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满月
云泠大约是?白天睡得太久了,在房间里又憋闷得紧,便和门口的守卫说?了声要出来透口气。
守卫没?有阻拦。
云泠沿着房间的通道往外走,刚走过转角,夜色中看到他?走过来的身影,愣了下打算避开,便转过了身想往回走。
这个时候和他?遇见不?是?个明智之举。
刚走了两步,他?忽地从身后快步走来,手?腕被他?拉着,面?色沉沉地拉进了房间里。
“跑什?么?”
房门被‘啪’地一下重重关上,似乎也在她心?上重重敲了下。
云泠从他?手?掌中慢慢挣脱,“我只是?怕殿下不?愿意见我,不?想扰殿下清净。”
“不?想打扰也已经打扰了,”谢珏任由她挣脱,垂眸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你和那个张仁是?怎么回事,孤要知道全部。”
竟然开口问的还是?这个。
他?真是?……
云泠只能和他?说?清楚,“真的没?有什?么。”
“他?是?我隔壁邻居张大嫂的侄儿,外出经商的最近才回来,之前都没?见过。是?前段时间泽州知州要选美人,张大嫂觉得我和沐冬姐姐两个女儿家太无依无靠了便起了念头给我介绍一个。”
“我与他?拢共就见了几面?,什?么都没?有,更不?存在什?么情意。”
她说?得够清楚了,也努力撇清了关系。
抬起头,却只见他?深幽眼底阴郁一片。
云泠顿了顿,“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什?么都没?有。”
“何谓清楚?”谢珏眉骨生?冷,“你敢生?了要嫁给别人的心?就是?错,逃离东宫亦是?错!”
云泠直直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倔强地反驳,“我从来就不?是?殿下的掌中物,我为什?么不?可以——”
“凭你的尚宫之位,一身荣华,皆来自?于孤。凭孤是?这大晋的太子,够了吗?”谢珏一步一步逼近她,轻哂,“不?当东宫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小尚宫,简直大言不?惭。”
云泠不?欲与他?争辩。
昏暗的房间里,她慢慢闭上眼,“那殿下便罚我吧。”
夜晚的风很凉,从没?关好的窗户里吹进来,将云泠的脸吹得发凉,失去了温度。
月色清凉如水,一片静默中,耳边忽然落下他?低沉的声音,
“但孤允你。”
“不?当便不?当罢。”
云泠眼睫颤了颤,怔然抬眼。
他?什?么意思?
谢珏站在她面?前,嗓音比这月色还凉,却用从未有过的语气缓声道,“孤这一生?确实恨透了宫女,不?允许自?己?对一个宫女动心?动情。”
“可是?这几年满心?满眼却还是?只能看见你,眼里容不?下别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
她逃跑这三年,比起怒与恨,他?其实对她思念入骨。
云泠眼眸睁圆,胸口轻轻颤了颤。
她想,他?对她充满了占有欲和控制欲,高高在上从来不?给她选择,也不?了解她想要什?么。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也不?算了解他?。
现在才知他?对她不?止是?占有欲,也不?止是?微末的情意而已。
也许是?昭慧皇后的事,让他?从小学会了隐忍。有时候隐忍到,连她也没?有发觉。
“殿下……我……”
“但孤眼里容不?得沙子。”
云泠愣住。
在她怔愣之时,谢珏话音一转,脸上温和神情褪去,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慢慢俯身用力将她抱进怀里,力道似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嗓音狠厉,
“阿泠,孤立你为太子妃,你此后满心?满眼也必须是?孤。”
“不?许再跑,否则孤真的会掐死你。”
他?身上清淡的松木气息一点一点传入她鼻中,怀抱宽阔而滚烫。
云泠被他?抱着,脑海里一片乱麻。
他?竟然要立她为太子妃……
而且甜言蜜语也好,威压也罢,甜枣加棍棒,其实明明都由不?得她拒绝。
“我只是?一个宫女,要成为殿下的正妃何其艰难。”云泠慢声道,“我也不?够心?狠,做不?来后宫争斗之事。”
“我只娶你一个,你斗什?么。”
云泠眼睫颤了颤,无声闭眼,最后说?,“这不?可能的。”
谢珏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一手?抚着她的发,
“世间万千礼法,也不?能阻我。”
第48章
夜风吹来,将窗户吹的啪嗒作响。
云泠被他抱在怀里,久久无言。
门口响起侍卫的敲门声?,“启禀殿下,飞鹰大人有事相商。”
谢珏眼皮抬了抬,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随后松开?云泠,
“孤出去一趟,有事让安忠来报我。”
云泠只愣愣点了点头,“好。”
谢珏见她好似还没回过神来,长指捏住她的下巴顿时抬高,“孤刚刚和你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你不想为太子?侧妃,孤便立你为正妃。要什么孤都可以依你,你总该满意了?但你记住你出自东宫,最终归宿也只能在东宫。是孤的婢女,女官,太子?妃。不管各种身份都属于?孤。”
“那个张仁……”他顿了顿,才从齿关里挤出几句,“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孤这次可以不计较。”
“但若再有事瞒着我,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孤的性子?,孤要杀谁,谁都拦不了。”
他退步,永远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
其实偏执而强硬。
云泠喉咙动了动,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轻声?道,“听见了。”
谢珏长指捏着她的下巴,薄唇浅浅勾了勾。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放下手,转身离开?。
离开?后房间重新?回归安静。
云泠来到窗边坐下,任由湿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将两边额角的发丝都吹乱。
如水的月光撒下,在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不知坐了多久。
连眼睫都吹僵硬,也没有平复下她不知所措一团乱麻的思绪。
她缓慢抬头看着夜空,月亮的光太盛了,旁边的星子?好像只能隐藏在云层里。
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了。
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她想过说出那些话后他一定会斥责她,嘲讽她,却?没有想过他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她。
怎么会呢,连臣子?的婚姻都是他交易的政治筹码。他当?初选妃,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
她自诩自己足够了解他,还是低估了这一切。
宫墙深深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怎能轻易回去。
可他承诺加威压,她便是无论如何怎么也逃不开?。
……
第二天?一早,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撒下金黄的光。
云泠已经?起来了。
坐起来穿戴整齐,她虽是开?了个首饰铺子?,但她平常也不怎么装扮,头上就随意插了支银簪。
安公公在外面敲了敲门,“姑姑,醒了吗?我来给你送早膳。”
这东宫总管大太监,这些时日倒专门来服侍她了。
他们曾经?曾同为东宫属官,共事一场。况且云泠出身低阶宫女,并不适应也不喜欢被人伺候,在当?尚宫时,也大多是亲力亲为。
只是这些日子?,她被太子?关着也动不了罢了。
听到安公公的声?音,云泠立即起身开?了门,从他手中接过早膳,“多谢,麻烦你了。”
“姑姑和奴才客气什么。”安公公知道姑姑怕麻烦别人,但东西多,还是和她一起进来。
云泠把东西放在桌上,早膳还挺丰盛。
这两天?她耗神太多,昨夜心里存着事便是一直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今早又早早起来了。
她叹气。
接下来不能如此了,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她再多思也不能改变什么。安心静气,是她对自己的劝告。
不管如何,先?如此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