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19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元元,你说实话,上回没出来是不是贺家为难你?”说笑了一阵,郜夫人也就正经了脸色,关切问道。

  孟元元笑笑,端着茶抿了口:“没有,只是突然遇上一件事脱不开身。”

  郜夫人将信将疑,在她脸上巡视一番:“那便好。甭管是贺家那样的士族高门,还是咱这样的商贾人家,最重要是有个体谅自己的相公。”

  郜居在那边敲了会儿算盘,抬头看着自己娘子:“我常年在外,娘子打理这个家着实辛苦。”

  “哟,元元你看,”郜夫人哈哈笑出声,指着自己男人,“你伯父这是顺杆儿上,说自己是个体谅人的。”

  “那可不,”郜居把算盘一推,腰身靠上椅背,“明日还要带着娘子去万宝楼打一套金钗。”

  “你可少败家,”郜夫人嗔了男人一眼,“当着孩子的面儿,瞎说什么?”

  郜家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孟元元在一旁抿着嘴笑,好似记忆中父母也是这样的。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夫妻罢,彼此间什么都可以说,嬉笑怒骂。

  知道孟元元可以留下一日,郜夫人带着婆子去了厨房忙活。

  客厅里,就剩下孟元元和郜居说话。

  “怎的没见到兄长?”孟元元问。

  “年底乱,他守在渡头仓库,晚些时候会回来。”郜居喝了口茶,“方才当着你伯母的面有些事不好说,你过来是想知道古先生的事?”

  孟元元点头:“阿伯,那位古先生当真有我父亲的消息?”

  郜居手臂搭在桌边,习惯的拨拉了两下算盘:“应当是有的,说孟兄当年是往西洋走了,具体的你等他回来罢,亲自问。”

  “有劳阿伯。”孟元元道声谢。

  郜居无所谓的摆摆手,笑着道:“你这丫头总是客气。我听说即将上任的市舶使住在贺家?”

  从事海上贸易航运的商人,是要和市舶司打交道的,毕竟自己从海外带回来的货物,每一件都要经过市舶司。

  孟元元点头,说了几句关于贺滁的事,其实她并未见过那位贺家大爷本人。

  “说起来,当年也有一位市舶使与洛州贺家有关,”郜居仔细想了想,看去孟元元,“就是你相公的外祖,陆司使。”

  贺勘的外祖?

  孟元元对于贺勘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当然他也不会对她说。

  左右闲聊,郜居也就说起以前:“陆司使这人行事认真严谨,可惜后来犯了一桩大错,被举家流放琼州。”

  “流放?”孟元元一怔,琼州的确是很多犯错官员的流放地,不少人没有撑过去。

  “十年前的事,那时你还小,自然不记得。”郜居笑笑,也只当是一件谈资来说。

  可这边,孟元元在心中算了算。十年前,那不正是贺勘被捡回秦家的时候吗?

第20章

  郜居想到了什么,手掌一拍桌子:“这样的话,你可以跟你相公打听一下,毕竟他算是市舶使的侄儿,有些消息容易知道。”

  “那么多年前也会查到吗?”孟元元问,心中一动。

  可下一瞬,她又开始不确定,上回她想看眼海图,贺勘都没答应。

  “应当能查到,”郜居思忖着,“每次航运中发生的大事,市舶司会有专人记录下,去文库中便能看到。”

  孟元元一字一句听着,面上神情认真:“市舶司的文库?”

  那是官家的地方,又岂能随意让人进去?

  郜居好像也想到了这点,笑笑道:“这是直接的办法,方便时候让你相公帮着问问。”

  “省得。”孟元元应下,心中微微波澜。

  。

  贺勘是在船上过的夜,许是睡得晚,眼底躺着一抹倦意。

  昨日他陪同贺滁看了南岸这边的码头,今日看的是靠东的那一大片仓库,正是商人们囤聚货物的地方。

  风大,江水泛着层层水浪,受到影响,江面上见不到小船。

  “两江路真是一处富庶之地。”贺滁站在江边,斗篷翻飞,“所以,咱们贺家的根基还是这里。这才几年,南岸这边也繁华起来。”

  整个贺家的祖地就是洛州,只是后面一支去了京城,这么多年来也是两相照应。

  贺勘立于一侧:“这些年下南洋的船多了起来,洛州这儿便成了一处货物集散地,因此建了不少仓库。但是也有些麻烦,就是年底乱,有贼匪会破坏仓库抢取货物,是以我安排了些人协助官府,守在这边。”

  贺滁满意颔首,拍拍自己身旁的侄子:“做得好!看到你这样,伯父也欣慰。等年后进京,你直接住家里去,父亲大人还未曾见过你,他应当有许多话与你说。”

  看看眼前宗亲侄儿,再想想京城家中那几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心中重重一叹。

  两人一前一后转身,沿着江边道路往回走。

  贺勘将贺滁送上了船,抬头看眼半阴的天空,似乎连日头都冷得不愿放光。

  他从船上下来,往空荡的街上走去。

  见状,兴安快步跟上:“公子,要去哪儿?”

  “不用跟了。”贺勘扔下四个字,脚步不停,转眼拐过了前面的街角。

  走了一段路,他在主街上停下,这处街口是往渡头的必经之路。一旁馄饨摊儿的铁锅正冒着热气,冷风一来便全部带走。

  同样,这里也是一处风口子,风又急又冷,一般个单薄的人,怕是能被吹走。

  正往锅里添水的馄饨摊儿主奇怪的看着贺勘,大概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站在风口子上挨冻。

  贺勘拢了拢斗篷,分别往主街的两端看去。天冷人不多,始终没有看着那抹碧色。

  “公子,进棚避避风罢。”摊主实在看不下去,冲着喊了声。

  闻声,贺勘往馄饨摊儿看了眼,遂抬步走了进去。

  摊主舀了碗汤放去桌上,手里布巾利索抹净桌面:“公子等人呢?”

  “嗯。”贺勘拖出凳子坐下,手指碰上碗沿。

  摊儿上没什么生意,摊主也就攀谈起来,说年底了真乱,前日一个小娘子晚上出来,差点给人拖走云云。

  贺勘听着,心中生出一丝难言的烦躁,再次往长街两端看了看。郜家到底在哪边,他根本不知道。

  正想起身之时,西头街尾走来有些熟悉的身影,于阴沉天儿里,那身翠色着实好看。

  是孟元元。

  她双手端着在腰前,步履轻盈袅袅,正与身旁并行的人说着什么。她异常宝贝的那把阮琴,此刻信任的交给身旁的郜英彦帮忙拿着。

  郜英彦大概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孟元元扬起脸看向对方,回应着他的话,笑容明艳……

  这一切,贺勘看在眼中,桌上的手缓缓收紧,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那张明丽笑颜。记忆中,她没有这样对他笑过罢。

  他心中一哂,缓缓从桌后站起。然后,相隔几丈远,与孟元元对上了目光,眼可见的她笑容淡下来。

  他看见孟元元从郜英彦手里接过阮琴,与对方道了别,后者往他这里看了眼,随后与孟元元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孟元元抱着阮琴走来馄饨摊儿,小声唤道:“公子。”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贺勘,再看他面前的汤碗,心中了然,他在这边吃东西。

  “元娘,”贺勘开口,发现自己等在这儿半天,如今竟不知道说什么,“阮调好了?”

  孟元元点头,对待怀中阮琴相当仔细:“好了,换了新弦。”

  “我帮你拿罢。”贺勘伸手过去,眼睛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看进她心底去。

  这时,摊主往这边看了眼,插嘴道:“原来公子是在等你娘子啊。”

  贺勘嘴角微不可觉得抽了下,不由看去孟元元。而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平静的双眸,微勾的唇角,摊主的话似乎并未影响到她。

  “我自己抱着就好。”孟元元浅浅一声。

  贺勘擎在半空的手慢慢回落,随后背回自己身后:“一道走罢。”

  他起步先走出摊子,在桌上留下几枚铜板,不知是不是风太大,隐隐有些头疼。

  孟元元抱着阮琴追到人身后:“公子不是有事吗?”

  “今日风大,江上没有渡船,先把你送回北岸。”贺勘没有回头,沿着来时路走着。

  孟元元跟在人身后,眸光看着前路,想起郜居的话。贺勘若是去查下当年父亲的船,应当会很容易罢。他本有功名在身,贺滁的提携之意也甚是明显。

  可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别扭的关系,何必自讨没趣,不过多等两日,问古先生就好。

  很快,两人到了码头,前方大船正稳稳停靠江中。

  风大力扯着她的袄裙,裙摆招展开,整个人身形纤薄。

  贺勘看着她,就是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守住了秦家最后一点基业。而他以前,甚至没有耐心听她说句完整的话。

  “上船罢。”他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很想去帮她理下额前落发。

  孟元元弯腰一礼,当做感谢。

  “你先回房,送你回北岸后,我会跟着船送伯父一段。”贺勘道了声,或许是因为寒风太过凛冽,他的话语有些柔和。

  孟元元应下,便自己抱着阮上了船。

  码头上,伙计正忙活着搬运补给,大概这一趟下去,就是贺滁去往权州上任了。

  还是原先一层的房间,照旧里头生着炭火。兴安得闲跑过来说了两句,并转交了刘则送来的信。

  信上,刘四婶问了几句安好,便说秦家宅子还好好地,没有房契,任凭是秦家长辈也没办法动。

  孟元元将信收起,这又是一个好消息。以后秦淑慧长大了,最起码手里还能掌握点什么,莫要让秦尤全部糟蹋了才是。等离开的时候,她就把房契还给小姑。

  最后的一点儿东西,她藏得紧紧地。

  大船开始启动,船工吆喝一声,就试到船身慢慢的转动。

  孟元元看一眼躺在边上的阮,此时换了新琴弦,音色也被先生调过,方才取琴时走得急,都未来得及试试。

  如今没有事,她抱起阮端直腰身,秀巧的手指摩擦过琴弦,随后指尖一勾,弹出了第一个音。

  阮是母亲留给她的,也是母亲教她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的女人,所以琴音中也全是温婉,像春江之水般柔和。

  美妙的阮琴声响起,如珠玉相碰,穿透寒风、浪声,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甲板上忙碌的伙计亦是停下手里活计,往船尾楼阁看去。

  房中的孟元元短短弹奏一曲,很是满意新换的琴弦,韧性尚可不伤手指,而且音色优美。遗憾的是,自己手法生疏不少。

  刚想将阮收好,就听见哒哒两声敲门,她走过去拉开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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