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 第56章

作者:第一只喵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张玖一下子怒起来:“对对对,你眼瞎,挑了我这么个没用的丈夫,没攀上高枝!我早知道你心里不满,你想着别的男人!怎么,就许你勾三搭四的,不许我逛窑子?”

  黄静盈脑中嗡一声响,嘴唇哆嗦着,本能地反驳:“你说什么?”

  “怎么,心虚了?要我一个个跟你数吗?”张玖抱着胳膊冷笑,“头一个姜云沧,他一个没老婆的汉子,你天天往他家里跑,见了他说说笑笑的,哥哥妹妹叫着,谁信你们没有问题?还有那个林正声,你对他可真够好的,他只不过挨了顿打,你就问罪问到我头上,我是你丈夫,你胳膊肘凭什么往外拐?你敢说你跟他没有猫腻?指不定你们背地里怎么厮混呢,要不然他事事都听你……”

  啪!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他的话,张玖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黄静盈,你反了天了!”

  黄静盈煞白着脸,水杏眼睁得大大的:“不错,我打了。”

  她真是瞎了眼,到此时,才算真正认清张玖的面目。咬着牙再又扬起手:“张玖,你真让我恶心。”

  巴掌没有落下,张玖一把推开了她,男人的力气大,黄静盈跌跌撞撞摔出去,头磕到了桌子,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阿盈,阿盈!”张玖叫起来,扑过来扶她,“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失了手,阿盈!”

  黄静盈一点点模糊的视线看见他去摸她的头,他手上很快沾满了血,他抖着声音叫她,又打横抱起她:“阿盈你别怕,我这就叫大夫,没事的,包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最后清醒的意识里,黄静盈拼着气力推他:“你滚开。”

  过午时分,沈浮回到官署,马秋追过来回禀道:“药已经制好,半个时辰前让李易和白胜用心头血送服了,眼下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异状。”

  半个时辰太短,不足以说明这个药方没问题。沈浮思忖着:“朱正和林正声呢?让他们今天留下,密切观察那两个人的反应。”

  “林太医昨晚上被人打了闷棍扔在城南荒坡上,眼下还昏迷着没醒,朱太医忙着照顾他,回了太医院。”马秋道。

  沈浮皱了眉:“不可能是打闷棍的,查出来内情了吗?”

  从太医院到清平侯府那条路,沿途住的都是豪贵人家,所以巡街的士兵比别处分外多,没有什么贼人会选在那里打闷棍。更何况林正声是个朴素不爱张扬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东西,钱袋里多数时间也是瘪的,那些惯匪都是老手,不可能认他做个有钱人。

  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寻仇。

  “听说是姜小侯爷把人送回来的,”马秋道,“不过姜小侯爷什么也没说,放下人就走了。”

  姜云沧。沈浮回想着花园里那远远一瞥,她耳上的坠子微微晃动,仰着脸在跟姜云沧说话。呼吸再次艰涩起来,沈浮定定神:“让人去太医院看看,若是林正声醒了,问问他怎么回事。”

  马秋答应着走了,沈浮换了公服,推开李易的牢房。

  李易一下子跳了起来,指尖还沾着干了的心头血:“大人,那个药我吃了!”

  他声音嘶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白苏狡猾得很,没那么容易说实话的,我只怕这药是毒。”

  他自然也是因为这个顾虑,所以才没有直接服用,而是先让他和白胜试药。沈浮淡淡的:“你是大夫,是药是毒你自己判断,记得把脉相和身体的反应写下来。”

  书吏递过纸笔,李易没有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人,如果是毒呢?”

  “如果你医术足够好,应该能救自己一条命。”沈浮低眼,“需要什么药材禀报狱卒,所有用过的药材都要记录在册。”

  李易行动如常,头脑清楚,至少目前来看,这药并不像是毒。

  沈浮转身离开,去了白胜的牢房,白胜同样没有毒发的迹象,沈浮依前吩咐了,留下纸笔记录。

  李易和白胜都是医者,医术都不算差,又都跟白苏关系匪浅,他们是最佳的试药人选。如果白苏没说实话,那药是毒,他们必定会使出全部本事保自己不死,如果白苏说的是实话,那药是真,那么两个医者,又能最准确的观测出服药后的变化,到时候他再服用,也能少走些弯路。

  出来时庞泗迎着:“大人,白苏昏过去了,是否令人救治?”

  “不急,再等等。”沈浮思忖着,“谢家店有没有动静?”

  “没有,”庞泗道,“岐王那边也很平静。”

  他们倒是很沉得住气。“即刻安排白苏换牢房的事,把消息透出去。”

  谢勿疑沉得住气,白苏却未必。除了取血那次,白苏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前几天她都能扛过来,没道理此时突然昏迷。

  如果她一直昏迷,他就不得不请大夫来医治,密闭的环境一旦打破,就有机会浑水摸鱼。

  白苏,已经等不及了。失去耐心的人,最容易出错。

  门外突然一阵喧嚷,有急促的脚步响,沈浮抬眼,看见走廊尽头处姜云沧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门吏一路小跑追着试图阻拦,沈浮摆摆手让人退下,姜云沧进了门,挑着浓眉:“让你的人都滚开!”

  沈浮沉默着,对上姜云沧杀气凛凛的脸。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假期快乐~

第69章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姜云沧上前一步:“沈浮。”

  沈浮定睛,抬眼。对面相觑,更能清楚地发现, 姜云沧的气质长相都不像姜家人, 姜家人的容貌都偏于雅致,而姜云沧那张脸上的桀骜之气压都压不住。

  姜云沧迎着他的目光, 语调森冷:“若是再敢去骚扰她。”

  啪!手掌拍在桌上。咔嚓!桌面从中裂成两半。姜云沧眯了眯眼:“下次我不会客气。”

  沈浮一言不发打量着他。浓眉, 鹰眼,高挺的眉骨,棱角分明的嘴,线条刚硬的下颌骨,武人的特征几乎都写在脸上。“你在云台出生?”

  姜云沧压了眉, 又慢慢抬起, 锐利的目光中带了警惕。

  “永安六年, 出生于云台卫所, ”沈浮盯住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回京时三岁。”

  有爵位的人家孩子出生时, 按照惯例是要由官中派稳婆接生的, 但云台卫所太过偏僻,许多事情并不像京中那么讲究, 他这些天调查当时的卷宗也多有缺失,所以并没能找到关于姜云沧身世的更多记录。

  但,姜云沧对姜知意的情形,绝非兄妹之情。清平侯府这么多年都没有请立世子,姜遂已是不惑之年, 姜云沧是长子又是唯一的儿子, 迟迟不请立很不符合常理。

  “关你屁事。”姜云沧右手搭上了刀把, 轻描淡写回一句。

  他的确可以装作不知道,但,爵位传承并不单单是清平侯府的事,如今姜遂名下只有姜云沧一个儿子,无论请不请立世子,将来的爵位都是姜云沧的,假如姜云沧身世有问题,一旦查出来,就是欺瞒朝廷的重罪,更会牵连到姜知意。

  沈浮依旧细细打量着姜云沧。肩膀宽阔,手长脚长,骨骼比常人更为雄壮,而姜遂和林凝都是偏于纤长的身形,他怎么看都不是姜家人。“姜侯一直不曾请立世子。”

  假如姜云沧的身世有问题,以姜遂的年纪,再生儿子的可能性已经很小,那就需要从近支亲族中挑选男儿过继,过继的嗣子若是父母不在世还好,若是父母健在,免不了要暗地里来往帮衬,甚至还有不少掏空新家贴补生父家中,对过继父母敷衍冷遇的。和离归家的女子本来就难,要是再碰上这种事,就是难上加难。“爵位承继是大事,一旦有问题,她头一个受牵连。”

  姜云沧握紧了刀:“沈浮。”

  他眯了眯眼,先前轻蔑的神色带上了杀意:“你想说什么?”

  “留在京中,并非明智。”沈浮抬眼,“唯有让朝廷离不开你,才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你。”

  一旦把姜云沧的身世考虑进来,这么多年姜家的怪异之处就容易解释了。姜遂不请立世子,因为他知道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就是不赦之罪。姜云沧事事自立,从不倚仗家世,因为他知道唯有凭真本事挣出前程,万一有什么差错,他才有谈判的筹码。

  姜云沧不该留在京中,他能发现破绽,别人也能,迟早有一天会惹出麻烦。这几年里谢洹信任重用姜云沧,固然有少时的情谊,更主要还是因为他有用,可如今,一个不再征战的悍将,就成了无用的棋子。“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姜云沧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神色莫测,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将军,黄三奶奶出事了!”

  是他派去张家探听消息的亲兵。姜云沧拉开门,亲兵急急禀报:“黄三奶奶受伤晕迷,黄家老爷已经赶过去了,如今张家关了门不放人进出,像是想把事情压下去。”

  晕迷?黄静盈一个内宅女子,什么情况下能够受伤晕迷?姜云沧一霎时想到了张玖:“走!”

  脚步声杂沓,飞快地冲出丞相官署,姜云沧飞身上马,想着方才的沈浮的话,狠狠啐了一口。

  他能听出来沈浮的弦外之音,但他想不通,沈浮是如何嗅到了风声。这根本不可能,连姜知意都不知道,沈浮又怎么可能知道。

  沈浮是在试探。以他们相看两厌的程度,沈浮真要抓住了他的把柄,又怎么可能不上奏朝廷,而是对着他不疼不痒说那么一篇话。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穿过,姜云沧沉着脸。沈浮一再提起会牵连她,这点倒不是假的,他也正是有这个顾虑,所以无论情意如何汹涌也从没向她透露过半点,他得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向她说出一切。

  可沈浮有那么好心,会考虑她的安危吗?这两年他处处苛待让她伤心,又怎么可能在和离之后,突然痛改前非?

  加上一鞭,催着马匹飞奔,姜云沧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沈浮也许是觉察到了什么风声,但没有证据,所以来了招敲山震虎,想要他做出反应,从而找到下手之处。这些文官权臣向来喜欢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机权术,实在是可笑可厌。

  不过,他不会连累她,他早就想好了退路,便是让他万劫不复,也绝不会置她于危险之中。

  遥遥望见侍郎府的门楣,姜云沧纵马奔到近前,一跃而下。门子上前阻拦,姜云沧一把推开,撞开了门。

  上次燕子楼捉奸时他来过张家,知道黄静盈的住所,顺着道路找过去,一路上仆从来来往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刚到黄静盈的院门前,就听见黄静盈父亲含怒的声音:“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家,如何被你们弄成这般模样?”

  姜云沧一个箭步跨进去,看见厅堂中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张玖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黄父坐在主位上,一脸激怒:“侍郎也有女儿,假如令爱被女婿打成这样,侍郎便就这么算了吗?”

  张侍郎沉着脸连连拱手:“亲家息怒,都是犬子的不是,我一定好好发落他。”

  转向张玖:“混账东西!一把年纪了做事还这么顾头不顾尾的,怎么能失手撞到了你媳妇?”

  姜云沧冷冷看着。一个说是打的,另一个直接改成了失手撞到,偏袒包庇之意明明白白,要想讨回公道,基本不可能。

  出事后张家人便商量过对外的说辞,张玖哭丧着脸道:“岳父大人,父亲大人,我真没打她,实实在在是失手。她跟我拌了几句嘴生了气,打了我一个耳光又要打第二个,我想着脸上带出来伤不好看就躲了下,没想到碰到了她,她一个没站稳撞到了桌子,这才受的伤。”

  他抬起头,给在场的人看脸上红红的指头印:“实在是失手,不是存心,请岳父大人明鉴!”

  “天底下还从没听说过做妻子的打丈夫耳光的道理,”张侍郎夫人憋着一肚子心疼儿子火,酸溜溜地开了口,“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这种事……”

  “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先给老三媳妇治伤要紧。”张侍郎不动声色截住话头,“打就打了吧,一个耳光又打不坏人,老三又没受伤。”

  黄父本来是一心想讨个说法,此时听说黄静盈先动的手反而踌躇起来,声气明显弱下去:“谁是谁非到时候再说,先给我女儿治伤。”

  姜云沧分开人群走进来,在心里做出了决定。眼下的局面,指望黄家硬气讨公道是不可能了,听话里的意思黄静盈还没醒,张家这样的态度也绝不可能好好给她治伤,不如他接了黄静盈回去,既能好好照料,也能让姜知意放心。

  向着黄父行了一礼:“黄叔父,我奉母命前来探望黄妹妹的伤势。”

  直起身时,手握刀柄冷冷看一眼张玖:“很好,张三。”

  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将,此刻按刀而立,凛冽杀意让在场的人不觉都是一个寒噤,张玖最心虚,也就越发害怕,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勉强堆出笑脸:“云哥来了,都是我不好,不小心碰到了阿盈。”

  “是么?”姜云沧慢慢地,拔出一点刀,又没全□□,“你知道我们两家的交情,我母亲一向拿阿盈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也从来都拿阿盈当亲妹妹,谅你也不敢欺负我亲妹妹。”

  刀锋映着日色,冷光倏地一亮,张玖汗都出来了,连声道:“不敢,不敢,真的是失手。”

  “那最好。”姜云沧慢慢看过沉着脸的张侍郎,一脸不满的侍郎夫人,笑了下,“侍郎公和夫人还不知道吧?我今天早上抓到了几个劫道致人重伤的混混,被他们重伤的是太医院的林太医,医术高明,连陛下也时常夸奖他,很是器重,那些混混交代说,他们是受人指使,想要打死林太医,妨害陛下的龙体,你们说,要是陛下知道了这个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会不会重重治罪?”

  张侍郎夫妇两个没听明白,张玖却是懂的,慌张着反驳:“不可能,我没想杀人,更是跟陛下没关系呀!”

  这么一叫,在场的人都不傻,全都明白了是他做的,张侍郎沉着脸踢他一脚:“混账东西!”

  “我还不曾上奏陛下,”姜云沧慢慢说道,“你们说,我要不要上奏?”

  “几个混混满嘴胡说当不得真,这些小事,也不好污了陛下的耳朵。”张侍郎陪着笑脸,“姜将军请坐下说话。”

  “我不坐了,我奉母命前来探病,我母亲听说阿盈受伤,难过得紧,她心疼阿盈,要我接阿盈去家里住几天,”姜云沧又笑了下,“张侍郎想必是同意的吧?”

  张侍郎瞬间做出了决断。一个受伤的太医,几个混混的证词他是不怕的,但姜云沧不同,他捏着燕子楼的把柄,又是谢洹信重的心腹,万一他在谢洹面前说点什么,别说张玖的前途,就算是他的前途,恐怕也要跟着完了。“侯夫人如此厚爱三儿媳妇,三儿媳妇正该过去尽尽孝心。”

  催促着侍郎夫人:“你赶紧帮着收拾收拾,送三儿媳妇过去。”

  侍郎夫人忍着气带着丫鬟婆子去后面收拾,姜云沧低头,看见黄父神色复杂的脸,走到近前低声劝慰道:“叔父放宽心,先让阿盈去我母亲那里养伤,等好些了就送她回家。”

  半晌,黄父长叹一声:“也好。”

  他也想替女儿讨公道,可女儿出了嫁就成了张家的人,上次闹起来回娘家,张家三天两头打发人去接,一条条规矩道理压着,他也不好强留,最后还是不得不送黄静盈回张家。要是眼下由他接回黄静盈,不免又是这个结果,倒不如去侯府,有姜云沧镇着,张家绝不敢去吵闹。

  仆妇丫鬟收拾了随身衣服,一张软椅抬出黄静盈,姜云沧看见她闭着眼睛还在昏迷中,头上裹着的纱布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凝固的血迹黏着头发粘在一起,一下子怒到了极点。

  原来竟伤得这么重,亏得张家还有脸拿那一个耳光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