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灯
殷芜看着百里息净手?,修长的指节上沾了?水带着玉似的光泽,他抬眸看过来,眉眼似也?沾了?水雾,行到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轻声问:“不舒服?”
她确实不舒服,因为一件想不通的事而烦扰,纠结了?一整日了?。
展开面前的寝衣,殷芜绽开一个笑,道:“大祭司试试,我做了?好久呢。”
百里息垂眼看她,眼中是淡淡的探究,似想开口,却终是沉默着接过寝衣往屏风后换衣去了?。
那是一面绣着仙鹤的屏风,里面点着一盏灯,将?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之上。他脱了?外裳挂在衣架上,接着是中衣,修长如竹的身形落在屏风上,同那仙鹤重合在一处。
殷芜有些愣神,心底那个难堪的秘密渐渐坐实……
百里息换好了?衣服,自屏风后出来,寝衣上是明?月出云的图纹,衬得?他越发如仙如神,殷芜恍惚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确实喜欢上了?百里息。
两人的开始源于她卑劣的算计,她想着将?来解除他身上的极乐蛊,便当利用他的酬劳,可她好像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她让这件事变得?复杂了?。
百里息冰凉的手?贴上她的脸,将?她的头抬起,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殷芜眸中带着些惶然?,偏偏就是不说?话。百里息以为是昨夜将?她欺负狠了?,现在还觉得?委屈,便道:“以后不那样欺负你?了?。”
他不说?殷芜还没想到,一说?殷芜便想起昨夜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殷芜觉得?自己很没用,如今大仇未报,她却没守住自己的心,懊恼又无助,晚膳也?没用,沐浴过后便早早上了?榻。
半夜百里息上榻,见殷芜面朝里躺着,只能看见一个小?巧倔强的下巴。
他有心将?她抱进怀中安抚一番,却还是忍住了?没动,体?内有些燥热,是又到了?月中的缘故。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看着殷芜纤细袅娜的背影,身体?的燥热更甚,终是有些无法忍耐,起身出门去沐浴。
这院子后面有一间空房,里面自山上引了?山泉水过来,泉水流进一个木桶里,百里息每日都会在这里泡一阵,纾|解体?内的燥热。
他已经?很控制了?,若不控制,只怕殷芜早已承受不住。
一个时辰后,百里息更衣出来,他换上了?殷芜为他做的寝衣,不畏外面的凉风,抬头却见一轮近圆的明?月挂在天上,腹间再?次涌上一股异样。
他嗤笑了?一声,自嘲低语:“看来确实是离疯不远了?。”
开始他以为肌肤相亲纾解了?他的欲|望,后来才知那不过是扬汤止沸,实际下面的火烧得?更旺了?,让他越来越无法保持理智。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醉了?一般,玉面染了?些潮红,他想……回到内室,将?殷芜……
“做个人吧,别当畜生。”他哼了?一声,手?掌猛地拍向旁边的门柱上,那门柱应声而裂,尖锐的木刺扎进他的手?心,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的神智清明?起来。
凤目中似染了?血,通红一片,他知道自己就快变成被?欲|望驱使的禽兽了?。
可他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堕落。
汗珠濡|湿了?他的发,月亮似乎更圆了?一些,他咬着牙再?次回到身后的浴房……
天快亮时,百里息终于回到房内,他掀帐上榻,殷芜依旧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似是一夜未动,看着她雪白的后颈,百里息又难受起来,手?也?痒,嘴也?痒。
太折磨人了?。
她太折磨人了?。
百里息忽然?有个荒唐的想法,或许那些欲|望就是被?她勾起的,和别的无关。
他侧头看殷芜一眼,看见她白润的耳垂儿,心中的燥|热果然?便被?勾起来。
方?才百里息出去,殷芜便醒了?,如今他人回来了?,怎么却还不睡?殷芜静了?半晌,正要回身问他怎么了?,便又听见他起身的声音。
殷芜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问:“又要去哪呀?”
他发丝有些湿,一张脸白得?白玉一般,凤目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了?一声“出去”,便转身出了?门。
她自然?知道他要出去,还用他说?!?
殷芜心里也?冒出一股邪火来,气得?再?也?睡不着,她让茜霜掌灯,自己则披着衣服去软榻上生闷气。
她实在摸不透百里息的心思,尤其是最近。
那日他说?要送她走后,便又似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依旧会毫不顾忌地同她亲热,那时他眼中的情|欲是真实的,有时候又似特意要疏远她,甚至看也?不看她,那时眼中的冷漠也?是真实的。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殷芜苦恼地揉了?揉脸颊,趴在矮桌上唔哝了?两声。
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将?脸埋在膝上,沉郁了?许久,忽然?又听见门响,抬头便见百里息进了?屋。
他的脸比出去时更加白,身上只穿了?见素白的中衣,发如泼墨,薄唇殷红如血,凤目落在殷芜身上一瞬,快得?她来不及分辨他的神色,便见他取了?架上的衣衫穿上,穿戴整齐便往外走,再?未看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厉晴入内,见殷芜缩在软榻上发呆,脸色苍白,又想起方?才百里息说?的话,不免猜测两人闹了?别扭。
她尽量让语气和缓些,道:“大祭司说?近日事多,回来得?晚,先将?他的东西搬到隔壁去,免得?打扰圣女休息。”
殷芜微怔,半晌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垂眸掩饰眼中的失落难受。
厉晴有心想劝,可又不知缘故在哪,只能和江茗一起将?百里息的衣衫被?褥都挪了?出去。
这屋子本不算大,原本放了?两人的东西有些拥挤,如今将?百里息的东西拿出去,屋里却觉得?空荡。
殷芜颦眉想着两人今夜的相处,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便只能又往前几日回想,便想起那日他说?了?结黎族的事,便会对外说?她重病,将?她送走……
是因为要将?她送走,所以现在开始划清界限了??
可既然?要划清界限,为什么前日又抱着她折腾了?一整夜!
殷芜气呼呼的,她拿了?铜镜过来,拉开自己的衣领,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是点点红痕,这都两日了?,还没消下去!
“混蛋!”殷芜心里发酸,又气又恼,“啪”地一声扣住铜镜。
第39章
接下来几日, 殷芜再未见过百里息的面,厉晴和江茗的嘴严,她便?只能让郁宵出门去打探消息。
如今城中议论最盛的消息便是刘升青被抓, 郁宵并未费太多?力?气,便?知晓了刘升青和陆文荀一等人的结局。
陆文荀斩首。
刘升荣斩首。
其余从犯,手沾人命者斩首, 不?至死罪者,流放南疆为苦隶。
至于刘升青,囚于笼中,曝于街市受万人唾弃,本来要等三日后斩首,谁知第一日便有百姓将石头藏在烂菜叶里, 将刘升青砸死了。
但刘升青的尸体?依旧在街市曝露了足足三日才抬走。
殷芜知晓这是百里息用来震慑其他神官的手段。
至于那些黎族妇孺, 则皆已妥善安置, 百里息说会给?黎族去除奴籍,但要等回京之后。
冠州的事暂时了结, 百里息和殷芜便?不?再逗留,只留下部分潜龙卫接管冠州。
回程的马车上,殷芜独自一人坐在车内, 百里息在另外一辆马车里。
这几日两人基本没说过话, 偶尔碰见百里息也似看不?见殷芜似的。
行?了一日路, 傍晚时, 队伍终于在一个客栈停下,殷芜被厉晴扶着下车,透过帷帽的轻纱看见百里息正站在客栈门口看过来, 殷芜垂眸,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气, 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殷芜别过头,快步上了二楼,入房坐在榻上平静了片刻,才起身去沐浴。
此时天气尚未暖和,屋内又只放了一个炭盆,殷芜沐浴后头有些昏沉,便?觉得要不?好,喝了厉晴送来的风寒药,夜里却还是咳了起来。
她头疼欲裂,咳了半夜,天快亮时才勉强睡了一会儿,殷芜不?想因自己?耽误行?程,便?强撑着起身穿衣,下楼时脚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厉晴听她呼吸沉重?,忍不?住低声道:“圣女病得这样厉害,属下去回禀大祭司,不?能?带着病赶路。”
殷芜的手抓住她的腕,烫得让人心惊,接着便?听她细弱的声音道:“今晨又喝了药,不?碍事的。”
见她坚持,厉晴也只得作罢。
百里息昨夜外出办事,队伍出发时才回,目光落在正要上车的殷芜身上,她带着帷帽,微风吹起轻纱,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殷芜上了车,头越发昏沉,车又晃动,觉得更加难受起来,厉晴在外面问她的情况,被她支吾过去。
她的头靠在车壁上,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也昏沉起来,马车忽然停下,车身一沉,她眼皮沉重?,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竹气息。
殷芜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会儿梦到前世的事,一会儿梦到殷臻,一会儿又梦到宦凌,好不?容易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茜霜和厉晴。
百里息不?在,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茜霜扶起她,给?她喂了些药下去,殷芜问道:“我睡了多?久?”
厉晴道:“圣女发起了高热,昏睡了一日一夜。”
殷芜张了张嘴,想问百里息在哪,可终是没有问出口。
歇了片刻,殷芜又用了些清粥,只在门外留了个小丫鬟守夜,让厉晴茜霜去休息。
这个客栈被包了下来,周遭寂静,殷芜披衣下榻,更多滋^源在七^饿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或许因为病着的缘故,心绪不?佳,站在灯前用簪子挑着灯芯。
一只小蛾不?知从何处飞来,绕着油灯飞舞,殷芜愣愣看着,便?见那小蛾冲进了火焰中间?,“嗞啦”一声被灼烧得焦黑,落进灯油里不?动了。
百里息就是这盏灯,看着让人温暖,可一旦接近是会受伤的。
别再动心了、也别再妄想了殷芜。
他那样骄傲孤高的人,若有一日知道你不?过是利用他,只怕会恨极了你,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过是惹他发笑罢了。
不?会有结果的。
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让他成?为你的刀,帮你复仇,作为报酬,解开他身上的极乐蛊。
只是之后呢?就能?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了吗?天玑长老?所?代表的孙家确实想推翻神教,可只凭孙家,是无法推翻神教的。
郁宵虽然是黎族的少主?,可毕竟多?年来一直流落在外,会有多?少人追随他?
旻国?之内大小神庙无数,若想彻底铲除必然会引发动乱,若是处理不?好,到时必会生乱,神官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困兽为了活是会拼命的。
殷芜头大如斗,心底那一点绮念便?被彻底熄灭了。
她回到榻上,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半晌才有一点睡意,却听见门被打开,一个脚步声逐渐靠近。
熟悉的冷竹气息靠近,殷芜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百里息一身白衣,淡淡看着她。
“病了为何不?说?”他问,冰凉修长的手指探上殷芜的腕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