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灯
可殷芜听他说“过来”。
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百里息此?时已?找到了金疮药,人坐在窗边小?榻上。她走走到榻边,伸手拿过那?药瓶,柔声?道:“我替你上药。”
“坐上来。”
殷芜茫然?抬头,不知百里息让她坐哪里,还未开口发?问,便看百里息伸出了一条腿。
“过来。”他再次开口。
殷芜有些?踌躇,却?还是听话轻轻坐在百里息的腿上,下一刻双腿悬空,整个人都?被抱上了他的膝盖。
百里息的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将受伤的那?只手伸到殷芜面前,淡淡道:“给?我上药。”
掌心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皮肉微微翻起,殷芜心一颤,忙用洁净的帕子沾了药粉,轻轻抹在伤口上。
少女的指尖是粉色的,小?指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腕,带着微微的痒。
百里息眸色沉了沉,低头靠近她的发?,嗅了嗅,依旧是好闻的甜香。
殷芜很快上完了药,轻轻吹了吹他的掌心,气息本是无形的,却?似缠住了他的手指。
少女抬眼看他,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细弱:“还疼不疼啊?”
红着眼睛心疼人,真是的……
百里息再也忍不住,那?张绝嗜禁欲的脸压了下去。
殷芜的后脑被他按住,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这一次比方才要温和许多,却?也更加缠绵,带着浓重的贪欲。
百里息垂眼看着怀中少女,手掌伸入衣袍内,摸到了一片如玉温润。
他并不是无欲,也不是不重欲望,只是不能?有欲。
她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他也不是圣人,便贪图她这一刻的欢愉罢。
半晌,这个绵长的吻才结束,殷芜气喘吁吁,身体像是一滩水,双手紧握着百里息的衣襟,她身上的袍子有些?松垮,露出莹白的肩膀。
百里息垂眼看她,仿佛在欣赏她这副动情的模样,毫不掩饰眸中的欲念。
殷芜将脸埋进他的胸前,却?反扯开了自己的袍子,露出一片春光。
然?而他未有下一步的动作,伸手将她的衣领拉好,将人抱上了床榻。
床帐放下,百里息将她搂进怀里,拉了被子给?她盖好,竟是未再有动作。
殷芜悬着心等了半晌,见他竟然?是要睡了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祭司怎么知道宦凌和苏乾安今日要谋反?”
百里息逆着光,眉眼都?隐没在阴影里,开口却?不是回答殷芜的问题。
“你很怕宦凌?”
他的手就放在殷芜的腰上,殷芜虽然?想要掩饰,身体的僵硬却?让她无法撒谎,只得挑拣些?能?说的说:“从?狄昴抓我开始,我就开始怀疑宦凌。”
腰上那?只手紧了紧,殷芜便趁机将脸靠在他胸前,继续道:“后来我总是做噩梦,梦见宦凌把我囚禁在一个四面没窗的小?房子里,把我变成了他的禁|脔,我认为是预兆,所以越发?怕他,后来他又在竹林里对?我那?样……”
殷芜嗓音柔得能?掐出水,谁听了都?要生出怜惜的。
百里息想起之前竹林那?一幕,想起宦凌觊觎殷芜时的痴狂模样,忽然?有些?后悔今日让他死得那?样痛快了,但很快他便将这想法压了下去,面上更是平静安宁得很,他伸手摸了摸殷芜的头,手感很好,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安抚道:“宦凌死了,以后不必害怕了。”
殷芜“唔”了一声?,手臂缠上百里息的腰,“有大祭司在,蝉蝉什么都?不怕。”
殷芜确实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天枢、孟家、乌璧、文漪、宦凌……他们一个一个消失,形势已?经和前世完全不同。
如今只剩下百里崈。
殷芜知道百里息不是百里崈的亲子,吴氏被百里宏所污生下了他,之前因为百里芷谋害她,百里宏一房被牵连,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百里息并不留情面。
她会?知道百里息的身世,是因为前世宦凌囚禁她时,对?她说百里息看着光风霁月的,其实是肮脏下贱的奸生子,殷芜自然?跟他争论,宦凌只阴恻恻地笑。
可若殷芜要将整个百里家连根拔除,要让百里崈死,百里息依旧会?站在她的这一边吗?
百里家原本是殷氏的家臣,殷氏存在了多少年?,神教存在了多少年?,百里家就存在了多少年?,势力盘根错节,她想要做的事实在太?难。
“你怎知宦凌埋了火药?”百里息忽然?开口问。
殷芜不能?将郁宵暴露出来,之前早已?想好了说辞,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似有些?羞赧,“也是我……梦见的。”
虽这说辞有些?不像话,却?因有之前梦见宦凌害她的铺垫,也不算突兀。
她等着百里息的反应,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一只抚上她脊背的手。
他的掌心透着丝丝凉意,声?音淡淡:“宦府外虽有人看守,却?看不住宦凌,我让霍霆寻了个轻功极好的潜龙卫暗中监视,果然?见宦凌深夜乔装去见了苏乾安。”
他在解释殷芜之前的问题。
“大祭司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苏乾安?”
“蛟州你被抓后。”
“那?样早便怀疑他了?”殷芜真的有些?惊讶。
“你说被抓时曾闻到过药味,后来也确实查到过一个药铺,寻到了那?几个新?教细作,只不过他们均服毒自尽了,但还是查到了一些?和陵城有关的信息。”百里息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冷矜贵,“后来花朝节那?日,新?教刺客在明池苑放火刺杀,苏乾安又出现,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明池苑那?日,殷芜虽觉得苏乾安有些?奇怪,却?并未深想,如今却?有些?后怕,“他那?日是为了杀我?”
屋内的灯光透过床帐映进里面,百里息清淡的目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或许是想借机和蝉蝉春风一度,若你能?倾心于他,便借你的身份将新?教势力渗透进来。”
殷芜背脊发?凉,之前以为那?屋内的暖情香是巧合,没想竟是被特意安排的。
“转过去。”百里息忽然?轻声?命令。
殷芜不知百里息要干什么,有些?无措转过身背对?他。
很快,殷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一只手轻轻扯开了她的衣带……
“蝉蝉真乖。”
*
监牢里,苏乾安双手被绑缚住,人挂在墙上,他脸色苍白,不停咳嗽着,像是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似的。
霍霆手中握着短鞭,眉眼微冷,“我这鞭子若落下,教主只怕要吃苦,此?时大势已?去,不如主动将教众名单交出来。”
苏乾安咳嗽终于停下,他抬眼看向霍霆,面上并无惧色,声?音沙哑:“所有能?对?神教造成威胁的人,祭典那?日均已?被俘,剩下的不过是些?妇孺,霍统领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不是我赶尽杀绝,而是苏教主实在太?能?蛊惑人心,谁知假以时日,那?些?妇孺会?不会?成为旻国的祸患。”霍霆活动了一下手腕,有些?不耐烦。
神教的教义是修今生而得来世荣华,献出自己的所有给?神明,便能?给?来世的荣华增加筹码,新?教的教义却?更加实用和凉薄——世上的荣华是有限的,只有去争夺,才有可能?是自己的,人亦是没有来世的。
若旻国百姓皆做如此?想,那?将乱成什么样子?
“如何了?”一道冷声?响起,随即百里息步入牢内,他神色神一般无喜无悲。
霍霆一凛,回禀道:“京城中的新?教反贼已?尽数剪除,但应尚有余孽。”
百里息转头看向苏乾安,沉默了片刻,开口:“你是苏家收养的孩子。”
苏乾安倒是没有太?惊讶,只淡淡回道:“大祭司明察秋毫之末。”
“苏家是陵城首富,苏老爷为了绵延子嗣,曾到处寻医问药,却?一直没有子嗣,十六年?前收养了你,不久苏老爷和苏夫人病逝,你便继承了苏家。”
“是。”
“只是你被收养前的信息我一直没有查到,不如你我做一个交易。”
苏乾安皱了皱眉,却?又剧烈咳嗽起来,半晌止住,抬头看着百里息,问:“什么交易?”
……
霍霆在牢外等了半个时辰,百里息出来对?他道:“派潜龙卫去蛟州,将江州太?守、陵城一众官员抓回来。”
百里息答应放过那?些?新?教妇孺,作为交换,苏乾安告诉他与新?教勾连的官员,很公平的交易。
留下的那?些?教徒,没有了苏家的银钱支持,没有了教主,已?经折腾不起风浪,但那?些?官员却?是祸患。
*
寝殿内燃着香,除了香,还混着冷竹气息,殷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却?又快速移开眼。
上面有一处青紫的痕迹,虽只有一处,却?因皮肤过于白皙,而显得格外突兀。
她抿唇,想起昨夜的事,脸“腾”地红了。
大祭司那?样清冷矜贵的人,怎么忽然?就换了一张面目,好……吓人。
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她本应该很高兴,可心里却?空荡荡的,脑袋里也乱糟糟的。
床边放着茜霜送进来的衣服,件件纱衣依旧躺在地上,百里息没说话,无人敢进来收拾。
殷芜将纱衣和玉带拾起,转眼看见那?件亵衣挂在椅背上,带着旖旎和放纵的意味。
殷芜“唉”了一声?,扯过被子盖在头上,平复许久才起床穿衣,一切收拾妥当走出竹林,茜霜和厉晴迎了上来,厉晴给?她披上披风,恭敬垂着眼,茜霜有些?担忧,不知殷芜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昨夜也没发?生什么,不过是摸摸之类的……但殷芜还是觉得羞极,一路板着脸往灵鹤宫走。
快到灵鹤宫时,殷芜看见个人影站在门外,竟是孙泓贞。
他见殷芜从?外面回来,上前行礼恭敬道:“家父新?寻了一棵百年?灵芝,听说有安神之效,特来送给?圣女。”
从?乌华山回来之后,孙泓贞再没私下见过她,全靠郁宵在中间传递消息,此?时他来肯定有事。
“孙公子请在前殿稍后,容我更衣梳妆。”
殷芜回到寝殿,重新?梳了发?髻,让前殿殿门开着,又让茜霜守在门口。
孙泓贞将锦盒呈上,低声?道:“如今一切如圣女所愿,还请圣女保重玉体,家父说近日潜龙卫活动频繁,为防大祭司察觉异常,暂时不要对?百里家动手。”
“我在宫中不方便,还请天玑长老多留意。”
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宜太?长,简要商量了几件事,孙泓贞起身告退,临出门前又回身,犹豫道:“大祭司虽和百里家不亲近,却?始终是姓百里,圣女若要对?付百里家,需格外小?心谨慎。”
孙泓贞离开后,殷芜回了寝殿,不久厉晴便送了鱼片粥进来,她见殷芜神色有些?疲惫,便道:“姑娘用过早膳便睡一会?儿吧,大祭司今日出宫了,神教内应该也没什么事。”
鱼片粥很鲜,殷芜胃口大开,吃罢也确实觉得疲累,便换了寝衣,重新?散了头发?。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时已?经到了下午,外面阴沉沉的下了雨,雨点落在芭蕉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茜霜听见声?响掀开了床帐,见榻上的少女娇憨迷茫,手臂撑在褥子上,秀发?披散,美得摄人心魄。
她虽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但圣女留宿临渊宫却?是事实,大祭司他应该也是动心了吧……
“什么时辰了?”殷芜声?音有些?沙哑。
“申时了,圣女缓缓,别起急了。”茜霜拿了外袍给?她披在肩上。
“大祭司他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