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燃
“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何呈奕道。
“是。”冷长清走时捎带着那本名册。
待人走个干净,何呈奕招来齐林,辰起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秦葶跑哪去了?让她过来见朕!”
作者有话说: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他不能让秦葶知道他在意
秦葶被诏到华宵殿时, 齐林正站在殿前迎她,悄然给使了眼色,秦葶便知, 这是里头的人心情又不好。
殿前太监端了一盏热茶,齐林示意转交给秦葶送进去。
双手接过,迈殿而入。
何呈奕素来不喜身边围着太多人, 多数时他不在华宵殿见大臣时,便只留殿中一两个人侍候。
见得秦葶出来,他又将人屏退。
默不作声将热茶奉上,而后静立一旁,何呈奕似没看到她,埋头批折子, 有意将人晾到一旁良久。
“你今日可去见过皇后?”手上朱笔不停,单而问起。
“回皇上, 才从朝霞殿回来不久, 已经向皇后娘娘谢过恩了。”她老实道。
“皇后都与你说什么了?”他又问。
说要封她个位份,但是这种话她不想提,于是道:“也没说旁的,就说要给皇上选些入宫的人。”
“哦?”他将笔暂且搁下, “她连这个都与你说?”
秦葶点头, “娘娘应也只是随口一讲。”
见她提及此事,面上似也没有波澜, 他目光回转, 重新投于折上,“皇后的安排, 是挑些女子年前便入宫, 那时, 后宫里便热闹了。”?????
于此事上,秦葶与皇后的心境出奇的一致,巴不得后宫里随处是人,那时起何呈奕前朝后宫分不开身,有几个漂亮的缠着他,许是日子久了,他便觉着自己厌烦,随意甩到看不到的地方去也是就是了。
往好了想,或是他看在过去的份上好心放她出宫,就算不能,也能悄然的去一个地方哪怕劳作一生,也比在他身旁守着要平静的多。
秦葶十分认可的点点头,唇角似还勾起了一个期待的弧度。
“朕瞧着你倒是很高兴?”何呈奕将手边折子重重合上,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奴婢是替皇上高兴,”秦葶哪知他的小心思,且挑着漂亮话说便是,“常听人说佳丽三千,若是美人日日在眼前,看的人心境也会是不一样的。”
闻言,他的目光有些灼人,冷眼看去却是不喜不怒。
秦葶素来不敢与他对视,心虚的垂下眸光,仅望着自己的鞋尖儿,想着今日说话她已经很是顺着他的心意了,可以算得上是这么久以来头一回同他说软话。
他还想怎样。
“你过来。”何呈奕稍一抬手,宽袍广袖在身前甩了一个弧度。
秦葶朝前迈步,被他伸手勾着腰带稍一带便带到了近前,身形不稳,摇晃着正跌到他怀里。
在他大腿上秦葶本能的缩了肩,本就细窄的肩膀扣在一起更显瘦削。
“你想在这宫里混到什么时候?”何呈奕的手捏上秦葶的腰侧,另一只手拉起她的手指在掌心捏玩。
不明他话中深意,侧过眼去瞧他。
“朕在问你话,你想在这宫里混到何时?就没想过自己的以后?”
笑话,以后?她自然是想过,只是想了他肯放吗?
见她仍不开窍,他便更进一步,“难道一辈子在朕的身边做宫女?”
似从他话中听出了些门道,秦葶有些小兴奋,却不敢显露,便问:“皇上肯给我旁的选择?”
“看你表现。”他身形又往前凑了些,本想着将她打发到皇后那里去,皇后好歹出身名门,不至于那么蠢笨,但位份的事她没将秦葶算进去,再一回想先前的那封名册,想来也是出自名门贵女的那点傲气,不乐意将一个宫女弄到后宫里去,与她们平起平坐。
加上秦葶并不是玲珑剔透的人,许是去了也没敢同皇后要什么。
但是他可以稍加提示,只要她肯开口要,他便给。
瞧看眼前人眼中漫上旖色,秦葶本能的朝后避开,却被他一下子固的又紧。
原本不懂看表现是何意,可是这会儿好似也懂了。
假若,秦葶只是在心头一个假设,若是真能拿什么东西换得自由,那她乐意一试,但是这些话她不敢说。
秦葶要起身,便又被他摁下,随之便见他喉结微近,而后唇便压了过来,不过是几次的经验,他于此事上进步飞快,似有神通。
一手扣着泰葶的手脑,一手顺着她袖口伸探。
感知座下似平地起丘,秦葶暗道不妙,身上挣扎,那人却硬扯着她坐,甚至他长腿还跟着晃动两下。
后长指攥着秦葶的掌心,硬是牵引着她的手朝下坠去。
知晓何呈奕的意图,秦葶头朝后仰,手死命的往外拉扯,说什么也不肯顺了他的意。
反复拉扯,何呈奕觉着这样很有意思,放开她的唇,将人扣在自己怀中,而后轻笑声阵阵带着热气一齐扑在秦葶的脸畔。
怀里的人表面乖顺,实则倔强,愣是不肯,他眼尾连着笑,喉结上下浅动,自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听话。”
是命令,又似劝哄。
挣扎间手腕被他拉的生疼,腕口磨出了一圈红痕,却仍是不肯。
“陛下,沈靖沈大人在殿外求见。”——殿外传来齐林那天籁般的声音,仿若天外来喜。
何呈奕手劲稍顿,眼尾仍挂着笑,语气却装出很正式的音调朝门口扬声道:“让他稍候。”
而后又转过头来小声对着秦葶咬耳朵,“还不快些,别让朕的大臣等急了。”
“你到底要不要脸啊?”秦葶终忍不住骂道。
他长手一拍秦葶的脊背,而后上移稍加了些力道掐在秦葶的手颈上:“放肆,敢同朕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你就是拧断我的脖子我也不会!”见眼前人似也只是在吓她,秦葶胆子又大了些。
一想到那么丑,她下不去手。
“现在殿外有人候着,朕暂且容下你,待人走了,你该想想如何留住你的脑袋。”他将人放开,眼尾蒙上的红意未散。
力道一松,秦葶连忙跑开退至一旁,何呈奕亦轻理衣袖,好在前方有宽案遮挡,倒不至于让旁人瞧出什么来。
那位突然前来的沈大人眼下成了秦葶认为的救命稻草,入殿时,秦葶抬眼见了,那老大人看起来也是面目和善。
好人自会有好报,她心想如是。
......
午后阴了大半日的天终于落下雪片子,无风仅有雪。
小双站在廊下望天,远远瞧着松影里有两只鹿来回穿梭,听闻这是皇上赏下的,冷长清将它们当爹一样养在园子里。
松雪,鹿影,小双没念过书的脑子对着这般美景也吟不出诗,只能拍着手叫好。
过了会儿那两只鹿便跑的没影,小双便觉无趣,顺着廊下一路行到前院儿来。
冷长清书房中的窗子没关严,有几片雪花散在窗台上,六瓣形也仅停了一瞬又化成水珠。
她脚步顿住顺着窗缝往里瞧,只见冷长清这会儿趴在桌案上似睡着了。身旁也没个人。
推门进去,在里面轻轻合上窗,而后轻步来到桌案前。
冷长清此人素日里东奔西跑忙的厉害,对何呈奕吩咐下来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完成的认真仔细,自打从秦葶那里听说了关于冷长清的一切,小双倒是对这人改观了许多,知恩图报终其一生,本来也没几人能真的能够做到。
步子稍稍往前挪动两下,离的他又近了些,此刻冷长清头枕手臂,面朝她,睡的正香。
稍抬起手来挡在面前,正遮盖住他的下半张脸,若不看他人中下巴蓄的一圈胡须,倒真是一副读书人的清质模样,且看起来年纪也没那么大。
按实说,冷长清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尚不满三十五,可行事做派衣着皆十分老重,初次见,小双以为他要四十好几。
再一想关于他那早死的未婚妻,小双倒更是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一个这般迂腐的书生爱了这么多年。
定也是贤惠温柔又知书达礼。
睡梦中似感屋里来了人,冷长清自桌案上抬起头,微眯了眼才看清来人。
“是小双啊。”他道。
自打小双的方子给到他身上,那病偶尔起疹亦不严重,只等过些日子除根,眼下小双就是他府里的座上宾,他替何呈奕好生养着。
正愣想着出神,倒没想他一下子醒了,莫名有些心虚,她忙道:“你怎么大冬日里开着窗子睡觉。”
又伸指指了外头,“我们村儿的三叔从前就是冬日里开着窗睡着了,醒过来口歪眼斜的。”
小双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尽白话,略带粗俗,冷长清也已经习惯了,且不去计较,稍活动下被枕的有些发麻的手臂笑道:“宫里近来事多,我倒无瑕歇息,方在在这里忙的累了,便小歇一会儿,哪知睡着了,风将窗子吹开都不知。”
“那你这里有什么可帮忙的?我闲着无聊,又不能出府,不如帮你擦擦灰之类的吧。”小双说道。
冷长清忙摆手,“不必了,书房中有洒扫小厮,由他们来就可以了。”
“哦。”小双便觉无趣的点点头,而后又没话找话道,“冷大人,你最近入宫了吗?可有见到秦葶,她在宫里,我很放心不下。”
“我常进宫,只是也见不着她,”冷长清一顿,心想着秦葶虽过的不算太好,却也不至于丢命,“不过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那皇上有没有说,我何时能回家啊?”
冷长清轻笑着摇了摇头,却仍宽慰道:“不过你放心吧,年下时,若得皇上允肯,我便将你带入宫中,到时你们两个便能见面了。”
“真的吗?”小双笑起来,倒也看着可爱。
她心想,若是回不成家,能跟秦葶在一起过年,也是好的。
......
左不过也才两日的工夫,冷长清将皇后理出来的那本册子又精减了一些,册上得以入宫的女子皆挑的是家世可提拔之人。
于先朝时那些与何成灼走的近的,或是谄媚或是依附顺从之人皆独剔出去,前朝时那些人仗着何成灼吃了太多红利,这些人在其被废之后皆若一盆脏水被何呈奕泼弃出门外,一些被远调离京,一些被抄家流放,情节稍轻些的也是降职,此生再不受重用。
反而之前那些寒门或是被何成灼打压的没落门户,稍见起色。
仅从这份入宫名单上便可见端倪。
帐暖?????若春,雪夜风冷,那份名册被人随意丢在案几上。
风打门窗,游丝一缕入罗室。
拔步床外的银勾下栓着的明黄色流苏跳跃摆动,欢快似舞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