久,那边人多口杂,远没有庄上清净。
绿袖在外间收拾包袱。
乔沅正整理妆匣,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的珠宝,回头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勾勾手。
“大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这么久了,他的失忆症似乎一点也没好,若是回到熟悉的环境,说不定能想起一些。
大壮原先正看着她们收拾行李,突然听夫人问他,微微一愣。
“夫人,这于理不合。”
乔沅把不喜欢的首饰从妆匣里挑出来,她这人喜新厌旧得很,一月前珍宝阁送来的红珊瑚手钏,现在就失去了兴趣。
她低头在妆匣里扒拉,一边安抚道:“放心,没人敢说你。”
大壮看着夫人挑了许久,终于挑出一串镶着镂金花纹的珍珠项链,在镜子前比划,细腻白嫩的皮肉比泛着光泽的珍珠还要莹润。
室内的光线比外头要暗一些,朦朦胧胧的光线中,男人几乎要被这光晕迷晃了眼。
大壮勾起唇角:“荣幸之至。”
*
马车停在镇国公府大门,乔沅抬头看着那一对熟悉的石狮,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对这里最后的记忆,只有府中身边人沉重的神情。
府上举办丧事的时候,她夜间不慎着凉,因病搬到僻静点的院子,偶尔午夜梦回,尖厉的唢呐声还是能从闭紧的窗户缝隙中钻进来。
背后升起丝丝凉意,下一瞬,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大壮握着她的手,关切道:“夫人,你怎么了?”
眉眼深刻,一如既往地熟悉。
乔沅抬眸,摸了摸他的脸,突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荒谬感。
大壮见夫人还愣愣地看着他的脸,仿佛没有回过神来,抬手抱住她。
怀中美人的身子几不可见地打着颤,大壮眼神阴翳,面上还是一派平静:“可是累着了,我叫车夫就这样进府吧。”
他不像别的贵公子喜欢在衣物上熏各种名贵的香,身上只有清爽的皂角香气。
乔沅浑身被这种气息包裹着,细白手指抓着他的衣襟,垂眸没有说话。
鸦睫微微颤动,雪肤花貌,静静地伏在他怀里,任男人充满禁锢性地箍着她的腰,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雀。
大壮也不急,轻轻顺着夫人的背,在那滑嫩的脸蛋上落下温和又密集的轻吻。
好半晌,怀中人动了动脑袋,小美人感觉自己脸都被亲得有点痛了,肯定红了一大片,又想生气,娇里娇气地瞪他一眼。
进了府,乔沅被几个管家婆子拉去听她们汇报这段时日府上的各项事,只好先让人带大壮回以前他们住的正院。
丫鬟小心地抬头瞄这个带着面具的奇怪男人。
虽看不见脸,但身量比一般男子雄伟,身姿勃发,肌肉撑得衣物鼓起来,显然不是那种成日风花雪月的文弱书生。
丫鬟不敢多看,将人带到就离开了。
大壮缓缓迈过门槛。
国公府显赫,已逝的镇国公似乎极为爱重妻子,任由她折腾。
室内摆设富丽奢侈,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
上京也有权贵用这种价格不菲料子,但屋里的这块显然不一般,奇就奇在这地毯不是几块料子拼接而成,而是一块完整的料子,与各个角落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主人不在的日子,底下人也不敢懈怠,每日都会清扫。
大壮扫过这屋里的每一处,脚下一转,穿过梨木屏风,来到内室。
与华丽端庄的外室相比,内室虽也娇奢,却多了一分隐秘勾人的旖旎,屋子里还浮动着暗香。
大壮只略略一闻,就知这是夫人最爱点的沉欢香。
这屋子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庄子上夫人住的房间和这里很像,风格大致不离,陌生的是,这里显然多了几分别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镇国公当初走得太匆忙,之后乔沅又搬到了别的地方,这间屋子虽一眼扫过去没有男人的东西,但细看之下,却能察觉一些没有收拾干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