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众人大惊,场面一度混乱。
御医急忙赶来,然,太子已无回天乏术。
圣人没有想到太子心态竟如此狭窄,不过是暂且废黜,也还未定罪,竟就这样发疯自杀。
一时间圣人也悲戚,大病一场后才缓缓启程回京。
太子心眼这样小,最是惊讶的是瑞王。
他与太子争斗多年,旁人或许不了解,但肯定是了解太子的,知晓绝非是落败一步,还未到绝境就自杀的人。
还在衢州,瑞王前去苏忱霁的营帐,好奇询问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卧在在床上的少年,眉眼温润,虽是浅笑却依旧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再加之身上伤还未痊愈,玉如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羸弱的缥缈。
晃眼一看,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化作烟雾。
苏忱霁握着茶杯边沿,道:“太子心性警惕,而且擅长忍耐,但这样的人往往是有弊端的,一旦将警惕拉至最高点,就会变成恐惧,将忍耐拉至高点,亦会变成惶恐。”
“臣来衢州之前,偶得了一件物品,西域的原种迷迭香,能将情绪放大。”他徐徐地说着。
瑞王听得只称奇。
全程苏忱霁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燃香,一件便是将原本刺杀他的人,换成了刺杀那探花。
其余的事就像是天生的巧合,一下连在一起,轻而易举就扳倒了太子。
瑞王晦涩地看着披着雪白大氅,清冷坐在床上捧着茶杯呷着的少年,心中浮起古怪的感觉。
这样的人幸好是为他所用的,不然……
苏忱霁察觉身旁人的杀意,似无事发生般继续饮茶,眼底的遗憾也被茶雾朦胧住。
可惜了,这次下手狠了些,太子本该是要留给她的。
不过好在无碍,他本也见不得她手上沾血。
他要沈映鱼纯白无瑕坐高堂,不染风雪与尘埃。
第33章 晋江首发
“那刺杀究竟是怎么回事?”瑞王又道。
那些证据虽都指向的太子, 但瑞王绝不认为当真是太子做的。
在此时刺杀圣人,太子没有那样傻。
可不是太子,也不是他, 究竟还是谁?
瑞王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最后不由得将怀疑转移至眼前的少年身上。
苏忱霁若真的连圣人都能算计, 甚至是大胆到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危险之人若是掌控不了, 恐怕也不能再留了。
将头靠在床角的少年垂着眼眸, 眼睫轻颤, 语气漫不经心道:“或许巧合罢。”
那可太巧合了。
瑞王也并无太多孝心, 只是要确定此事与他的干系究竟大不大。
见他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瑞王自觉一个还手无权势之人, 也做出这样的事,未再做其他想法。
最后瑞王只笑道:“本来你拿到那官位尚且还有些时日, 现在太子倒下了, 此次你也护驾有功,恐怕父皇现在只信任你, 这晋中巡抚,怕是只有子菩能胜任了。”
苏忱霁亦是弯眼浅笑,并无反驳之言。
一开始这晋中巡抚的位置就该是他的。
她在晋中知晓了, 定会很欢喜。
他压下心中升起的思念,眼中荡出纯粹的期待。
真的迫不及待想回去见她。
衢州太子自杀的事被封锁了, 只对外宣称太子遇刺当场死亡,圣人追封太子为‘好德’,就葬在在衢州神殿中。
浩浩荡荡地出行衢州祭祀, 泣血稽颡而归。
皇后得知太子身亡病倒宫中,太子妃连夜入宫陪伴皇后。
而申府因之前牵连遇刺的罪名, 还没有洗刷掉,回京后圣人就派人抄了申府待审。
但才过几日,圣人又思及太子已故心生怜悯,后又寻了个由头将申府放了,只是不再重用,降了申侯爷的爵位和申元绍的官职。
朝中事已经日日过,圣人对苏忱霁极其寄予厚望。
苏忱霁成为了北齐最年轻的少年臣子。
迟来的状元游街和册封一道欢庆。
状元游街何其风光无限,听闻新科状元是位顶尖俊俏郎君,无数娇花女郎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佳人、美人儿皆手执着艳花相仿掷果盈车,企图促成一段风流佳话……
同时千里外的晋中,因为出了个状元一样陷入喜悦中,张灯结彩几夜不曾熄。
依照北齐规矩,状元需在京中习官场,先从小官做起。
若办得好,便节节高升,若不好,从此便止步于此。
往日的新科状元,皆是一年以后才大展宏图,运气好官拜三品。
而今年的苏状元早在晋中时便为民谋过福祉,又跟随圣人秋尝中有护龙之功。
回京后圣人所交代的事,无一都完成得十分漂亮,深受帝王宠爱。
苏忱霁一路扶摇直上,节节升官级,正是世人认为的春风得意之际。
且道这方。
远在晋中的沈映鱼,时常会收到盛都寄送来的书信。
少年沉稳或雀跃都跃然于纸上,而她却只在他生辰时寄过书信和亲手做的衣裳,其余的书信一概未回。
眨眼间木盒子早已经被信堆积满了。
沈映鱼收到太子在衢州遇刺而亡的消息,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她记忆中,太子是在后来夺嫡失败后才死的,怎的会死得这样快?
她甚至都还没有亲自动手,沈府的仇就这样被报了。
心中的仇乍然没有了,她怅然若失了许久,但日子还是要慢慢过。
许是因为大仇得报,沈映鱼当日就做了个梦。
梦见前世死后那些画面。
梦中的开始是苏忱霁从她死,再到他的结局,那些早已经与她无关了,但她却身临其境。
前世她被太子抓走的那一年,天干燥,甚冷。
窄小又昏暗的地牢中,三具尸体。
太子的,孟良娣的,以及她的。
孟良娣和太子相拥而亡。
只有她,可怜兮兮的被挂在天窗上,浑身被虫子啃得肉都糜烂了,任谁见了都忍不住会说一句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大门被打开,天窗上的一缕光下恰好洒在她的身上。
身着红袍的青年,眸色清冷地立在门口。
他在用很冷静的眼神看着她。
沈映鱼辨别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神情,只能惶恐地看出他眼中半分波动都没有,甚至连她从头到尾兀自畅想的恨都没有。
他怎么能这样冷静?
沈映鱼看他这样,心生惶恐又莫名奇妙的害怕,快要急哭了。
但她如今是尸体,是一缕清醒的神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围绕着他打转。
青年站在门口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动了,他才抬起脚步行进来。
她被他从天窗上取下来,第一次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冷峻的青年垂着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依旧一句话也没有。
他仔细的将她身上的血痕都擦干净。
她被他从地牢带出去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还当个活人一样对待,唯一不同的是,每夜都会准时来她房中。
昏暗的房间中,他每日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尸体,黑暗将那些情绪藏了起来。
一到白日,他忙得几乎不会回府。
虽然他不回来,但她知道他在干嘛。
她就如同寄生在他身上的幽魂,看着他杀人,从太子府上的一个仆奴开始,亲手执刀。
每杀一人,他都会先问一句,“人呢?”
答不上来的都会死。
沈映鱼也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人,就这样看着他一步步从一日杀一日,至每日杀三人,乃至甚多。
那是他疯的伊始。
再到后来似杀戮成性,无辜的,不无辜的,他都杀。
她越看下去便越觉得胆颤惊心,想要阻止,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地围在他的周围和他说话。
他一个字也听不见。
最后许是杀虐过重,晚年的他忏悔地跪在神佛下,最后自裁而亡。
深夜里,沈映鱼从梦中惊醒,醒来后摸着周身,喘着粗气。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她已经重生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太子虽莫名其妙的死了。
苏忱霁也应该不会再如之前那样,那都是梦,算不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