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幕幕
骆晋雪神气地看看骆晋云,问她:“那你说说,我为什么适合?”
薛宜宁说道:“弹琴需手指纤细,除了纤细,更重要的是指甲,指甲要厚,质地硬,圆一些,用来勾弦,你我的手形都可以,但我的指甲太软,指甲也不够圆,小时候用了许多土方去养指甲,你的就好,比我更适合弹琴。”
骆晋雪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薛宜宁的,发现自己的手还好,但薛宜宁的手指是真美,又白又纤细,看着很想去摸一把。
她转过头去看骆晋云:“听到了吗?我适合弹琴的,让我弹吧,又不用你出钱买琴,我用自己的钱买。”
骆晋云确实不喜欢人弹琴,觉得那不过是伶人乐人学来供人消遣娱乐的玩意儿。
那些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男子尚且罢了,而女子弄这些,显得轻浮。
可是,一曲《将军》,尽是恢弘大气,激昂悲壮,引人震撼。
弹这曲的人,也完全沾不上轻浮二字。
“你要学便去学吧,不要荒废了女红。”他淡声道。
骆晋雪欣喜若狂:“好,我知道的,大哥太好了!”
说完又不放心道:“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明天我就去买琴!”
然后转
过头去看薛宜宁:“嫂嫂,明天有空吗,带我去买琴吧?”
薛宜宁回道:“明天有些忙,后来大概可以。”
“好,那就后天!”骆晋雪说完,看看薛宜宁与骆晋云两人,心中起念,说道:“时侯不早,大哥嫂嫂早点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她知道大哥都在和正堂歇息,偶尔才过来这里一趟,所以有心将大哥留下。
听她这话,薛宜宁点点头,交待子清:“让何妈妈一起送姑娘回去,天黑,路上别摔着了。”
子清应下,提了灯笼带骆晋雪出门去。
屋内便只剩骆晋雪与薛宜宁两人。
薛宜宁声音恭敬而温和,问他:“将军可要沏茶?”
骆晋云回她:“不用了,时候不早,让人备水吧。”
这就是要在此过夜了。
薛宜宁没说话,吩咐人备水,自己重新坐下来,缝那件披帛。
骆晋云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等备好水,他便进浴房沐浴,随后出来,着一身寝衣上了床。
他既已上床,她便再不能耽搁,于是也去沐浴,回到卧房。
烛影摇红,香气袭人,他将她搂至身前。
薛宜宁低着头,乌黑的长发自头侧掉下来,垂在身前。
这一次,他似乎多了许多耐心,也一改习武之人的莽撞。
后来,他看着她低声问:“这一次可有比之前感觉好一些?”
语气是之前少有的轻柔。
薛宜宁咬咬唇,侧过头去没看他,气息不稳道:“将军明日还有早朝。”
骆晋云明白过来,她并不想和自己讨论这些。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责任,如此而已。
那一刻,仿佛周身都凉了几分。
她避着他的样子,如此刺目。
他不禁想,如果此时是那个人呢?
那个让她以命相搏的裴世子?
她是不是就满面欢喜,无限柔情了?
心中那块巨石又横了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设想这些画面,这画面明明就让他盛怒,让他忌妒得疯狂。
他盯着她,目光渐渐暗沉。
明日的确要早朝,但那又如何?
似乎是故意作对,他一个多时辰后才停下来。
薛宜宁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她向来就如此,却是明显的累极,躺在床上很久才缓过气来。
然后,她坐起身,披上之前被扔在枕畔的寝衣。
骆晋云半躺在床上还没走,问她:“做什么?还要沐浴?”
薛宜宁回答:“是。”
他有些烦闷道:“才沐浴过,有什么好沐浴的?”
“流了汗,会睡不着。”她轻声回答,仍是走下床来。
她一般不会拂逆他,但此时在这件事上,似乎是心意已决。
骆晋云一言不发。
待她去往里间的浴房,轻轻的水声从里面响起,他陡然坐起身,披上衣服,面色阴沉地离了金福院。
回到和正堂,如意听见动静,立刻在卧房掌灯,他却没去卧房,而是进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心中带着气恨不甘,他从下面抽屉里翻出那张早已压在下面的休书出来。
看一眼,将它叠好放在了桌上,却在书桌前坐了片刻,又将它放回抽屉。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如意见他一直不出去,在门外问:“将军,夜深了,还不歇息吗?”
骆晋云也知道夜深了,但他完全没有睡意。
醒时尚且会想到薛宜宁在床上对他逆来顺受的模样,躺下想必脑中更加纷乱。
他叹一声气,起身出书房,往院外而去,朝身后如意道:“别等我了,我去走走。”
如意看看天色,今晚有云,月亮不好,乌漆嘛黑的,她真不知有什么好走的。
骆晋云只是在院中踱步,走了一会儿,竟在小路上看到两道人影。
那边人也看见了他,声音清婉道:“将军……”
骆晋云才知是夏柳儿和身边丫鬟。
他走近一些,问她:“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夏柳儿低下头,声音幽幽道:“原本睡下了,可却又梦到了哥哥,然后便再也睡不着,所以出来了。”
骆晋云回道:“你身子弱,当心夜风,若是病了,你哥哥更加担忧。”
夏柳儿点点头。
然后说:“将军,我想让人去外面买些香纸元宝来烧给哥哥,可以吗?他在梦里和我说了许多话,说他见我这样,在那边心神难安,我怕他是有意托梦。”
“不过是日有所思罢了。”骆晋云回道:“烧纸而已,你想烧便烧。”
夏柳儿露出笑来,向他道谢:“谢将军,我是怕府上的人嫌我烧这些晦气,怕她们责难。”
骆晋云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问道:“她们常责难你么?”
夏柳儿低下头不说话,身旁芬儿说道:“原来没有,可现在……闲言闲语多了,她们就看姑娘笑话似的,不将她放在眼里,也常明里暗里慢待。”
骆晋云知道,这是为她没进门的事。
说好的要进门,却无缘无故变了,然后也没了交待,自然会有人说闲话。
是他将柳儿从杭州带过来的,如今将她晾在这里,确实不该。
“明日我再让人看日子,到下一个吉日便接你进门,还是按原来的安排办。”他说。
夏柳儿将头埋得低低的,带着羞怯,轻轻“嗯”了一声。
回房睡下时,骆晋云怕自己第二日忘了,交待如意:“明日你和长生说,让他找刘先生看个日子,好接柳儿进门。”
“好,我明日一早和长生说。”如意应下。
第37章
第二日的朝会倒没什么要事, 散得早,骆晋云走在前面,到宫门口时, 襄王从旁过来, 和他道:“元毅,待会儿下值了,去我府上坐坐?自来京城,咱们还没好好坐下喝一杯。”
襄王是皇上的同胞弟弟, 不怎么理事, 平日就好吃喝玩乐, 骆晋云身为大将军, 又为人谨慎, 与皇亲往来都十分注意, 但与襄王关系却不错。
听他这样说,骆晋云笑着答应:“好, 那王爷备好酒。”
“上等的竹叶青, 至少封了五十年。”襄王得意道。
两人约好便各自离了宫门, 等到下午,骆晋云到襄王府。
如今的襄王府, 就是曾经越朝的平南王府。
自京城被攻下后,皇上便将此地赐给了襄王做府邸,骆晋云之前也来过一次,当时只觉得明明是武官住处, 却有许多文气,并未留意其中花草树木, 如今再进这宅邸, 忽地就想起:这是那个人曾住过的地方。
她应该也来过吧, 或许直到现在,也常会想起这里。
襄王也是个爱侍花弄草之人,搬进了这宅邸,却说这院子修葺得很好,没怎么改动。
这儿与骆家十分不同。
或是湖石假山,或是清泉小池,以及细竹野藤,亭台楼榭,有一种秀美与诗情画意,似乎天生就适合住着贵公子与大家闺秀。
襄王迎出来,说自己最近得了一幅画,拉骆晋云同赏。
骆晋云笑道:“我赏刀枪还差不多,可不会赏画。”
襄王神秘道:“不是旁的画,是仕女图,美人,你肯定喜欢。”
骆晋云心想怎样的画他也不喜欢。
但襄王胜情难却,他只好随他一起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