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 第19章

作者:一只甜筒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官家自打从明愿心身上得了手,这两年多来,日夜出宫同她销魂,宫里的后妃也就一个都不得官家意了。

  在宫外浪荡也便罢了,今日竟然听说,这明娘子,竟公然进了宫,还被安置在了摘玉阁中,这是明晃晃地打她这个代皇后的脸。

  好在瞌睡时有人送枕头,从明愿心身边的贴身丫鬟身上得了痛快,德妃娘子便舒爽了些,对手里的白露娃娃起了好奇心。

  “她指派丫鬟去慈宁宫做什么?明知道今儿圣人要用盒子装了泥偶,为郑王选妃……”

  她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窦显恩这个狗东西,要做什么事,本位清楚的很,明娘子将这泥偶带过来,莫不是也想要做些什么?”她喃喃自语,忽的有一个大胆的念头生出来。

  官家忌惮郑王,自然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必然不会教郑王娶得佳妇,她同窦显恩极为亲近,对他的计划了如指掌。

  既是要调换,索性她也来掺一脚,届时如果郑王选中了明愿心的这只泥偶,官家的面色一定很好看。

  横竖不管如何,都有窦显恩背锅,德妃打定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意,笑着走了。

  说回李合月,她打西暖阁里出来,四下小心地望了望,哪里还有杜大娘子的身影,又因身边跟着宫娥,便也不好四处搜寻,只慢慢地随着宫娥,来到了御果园。

  御果园种了大片的桃树,眼下正是结果的时候,大团大团的粉色果实点缀在树间,很是好看。

  李合月心里思绪纷繁,只同宫娥说道:“姐姐且去忙,我在这里赏景,一时便回去了。”

  宫娥看着她的样子也知她规矩本分,加之这里离慈宁宫也很近,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那御果园之后有一排造型别致的木屋子,门前有木质的游廊,李合月叹了一息,只往游廊上坐了,望着树景发呆。

  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虽说人无高低贵贱,千金闺秀们也都各有各的好,可喜欢与否就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可能你貌比天仙,偏偏那人喜欢凡间的烟火气,或者你娇美无俦,偏偏那人却喜欢清冷孤傲,若是错过了,就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那勾魂的判官既然愿意让圣人为他选妃,那便是认可了那六位千金贵女,没来由地多出来两个,选不到也便罢了,若是选中了,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也会让他委屈吧。

  人总是愿意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块儿,比如她。

  想到这儿,李合月为他感到了悲哀,可她只是个小小的待诏娘子,对他将要遭遇的一切,无能为力。

  她站起了身,瞧着眼前熟透了的一枚蜜桃,心里喜爱,便踮起脚来,伸手将它摘了下来,拿帕子仔仔细细地包了,提溜在了手上,打算回去了。

  然而当她的一只脚刚踏出御果园的门,忽听见有銮舆驶动的声音,她闻声住了脚,藏在门后悄悄看出去,果然前方声势浩大的,是官家往这里行过来。

  她在须臾之间收回了脑袋,只觉心跳加速,她不敢赌官家会不会将她认出来,只转身便往御果园里去。

  御果园并非普通的宫墙,圣人为了追求田间农去,以篱笆围之,故而李合月往回跑的身影立时引起了园外人的注意。

  “何人惊扰御驾?”随着内官的尖细喊声落地,銮仪卫的护卫执枪进了御果园。

  李合月哪里不知道自己露了陷,可眼下已然如此,只有图一个侥幸了。好在前方便是方才的游廊,转过去也许就能寻到藏身之地。

  身后的护卫动作极快,李合月跑进了游廊后的馆中,在暗沉的光线里仔细搜索了一下可藏身的地方,刚要矮身躲在桌案下,却听脚步声响彻,显是护卫追上来了。

  眼看着就要被拿住,一旁的槛窗突然开了一道细缝,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拽进去,再一把捂上了她的嘴,李合月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里。

  这间屋子极暗,想是四周封了窗子,在黑暗里听着眼前人的呼吸,格外清晰。

  渐渐能视物的时候,她向上抬眼,看到一双藏着星的黑瞳,令她想起三年多前,兴元府夜空上的那一颗荒星。

  他垂首,她仰头,额头可以触碰到下巴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李合月视线放低,就可以看见他白皙脖颈上的青色筋脉。

  待屋外再没了动静,李合月的呼吸方才匀停了一些,可捂着她嘴的他的手却依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李合月的眼神探寻着,想到了三年前她在屋顶咬他手指的情形,那时咬的那么深,也许会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心念既然至此,她便抬起一只手来,作势是要把他的手拿下来,可手指去的方向却是他的手指,可惜在轻触指尖的那一霎,他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收了回去。

  私密无人的时刻,也许他会承认自己是谁?

  李合月匀停了呼吸,依旧仰着头看他,嗓音轻成了一片羽毛。

  “其实我也不记得你了。”她的声音很轻,眼睛瞪的圆圆的,像是同他分享着秘密,“三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呢。”

  三年前,他在风霜刀剑下九死一生,而她也在疲于奔命,彼此遇上了,共同走一段路,再分开时也没必要有什么牵扯。

  他既然说记不清了,那便记不清了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

  她在这一瞬想明白了,便释然了,抬头看他的眉眼,依旧还是波澜不惊着,李合月便向他福了福身,轻声说起多出来的泥偶的事。

  “……我是进宫献瑞的待诏娘子,有些事原不该我开口,只是既然撞见了,不知会一声,委实不仗义。”她顿了顿,忽觉无趣,索性长话短说,“杜大娘子叫我做了八只泥偶,其中两个并非圣人所求。”

  她说话的语气比之方才,要严肃许多,似乎在极力撇清与他的干系,哪知他听见了,只是哦了一声,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李合月哑然。这是关系终生的大事,难道就这么任凭官家摆弄吗?

  他自己都不在意,李合月便也只点到为止,再一福身,往门前却步,接着微开了窗,亮眼的天光倾泻而入,刺痛了她的眼睛。

  提脚欲走,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的脚在门槛上停了停,又退了回来转身问。

  “你真的不担心吗?”

  小娘子仰着头看他,眼神里透露出不可思议的意味,像是在质问,也像是想不通。

  然而她只听见他轻笑了一声,眼尾微微上仰。

  “不要乱跑。”他终于说话了,却没有回答她担心不担心,“毕竟不是四尺半了,不好躲。”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行星合月

  他说话时, 眼神很认真,前半句像殷殷嘱托,后半句却像是同她玩笑。

  李合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在他的眼前踮踮脚。

  “我……我长高了。”她犹犹豫豫地回应着他的话,“前年有一阵子, 夜里睡觉时腿总是抽筋……”

  她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这便及时住了口,再仰头看他时, 却看到他的视线移到了窗外。

  原来他没在听啊。

  李合月有些小小的泄气, 只低低地说了一声再会, “我走啦。”

  她说我走啦这三个字的时候, 语音很轻快, 像是释然了什么, 也没打算再得到他的回应。

  只是在回身欲开门的那一刻, 她的手腕又被拉住, 一整个人被拉回了他的身前,小娘子眼睛瞪圆, 险些呼出声来,好在他动作迅疾地低下头, 以眼神向她示警的同时,轻嘘一声。

  外头果然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 紧接着像是踩过她的耳朵, 向外踢踏着行去。

  还不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

  李合月的手腕还被握在他的手中, 极致的安静下, 她能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热, 一点一点地向上传递。

  她下意识地咽口水, 向上看,眼睫快要相接的距离,近的能看到他眼睛里,窗的倒影。

  向下看,他的脖颈白皙修长。天光从窗隙里投射了万束光亮,错落的光影里,他脖颈上青色的筋脉若隐若现。

  他不低头,眼睛仍望着窗外,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凝视,他喉结向下微动,忽有几分凌厉。

  “长高了。”他的视线从窗外移下来,落在她乌睫下的一双眼睛上,向上看去,她的额头依然光洁着,发际处的茸发轻软地趴着,有着稚软的乖巧,“出去之后,向右行二里,便是慈宁宫。”

  他低下头来,是叮嘱的语气,“不要乱跑。”

  短短三两刻钟,他说了两次不要乱跑,李合月睁着大眼睛,在他话音落地后,认真想了想,方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认真动脑筋的样子很可爱,像探头探脑的鬼祟小兽,赵衡意微微侧过了脸,隐约的笑意在眼睛里一闪而过。

  “在想什么?”

  李合月还是犹犹豫豫的语气,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他交谈,“……选妻是大事,为何你一点都不担心?”

  她抬起手来,想指指窗外,却发现把他的手也带了起来,愣神间,他便松开了。

  小娘子忘记了下面要说什么,脑海里只记得他的手指,惊鸿一瞥下的青白修长。

  “觊觎你的恶人在外盘旋,你不是也毫不担心,四处乱跑?”他见她怔神无言,低低接过她的话。

  李合月回过了神,自动忽略了觊觎她的人这几个字,只把全部的心神放在乱跑上。

  他似乎,真的很在意她乱跑这件事。

  李合月抿珉嘴,想为自己辩解,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苍白地说道,“……我有心事,不是故意到这里。你同我不一样,急如星火,迫在眉睫,若是当真被算计了,选不到可心的夫人,那你以后该有多委屈啊……”

  她的声音低下去,是真心在为他发愁,“人就活一世,总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不算虚度……”

  长高了的小娘子形容纤婉,可说话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下垂着的眼睛,都显出她的至真至诚。

  “担心是最无用的事。”他在听完她的轻声呢喃后,若有所思,一时才又道,“天下时运,我已失十之八九。最后一分,我绝不会错过。”

  李合月只听懂前半段,后半段有关于时运错过的话,她没听懂,也没时间去细想,还未及回应他的话,他却抬眼,观察了外面的动静。

  似乎确认了外面的安全,他打开门放她走,在她点头的时候,又道,“不要乱跑。”

  李合月感受他对于她乱跑一事的在意,便用力点了点头,旋即深深看他一眼,提裙噔噔蹬跑远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御果园外,赵衡意方才收回了视线,只在原地站了良久,好一时过去,郑王府的王友兰生谷才匆匆而来,拱手向他回禀。

  “小孟暗中瞧着李娘子进了慈宁宫,殿下安心。”兰生谷觑了一眼殿下,见他神情温宁,才又提醒道,“慈宁宫里已经摆好了桌,几位国公侯爵、寇相公、董元枢等,都已列席。殿下,戏开场了。”

  赵衡意嗯了一声,提脚向外走去,显是要往慈宁宫赴宴去。

  行出馆阁不过三五步,便见有身着赤甲的銮仪卫卫兵正弯身,捡起地上的一枚用手帕包着的物事。

  护卫好奇地解开手帕打成结的四脚,露出一只粉的可爱的蜜桃。

  赵衡意驻足,兰生谷察言观色,走上前去,将手帕与蜜桃拿回,打发了那护卫走。

  “殿下,这手帕像是女儿家的。”兰生谷手里托着蜜桃与帕子,低声说道。

  帕子不过是简单的素绢,温柔的纯白色,一如珍珠,右下角绣着月与星,因四角打结的缘故,皱皱的。

  兰生谷原以为殿下只是查看这帕子里的物事,哪知下一刻,殿下便将帕子接在了手里,端详一时,放入了袖袋。

  赵衡意继续行路,兰生谷捧着蜜桃,难免纳罕,不过没一时就想明白了——殿下闲来无事时,偶尔会叠布耗子来打发时间,也许此刻也生了这个念头吧。

  说回慈宁宫,圣人端坐宝座,接受各路亲厚大臣的问安,参知政事寇海望向圣人道贺,恭敬问着:“听闻今日圣人要为郑王殿下选妃,臣等万分好奇啊。”

  封太后但笑不语。

  从来皇子选妃,就没有叫外臣进宫来看的先例,今日破例,不过是官家的激将法罢了——毕竟孙儿拒婚两年,难得被这个刺激的玩法触动,答应了下来,官家难免担心孙儿反悔,这便传召了这么多亲厚大臣来见证,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孙儿只能接受。

  她虽不大同意叫这么多大臣来看,可官家一片好意,她不好回绝,横竖她为孙儿挑选的六位贵女,无论是在样貌上,还是人品家世上,都是一等一的好,孙儿选中哪一个,都应该会心生满意。

  封太后这般想着,笑眯眯地说道,“寇卿可在街市上玩过关扑的游戏?”

  寇海望矜持地摇了摇头,自嘲道,“叫圣人笑话了,臣平日里最爱读书,不爱出门逛,为此拙荆大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