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夜。
皇后走出褚桉宫时,仍是没回过神,百枝小心地搀扶着她,外间天际已经晓白,百枝余光瞥见褚桉宫外盛开的山茶花时,不由得嘀咕:
“皇上真是费心。”
这一路的山茶花,不知要费了花房的宫人多少心思,天渐冷,花却不败。
皇后也回神,视线落在路边的山茶花上,再快要到坤宁宫时,琳琅的花色才从视野中渐渐消失。
皇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皇上不是随意敷衍了解,熙修容喜欢山茶花,他便在熙修容每日请安都会经过的这条路上种满了山茶花。
寡淡的清白色簇拥,却是压得四周百花黯然失色。
等到坤宁宫,百枝都长呼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脊背放松,她小声嘀咕:
“吓死奴婢了。”
在褚桉宫时,百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总觉得那个时候要是惹恼了皇上,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但她也忍不住道:“奴婢没想到,德妃做出那种辱没皇室事,皇上都没给她定罪降位,却因熙修容,将德妃一贬到底。”
都成庶人了,可不就是一贬到底?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低着头拆卸着护甲,听见百枝的话,也没有一点动容。
百枝也没在意,她习惯娘娘总是安静了,她想到什么,忽然瘪了瘪唇,闷声道:
“皇上真是看重熙修容。”
从卢嫔到苏婕妤小产得不明不白,皇上好像在意,又好像不在意,百枝总觉得皇上未必不知道这其中有德妃的手脚,只是都因皇长子忍了下来,唯独在熙修容一事上,皇上态度不同。
皇后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眼,淡淡道:
“皇上是看重熙修容,却又不止看重熙修容。”
百枝没听懂,一脸纳闷地看向娘娘。
皇后垂眸,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往日皇上也看重熙修容,但不论是德妃还是祁贵嫔和熙修容起龃龉时,皇上罚的都是德妃和祁贵嫔,从不会牵连皇嗣,您觉得为何这次皇上就不顾及皇长子了?”
百枝呐呐地皱起脸,有点回答不上来。
皇后抬眼,和铜镜的女子的对视,看见女子眼底的平静和悲哀:
“他是在替熙修容腹中的皇嗣铺路。”
皇长子占了长,身后又有宋家支持,云姒有什么?她只是一个孤女,身后没有半点朝中势力支持。
似是平衡,却处处见偏袒。
——他甚至不知她怀的究竟是公主还是皇子。
第113章 “他也在说喜欢您。”【营养液加更】
云姒醒来时, 已经将近午时。
她微蹙着黛眉,眼睑一颤一颤地睁开,意识也逐渐恢复清醒, 昨夜的记忆回拢, 疼意仿佛还在, 她忍不住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须臾, 女子猛然坐起身子,她伸手去摸小腹,脸颊煞白,眉眼间都是焦急和不安, 小腹处依旧平坦一片。
和往日好像没有区别。
但昨夜的疼刻骨铭心, 让她浑身僵硬在原处,她埋着头蜷在床幔中,不敢去问结果。
忽然,床幔被人掀开, 有人走近她,她只是轻颤了下身子, 却没有抬头,来人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许久未睡的低哑:
“还疼不疼?”
云姒颤了颤唇,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忍不住地去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为什么是哑的?他一夜没睡。
她是不是……
谈垣初垂下视线看女子, 她攥着锦被, 不知使了多大的力道, 指尖有点发白, 她蜷缩着身子, 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 逃避现实一般。
她身体都有点颤抖。
谈垣初脸色微变,他搂住她,上下打量她:
“哪里还疼?”
不等女子答话,谈垣初扭头冲外喊:“许顺福,去请太医!”
他一靠近她,她浑身倏地僵硬,攥着锦被的手变成了紧紧握住他的衣袖,她颤着身子,渐渐传来轻微的哭腔:
“我是不是……”
她护住小腹的指骨有点发白。
谈垣初陡然意识到她在问什么,一手禁锢在女子腰肢上,急促的心跳声渐渐平缓,他垂眸,低声安抚她:
“没有。”
他不断重复:“你没事,腹中孩子也平平安安。”
话音传到耳中,云姒怔住,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谈垣初,杏眸的泪水还未干,她不断求证地问:
“真的?”
“真的。”
她杏眸中的泪水无意识地在掉,掉得很凶,砸在谈垣初的手背上,冰凉一片,让谈垣初眼底情绪也不由得晦暗,她猛然攥紧了他的衣袖,压抑着情绪问:
“您没骗我?”
谈垣初一点点拂开贴在她脸上的青丝,语气认真:
“没有。”
他没再让女子猜疑,用不容置喙地语气告诉她:“云姒,朕何时骗过你?”
怀中颤抖的女子终于安静下来,须臾,她忽然在他怀中痛哭出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掉得又急又凶,许顺福带着林太医赶到殿前,就听见殿内娘娘的哭声。
她仿佛是要将害怕和不安全部哭出来。
整个人都在颤抖。
谈垣初抱紧了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断低声:“没事了,没事了。”
他在安抚她,又仿佛不止是在安抚她。
她在他怀中哭着喊他,浑身都蜷缩着往他怀中挤,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谈垣初轻而易举地看出她杏眸中的害怕,谈垣初的呼吸有点紧,昨夜时的慌乱和疼意又开始在心底翻涌。
云姒握紧他的衣襟,哽咽着哭:
“皇上……我好疼……好疼好疼……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她断断续续,话不成句,含着抽噎: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您了……”
“……我在喊您……一直喊您……可您不理我……”
她只记得他在她身边,她不断地喊他,喊了好久好久,可没人理她,她只觉得要疼死了。
她的泪水扑棱棱地掉,染湿了谈垣初的衣裳,她杏眸挂着泪,哭得牙齿都在打颤,仰着头看他,仿佛在质问他。
仿佛有什么情绪顺着血液嵌入心脏,柔软的血肉忽的一阵难言的疼。
她说她一直喊他,却得不到回应。
谈垣初没法和她解释——她喊了他一声,他就应她了——她不记得,他只能告诉她:
“不会。”
他低头,声音平淡,没人听得出他的认真:
“我不会不理你。”
云姒鼻尖涩得厉害,一股热流从眼角滑过,她趴在他怀中,深深埋首,许久,鼻尖才泄露一丝很细的呜咽:
“您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怕她醒不来,也害怕醒来。
怕结果会不可挽回。
谈垣初眸色稍暗,心底情绪在不断翻涌,喉间有点涩得难受。
她梦中在害怕。
在她梦外的人,又何尝不是。
她哭得出了汗,颈窝潮热着,双颊透着脆弱的潮红,单薄的身子贴在他怀中,仿若濒临破碎。
谈垣初替她擦了额间的热汗,指腹滑过她脸颊,她若有所感,一双杏眸仍是透着湿意,却是半仰起头,谈垣初的指腹抚过她的眼角眉梢,四目相视间,不知是谁主动,唇齿骤然相贴。
唇是热的,舌也是热的,呼吸更热,仿若要灼伤人。
云姒攥紧了他的衣袖,双臂在谈垣初肩膀上交叠,用力箍住他的脖颈,她哭得有点缺氧,要有些呼吸不能。
呼吸被掠夺,情绪却是一点点安稳下来。
他吻她几乎发了狠,不住地勾缠她的舌尖,掠走她口中津液,让她呼吸和浑身都在发抖。
许是没再听见哭声,殿外传来扣门声,许顺福试探性地声音传来:
“皇上,林太医来了,要让他现在进去么?”
殿内似有热潮,两人谁都没出声。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腿软,手软,浑身也软,跌坐在他怀中。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知道她没出息的反应,彼此呼吸沉重,他却是松开她,唇齿稍微分离获得喘息的时间,不断安抚地亲吻在她唇角,交颈姿势渐渐平缓呼吸,他声音有些紧绷的低哑:
“阿姒,你身子还没好。”
女子轻颤着睁开杏眸,她埋首不语,只有些许轻喘的呼吸。
许久,谈垣初低沉的声音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