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椰
或许萧祁看上去没有故事中的先帝那般无情,但谁又知先帝二八之时,是不是也曾是个并不太坏的少年呢?
周边的环境,浸染已久的权欲,以及世俗的并不完备的价值导向,会逐渐改变一个人,或许经年之后,面目全非,连他自己也认不出,年少时的自己。
宋秋觅后知后觉地再次于背后生起一层冷汗。
也只有如萧问渊这般,童年有着不同于人的经历,并意志坚定之人,能牢记本心,矢志不渝。
宋秋觅沉思良久,今日过后,她又明白了许多从前领悟不深的问题,当她终于从思绪中抽离,转头看向萧问渊时,却发现他在旁侧,已经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但却一直没有打扰她。
宋秋觅有些抱歉,不小心忽略了身侧之人,帝王却并不介意,反而拎来酒壶,为她倒上半杯,低声询问:“所谓对月酌酒,举杯消愁,可要饮上一点。”
宋秋觅也不忸怩,径直接过了酒杯,抬首便是灌下了一大半,纵使酒液熏得她脖颈泛红,她还是故作豪迈的道:“好酒。”
帝王知道她是故意对他做出这副样子,想冲散方才的伤感,于是看着她,轻轻缓缓地笑了起来,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喝下。
两人倚在邀月台的栏槛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宋秋觅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我们对月酌酒,可惜月亮只剩残缺蛾眉了。”
今夜已是廿七之日,再往后数几日,便是朔日了。
宋秋觅不知不觉中喝了好几盏酒,此时酒意上头,一下子少了许多平日里的拘束。
甚至在方才说话时,扯住了萧问渊的袖子,用力摇着,让他同她一起看月。
帝王却没有看月,而是看她。
夜里的花骨朵喝醉了酒,不如白日那般娇羞地躲在叶子后面,而是晕红着花瓣,蕊尖,大胆又热情地绽放,引来爱花之人为此驻足。
宋秋觅晕晕乎乎之间,还攥着酒杯不放,摸着周边的酒壶,却已是空了,又叫嚷着自己酒量甚大,还未喝够,让萧问渊再给她满上一壶,今夜决出胜负,不醉不归。
她强逞的能劲尽数落在帝王眼中,只觉她越发活泼可爱,欣慰于她不再过于拘束,能在他面前不再有所顾忌,听着她不间断的话语,他也并不觉得吵闹,只是觉得这才是人间该有的烟火,而他有幸能留在身侧。
帝王的声音很低很低,很慢很慢,再弱一些,怕是就要消散在夜风中,听不见了,但是却无比的专注与认真:“觅觅,我可以吻你么?”
作者有话说:
(1)汤显祖《牡丹亭》
女主:本来……本来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可是……可是他叫我觅觅哎
双更合一
第64章 情爱
风似乎在一瞬停在了半空, 不敢再向前, 怕惊扰了有情人的呼吸,万籁俱静, 夜色沉寂。
宋秋觅的身子迟迟未动, 她半隐在黑暗中的侧脸静若雕塑,只有她耳边的碎发,微末地晃动着, 以证明这不是静止的时空。
帝王轻轻伸手, 抚上了她右侧的脸颊, 拇指拢过她耳边的发丝,以最轻的力道, 在她的侧脸缓缓摩挲着,他也丝毫不急, 只是再次哑声道:“觅觅?”
一声轻唤, 尾音带着缠绵悱恻的语调,在空中幽幽地回转了几个圈儿, 逐渐向夜色中扩散,再扩散,直到被揉碎,散布在每一丝呼吸的空气中,沁入肺腑,惹人心颤。
怕是天下人都不会想到,明堂之上杀伐果断,冷硬不近人情的天子,也会如此软着声音, 无比缱绻地在一个温柔的良夜中, 呼唤着一个少女的名字。
带着最纯净的情感, 最深沉的请求。
萧问渊感觉指尖下少女的面颊更僵硬了些,他却只是无比耐心,始终如一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或许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并不打算如此早就告白自己的心意,但情感之事,向来难以自控,水到渠成的感情到达了临界点,就如溢满的江堰一般不可阻挡,倾泻而下,克制得越久,这股情感释放之时,冲击得便越发激烈。
或许他有些莽撞,对她而言或许是太过突然的惊扰,但是帝王却并不后悔。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将自己的内心剖析,然后展示于心上人面前的情切,一分一刻都仿若烈火焦灼,再等不得。
当久久激荡在心口的那句话,终于说了出去,随后而来的是,如万顷湖面一般平静无波的心,仿佛彻底止住涟漪潮水,但只当事者才知道,宁静的碧波深湖,却随时可以因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个不经意的答复,重新掀起滔天巨浪。
宋秋觅的脑中是彻底的凌乱了,身子第一次像失去知觉了般,既无法感受周身的温度触觉,也无法挪动,只能任帝王将手温柔地贴上她的脸颊,而她,只是木木地看着他。
他刚才在说些什么?哦,他方才在问他是否可以吻她。
这是一个可以这般询问的话题吗,宋秋觅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此时大脑思考的容载量容不得她这般仔细思考……
不对,关键好像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帝王说了什么。宋秋觅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迟钝地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他想要吻她……他……他还叫她觅觅……
这两句话不断在她心底回旋着,回旋着,越转越快,逐渐让她分不清主次。
宋秋觅觉得自己的头脑是越发晕眩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她从未察觉到……
以至于如今,才发现了帝王对她暗藏已久的,如此深重的心思。
她的唇舌莫名干燥,如沙漠中的旅人一般,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边,一边在脑中,试图快速理清思绪,逃离这般茫然的局面。
往日中被她忽略,或者说被她刻意忽略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十分清晰地一一在她面前浮现,那些充斥在生活方方面面中的细节,不容拒绝地强行闯进她的脑内,在她眼前扩大,再扩大,直到被她重新回顾,完全看清。
他替她掌心的伤口涂药,他深夜不顾一切地进入东宫,惊动了半座皇宫,只为看望生病中的她,他亲自教她西域语,教她丹青,骑射,教她许许多多,他射下鸿鹄,却只为全她口腹之欲,他为她做主,爱怜地将她揽在怀中。
他还告诉她,她不比任何人差,只要给予她同等的机会,她会比任何人都耀眼,他说她的品行坚毅,资质颖达,心性纯一,他对她从来都只有褒赏赞美,用世间最令人心醉的眼神看着她,他肯定了她的价值,赋予了她无可抵挡的勇气与自信。
宋秋觅遍寻记忆,竟找不出他一丝不好,从来,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他赋予她的,都是极尽珍贵之物。
他何曾做过对她有害之事?反而总是处处以她为先,替她考量。
宋秋觅发现,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或许说她不想拒绝,更为贴切些。
她也说不清自己此时对帝王是何等心情与情意,但她清楚明了地知道,她不想看到他的脸上,流露出丝毫被拒绝的失落与郁色。
他生来就是天子骄子,如今又拥有常人所不能企及的一切,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依然谨慎细致,小心翼翼,一切以她的心意为主,从来未干涉过她,或是违逆过她的想法。
就连他想吻她,也是事先提出询问,礼貌温柔地征求她的意见。她相信,如果得不到她的首肯,他决不会越雷池半步。
所以,宋秋觅太想看到帝王,不再如此礼貌拘束,而是大胆一些,不再压抑渴求,说出,做到,他想要的一切。
而她,在心中问了自己一百遍,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她愿意,陪他踏上这场看不到终点在何处的旅程,疯狂也好,浪漫也罢,总归,她愿意陪他疯狂,陪他漂泊。
她想,她或许是喜欢帝王的,虽然不知道这份迟来的,意识得太慢的喜欢有多深,能否比得上他的十分之一,但是她知道,她愿意答应他。
只是单纯地想答应他,没有理由地满足他,更为复杂深刻的东西,此时的她不愿再想。
于是宋秋觅笑了起来,宛如流霜碎雪,月照花霰,精致美丽的脸,在朦胧的,淡淡的月色笼罩下,格外的曼丽动人。
她的秋水瞳眸浅浅波动,漂亮的眼角染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笑意,她微微倾身,轻轻拉住了他胸前的衣料:“嗯,可以。”
在这一刻,她也顾不上其他了,世界的存亡,天下的兴衰,在此时都与她无关,她的全世界就是眼前之人。
不需要太复杂的缘由,仅仅是此刻,她想,那就够了。即便或许是酒意上头,助她生起的勇气,夜色醉人,令她视线中的人蒙上柔和的光晕,格外的俊美。
她这人倒也奇怪,明明说同意的是她,马上害羞的,却也是她。
宋秋觅紧紧闭上了眼睛,只余纤长微翘的睫毛,在微凉的夜风中微微晃动,她突然没由来地感觉夜里有些冷,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立即就被帝王发觉,长臂一揽,扣紧她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
温暖的温度自他身上传过来,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使她的身上沾染上了他温沉又清冽干净的气息,但她却没有停止颤抖,反而惹来了更频繁的瑟缩。
她的唇瓣,突然碰触到了同样的温软,接触那刻,自她的唇尖一直到脚尖,都仿佛激起了一阵微弱的电流,令她手指蜷起,脊背绷直。
帝王压过来的唇,并不用力,只是浅浅地,轻轻地触碰着她,宋秋觅却觉得无法呼吸。
直到帝王有所察觉,微微放开了她一半的红唇,她才得以吸入新鲜空气,小口小口地喘气。
宋秋觅没有经验,天真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睫毛轻颤,正欲慢慢张开,帝王的大掌却忽然盖了上来,挡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是更深浓的深黑,当视觉被剥夺,周身的触感,就变得无比的清晰。
帝王更深更沉地覆了上来,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急切,略有些猛烈,但却仍是有意识地收着,没有弄疼她。
他温柔地舔吮着她的唇瓣,先是细致地含着她的上唇吻,又是换到她的下唇接着吻,不留给她一丝歇息的空隙。
她的睫毛尖,只能徒劳地在他的掌心轻扇眨动,但又似勾起了他更浓烈的心思,使他的动作,越发不顾忌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吻作罢,宋秋觅重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大脑都有些缺氧造成的空白与晕眩。
她轻轻抿了抿唇,有些微麻,但并不算痛。
她的眼睛极快地微抬起来,看了帝王一眼,或许都没看真切,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帝王没有出声打扰,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方才所经历的一切。
他知她是少女心性,难免有几分羞涩,便是半晌不肯抬头看他,与他说话,也是正常的。
他年纪长她许多,便要有足够的耐心,去包容她的一切,等待她慢慢成长。
方才帝王刻意收缓了力道,也不想第一次就吓着小姑娘,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进行。
直到他们轻轻分开双唇,他借着摇曳的灯火,看见她过分艳丽的唇色,醺红的面庞,不知是酒醉的,还是动情所致。
多年孤高,初尝情.爱滋味的帝王,难免的,心头随之生起几分暗火,但他到底已至而立之年,不似毛头小子,不会不计后果,懂得分寸,可以说,除了□□方面一片空白,他样样都长她太多,成熟的思想,让他不自觉地担起了引领她的重任,自觉地消除不利于她的因素,而不是仅仅为自己的欲.望所驱使。
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理智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占在与情感和冲动斗争中的上风,萧问渊知道,何为节制,何为按部就班,何为适可而止。
他微微张口,刚欲说些什么,安抚一下或许此时有些慌乱与羞涩的小姑娘的内心,却见方才半晌没有动作的她,突然夺去了他手中的酒杯,仰脸向上,将剩余酒液一口饮尽。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厮磨
宋秋觅也不知道自己是凭何生起的勇气, 但心里犹如初尝甘澧的旅人一般, 有些微的津甜,隐隐约约地觉得, 方才的吻, 不该就那么简单地结束了。
她于此事上毫无经验,仅有的一二分懵懂知识,来自于看过的话本, 但话本到底是话本, 运用在现实中是否适合, 也没人来告诉她。
于是她便准备大着胆子,亲身尝试, 来探索未知。
为了给自己壮胆,宋秋觅准备先喝一大口酒, 可是杯中的酒液已尽, 她脑子一热,想也没想, 竟夺过了帝王的酒樽,趁他还未做出反应,一口饮尽。
帝王似是因没有防备,当真被她夺去了玉杯,回头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宋秋觅也顾不得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了,一鼓作气,酒液刚刚咽下,脸颊尚有未消散的晕红,就慌不择路地扯住了他的衣襟, 径直压了上去。
少女的手指尖细嫩莹润, 饮酒后皆透着微粉色, 因太过用力攥着帝王的衣料,指尖都深深嵌入了衣料内,指尖上的粉红色也转变成了苍白的色泽。
萧问渊胸前的布料被拽得起了许多深刻的褶皱,但一向整肃庄重的帝王此刻却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法分在其上。
只因少女温软馨香的身子已经贴上了他,而她同样温软吐芳的唇瓣,亦压上了他的薄唇。
宋秋觅只觉得自己彻底疯了,往常的羞涩好像尽数在此刻消失了一般,或者说,没有消失,但却被炽烈燃起的酒液给压了下去。
她的神经在这时有些迟钝,但勇气却格外的旺盛。
头脑因美酒而晕晕沉沉,面前男子俊美的影子亦是轮廓模糊,摇摇晃晃;一边又觉得头脑无比清醒,只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目标,那就是吻他。
因两人的身高差距,宋秋觅仰面接近的时候,微微踮起了脚尖,但时间稍长一点,她的脚就生起了酸麻,又因酒意身子不稳,竟直直地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