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 第37章

作者:一只甜筒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尤其是赵衡意这小子的眼前。

  朝野民间认定的东宫太子又如何?老子苦心谋夺的江山,岂能再拱手让给他?

  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可说到底,不过是区区一个臣妻。

  如此倒更刺激,一个无牵无挂的小美人掳进宫来,至多十天半个月,说不得他就没了兴致,今日这小美人成了郑王妃,事情便又多了几分乐趣。

  他想到这一层,怒火渐渐平息了一些,叫人奉上赏赐,见那小娘子低垂着眉眼接了,不免心下打定了主意。

  之后的午宴,官家的眼神一直流连在李合月的身上,好在开席不过一刻,赵衡意便向圣人、官家辞别,只说突发晕眩,身子不适。

  圣人自然关切有加,问过之后便允了,赵衡意便牵着李合月的手,径自退场。

  二人一路出了慈宁殿,赵衡意的脚步迅疾,一直出了宣德门上了王府的马车,他起伏的胸腔方才平复下来。

  “对不住。”他闭目,只觉得肝胆俱碎,手里却还在牢牢握着她的手,他的唇角动了动,却似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合月的心还在跳,方才的恐慌情绪过后,她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只觉得后怕。

  “我原以为它认不出我来——”她喃喃地说着,“既然认出我来,为什么不将我治罪?”

  赵衡意摇摇头,睁开了眼睛。

  小娘子冥思苦想的样子很招人疼,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有如此时这般懊悔,这般渴望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为什么不将她治罪?赵衡意不想往下去想,只将她的手握着,低声道:“不要怕,一切有我。”

  他的手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为她一点一点地注入力量,李合月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安宁下来。

  “从前你说你也有一个坏叔叔,”她喃喃地说着,往身前的桌案趴去,歪着头看着赵衡意,“原来真的很坏啊。”

  她想着那年他的父亲驾崩,想回京却被万般阻挠截杀,浑身都是伤和血,心里忽然涌起了细微的疼。

  “我都不了解你……”她望着他黯然的眼睛,声音近似呢喃,“以后的日子,要慢慢过——”

  小娘子趴在他的手边上,乖巧地像一只猫,赵衡意抬手,顿了顿,在下一刻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只要最后是你,我都不着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翠叶吹凉

  午时三刻的时候, 雨终于落下来了。

  慈宁殿里摆着宴席,原本平日里欢声笑语的亲眷,这会子人人都噤了声, 静默无声地吃酒饮茶。

  明明是新娘子进宫“赏贺”的日子,可主角却提前退了场, 按着礼数,她们这些婶娘舅母的,还要笑纳新娘子亲手做的绣品鞋袜呢。

  偏偏圣人掼孙,官家也亲临的场合, 竟然能由着郑王领着新娘子先去, 也是一点儿也没给官家面子。

  所以是这个原因, 官家才会在刚才面色铁青着, 也退了场?

  众人暗自在心里揣测着, 封太后面上虽然还笑着, 可心思全在殿外。

  二哥儿气性大, 她是知道的。

  她始终认为, 当年种种,皆成烟云, 横竖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没有置气的必要。

  至于官家, 他生怕二哥儿得了岳家助力,才演了这么一出偷天换日的戏, 如今目的也达到了, 为何又要在二哥儿新婚第二日, 甩起了脸色。

  封太后并没有瞧见官家拉李合月手腕那一幕, 这一时只觉得儿子捉摸不定, 孙子不知礼仪, 一个两个都不叫她省心。

  正兀自想着什么,忽听得外头有两名宦者碰了托盘进来,向圣人恭敬跪拜。

  “启禀圣人。郑王殿下派了王府属官送了鞋袜绣品来。只说走的匆忙,只将这件要紧的事给忘了。”

  封太后听见这声禀报,心里便平衡了些,只笑着叫宦者去奉给众位女眷。

  “郑王身子不适还能想着各位亲人,倒是个知礼的。”封太后瞧着这殿里终于有了点活络气氛,女眷们都捡了鞋袜,托在手里看,她的面上就多了些笑意,“你们也知道,郑王啊,从前是跟着他爹爹的旧部在军营里待过的,本事是历练出来了,可身子骨却保养的不大好,时常晕眩……”

  坐在一旁的德妃娘子一边儿听着圣人唠唠叨叨的,一边儿漫不经心地拿着手上的绣品看。

  这郑王妃送的绣品,不过是普通的荷囊、手帕,可用的料子却是极其珍贵的响云纱,至于鞋袜,样子不算新奇,左不过就是女儿家爱着的那几个款式,可料子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子。

  至于绣工,德妃娘子仔细看了看,只觉得针脚工整隐秘,倒让她怀疑,那会揉泥烧窑的小娘子,当真会缝衣裳么?

  她漫不经心地叫人收了,难免想到方才殿门口那一幕。

  旁人有没有看清她不晓得,自己却是将官家方才的样子收入了眼中。

  官家为何会扣住郑王妃,又在其后一直拿阴狠的眼神看着她?

  她同官家相伴二十年,哪里还不知晓他的为人,更能看明白他眼中所想——官家定是对郑王妃起了什么念头。

  她既然想到这儿,便也坐不住了,食不知味地吃着酒,没一时便也借口更衣,出了慈宁殿。

  莳花脸上的忐忑不安委实显著,叫德妃娘子一出宫门,便低声斥了一句:“破布帘子——挂不住!一点心思藏不住,全叫人看了出来!”

  莳花不敢吱声,只唯唯诺诺地小声应着,“应金儿他——”

  “闭嘴!”德妃恨铁不成钢地瞪过去一眼,向前快步走着,低声道,“他是死是活,同你有什么相干?倘或再叫我看到你这幅惶惶恐恐的模样——”

  德妃娘子的话没说完,莳花已经明了她的意思,只在她身侧跟着,轻声道:“娘子,您是摆驾回宫,还是……”

  德妃娘子虽对莳花恨铁不成钢,到底是同自己最贴心的人,这便附耳上去,轻声嘱咐了她几句。

  莳花对于探听官家的行迹非常有心得,闻言点了点头,自往福宁宫去了。

  福宁宫乃是官家的寝宫,此时外头风大雨急,天色昏昏,寝殿里却点上了明烛薰笼,一派和煦的暖色。

  然而人却不暖。

  窦显恩跪在寝殿里,一整个人都颤栗着,原就苍白不堪脸上,出现了数道血痕,尤其是额头的一道伤,血肉翻了出来,十分可怖。

  在他跪着的膝边,有一只鎏金的小香炉散在一边,显是方才才做了砸人的凶器。

  赵临简坐在龙床边,双手撑膝,上身前倾,一张阴鹫的面容上眉压眼,怒容显著,使他看起来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你说不清楚,就叫武德司去查,朕查出来怎么一回事,再治你的罪!”赵临简的嗓音里带着狠戾,像是要将窦显恩生吞活剥,他狠狠地骂了一声废物,站起身走过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朕叫武德司查了两个月的美人,怎么就忽然成了赵衡意的人?大娘娘那里装泥偶的盒子,你是怎么换的?”

  窦显恩欲哭无泪,只觉得天崩地裂,他颤抖着声音分辨着,“……小底有罪,小底罪该万死。可小底委实不知道,这个玉婆娑的待诏娘子,竟然是陛下要找的人——”

  他讷讷着,嗓音里带了哀求,“玉婆娑的杜大娘子叫人去取了店里的泥偶,小底便派人去换——小底也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赵临简哪里又不知道这一出偷天换日的好戏,乃是他自己炮制,只是不曾想,竟成了这么个结局。

  窦显恩是助他登位的第一功臣,又是个万万忠心的,不过是给赵衡意添个堵的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办岔了,眼下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赵临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将自己看中的美人亲手安排着送了人。

  他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愚蠢的,此时只觉得心头一片懊恼和后悔,又恨的咬牙切齿,难免又提起脚,要再狠狠地踹窦显恩一脚。

  窦显恩却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官家的腿,痛哭流涕哀求着:“陛下饶命,小底的确该死,但死前可否再给小底一个机会。明皇千古明君,同杨妃情定长生殿,您是天下之主,便是幸了郑王妃又如何?待来日您御驾亲征,踏平北蛮,大破胡荆,一统江山,史书上只会记载您的丰功伟绩,谁人关心一个区区小娘子!”

  窦显恩极度惊惧之下,话说的语无伦次的,然而听在赵临简的耳里,却无比的熨帖。

  兄长当年踏平诸侯开辟疆土,称帝建国,虽雄才大略万民称颂,可到底没能将极北的那两个小国纳入版图,他赵临简登位三年,民间常有不堪的传闻流传,倘或他能御驾亲征,踏平北国,那便是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谁还记得这些不堪的传闻?

  他缓缓地放下这条被窦显恩抱着的脚,阴晴不定的面容上显出了得意的笑,只拍了拍窦显恩的肩头,唤他一句忠臣。

  “朕当年潜邸时,便是寿王,倒是一个特别的巧合。”他的声音有如殿中摇曳不定的烛火,有种飘渺的意味,听在窦显恩的耳中,阴森而又可怖,“朕开春征讨北蛮,你便是朕的先锋官!”

  窦显恩满脸是血地高兴着,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官家磕了三个响头,连声说着陛下圣明。

  宫中因了郑王妃“赏贺”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而在傍晚的郑王府里,新嫁娘李合月正撑着头在正厅里坐着,其下是宫里赐下的八名女使,还有一整个王府里的仆妇家丁。

  她同赵衡意一道出了宫,进了王府之后,赵衡意便往前院去了——有两位学官来拜访,皇子不掌实权,做做学问倒是可以的。

  李合月原想着回到房中补眠,哪知穗绾温着声儿提醒她,总要将王府的家当起来。

  她从前在华原郡的时候,倒也是跟着母亲管家,但说到底年纪尚小,母亲也不苛求,故而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没学到什么经验。

  在舅母家里时,家里又哪里养的起女使,只姊妹三个互相分担着家务,舅母管着家,也没什么经验好学。

  这一时临时面对这么多人,李合月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将每一个人的姓名、经历过了一遍,算是初步了解了,接着才望着众人,开了口。

  “我不是苛刻的主母,也不是笑口常开的弥勒菩萨,下得守职,上施温慈,如此就好。”

  她说了简短两句话之后,但见其下的仆妇皆垂首点头,唯有最靠近院门的两位仆妇,一个家丁,踢踢踏踏地率先离了场,往门外走了。

  李合月就有些疑惑了。

  纵使赵衡意不掌家,不进后院,却还是地位尊崇的亲王,如何那三个人敢如此怠慢?

  她唤穗绾去问一问那几人的来历,这便回了卧房,桑禾原是侍候梳头的女使,这一时为李合月拆发冠,看她在镜里犯懒的模样很是可爱,温和一笑。

  “……王妃拆下发冠,若是再梳一个双环,定还像个未嫁的小娘子——”

  镜子里的小娘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索性歪了头同她逗趣。

  “嫁了人便不能梳双环了么?一时午睡起来,你就给我梳一个可好?”

  桑禾自然说好,为她拆了发,又服侍着李合月去沐了发,待一切收拾好,忽见穗绾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王妃,安贵巷的舅夫人来了。”

  李合月闻言又是意外又是惊喜,提裙便往外去。

  按礼说,三日才回门,今儿才新婚第二日,舅母如何会来了?

  她一时喜一时忧,到了花厅,便见舅母正两手交握着,有些拘谨和无措地坐着。

  不知为何,见到舅母这般拘谨约束的样子,李合月就没来由地有些心酸,只几步上前,抱了抱舅母,才拉着她的手坐下,再唤一声舅母。

  安氏只将头往李合月这里靠了靠,破天荒地压低了嗓门,“元元,舅母来这里,有两宗事。”

  “第一宗,颖昌府的那户人家找上门来了!”

  她见李合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茫然,忙又低低道,“亲事!你那桩打小定下来的亲事!这家人,可真是不知廉耻啊!”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玉容销酒

  雨落芭蕉叶, 垂坠的叶影从睒电窗里透进来,黄昏的雨色愁煞人心。

  李合月摸了摸舅母的手,想叫她安下心, 可舅母的眉头还是紧锁着,眼神里有细微的愧疚之情。

  她是不习惯温情的人, 此时有些局促不安地躲开了外甥女的视线,喃喃地说起话来。

  “……那时候,我乘了船再转马车,一路打听着往颖昌府去, 到了颖昌府衙门前, 我还特意换了身儿干净衣裳, 谁能料到刚报了家门, 便叫后衙的人打了出来。我以为是没有说清楚的缘故, 第二日又去等, 那府里出来个老虔奴, 言说早就同咱们家退了婚, 还将从前的草帖、细帖俱扔了出来——缘何新婚第二日就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