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 第133章

作者:浮玉山前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蔡逯闹起来可从不管那么多。

  阴阳怪气、明里暗里讥讽、冲拳打架,只要能贬低那些老情人,简直是不择手段。

  彼时吃了这桩八卦的人都说,几万年都再出不了一个像蔡逯这么纯的痴情种,爱得极其不要脸,爱得极其盲目,极其癫狂。

  对此,她从未察觉,因为蔡逯一直追随她,看上去情绪很稳定,精神内核异常强大。

  不过也是在后来,她才知道,在她与蔡逯的分分合合中,他的灵魂和身体早已碎成齑粉,不复原状。

  深夜,他把自己撕碎,灵魂顺着月魄色的光游离出走,只留一具破碎的空壳子。

  却又在每个天光乍泄的清晨,笨拙将他自己拼好,把完好的他展示给她看。

  他总是默默消化掉负面情绪,再出现在她面前,只会捧着一束张扬的花,给她道早中晚都安。

  指腹隐隐发烫,她再次被无形的烟火震慑得心里发慌。

  她同蔡逯,真的纠缠得太久了。

  其实他们不闹争吵,不闹分手的时候很少,却也像沙漠里的雨水,因为少,反倒显得更珍贵。

  大多时候,都是蔡逯一人在胡思乱想。

  只有他知道,他们的呼吸同频共振过多少次,重叠交缠过多少次。

  他失眠枯坐着捱过多少个无爱的日夜,又在多少个暴雨夜惊醒,意识昏沉地回想起,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

  在过去,灵愫从来不在乎这些细节。

  可现在,当她试着站在蔡逯的角度,回想过去,感受到的是一股心酸,和一股强烈的不解。

  蔡逯怎么能爱得这么死去活来呢?

  她感到不解。

  *

  到最后,闫弗与庭叙也没吵出个结果。

  俩人不断讥讽彼此,讥讽得累了,就一起来到灵愫面前,让她这个青天大老爷来评理。

  闫弗拍了下灵愫的肩膀,“他居然敢对尊贵的阴阳师表示不屑,喂喂,这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灵愫这才回过神。

  她谁都没帮,起身就要走。

  临走前,她对闫弗说:“别插手蔡绲这事。”

  闫弗又岂是真的想帮贺茂家做事,他说行呗,“既然你不让插手,那我干脆就不再管。”

  临了又补了句:“等你逮住他,记得把他的一只胳膊撕下留给我,我好回去交差。”

  灵愫点了点头。

  *

  深秋时,灵愫开始忙生意上的事。

  从前“易老板”活在大家的想象里,她的功绩都是蔡逯和谢平携手打造出来的。

  现在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传闻中那个易老板开始露了面。所以生意上的来往,只能自己亲手来操持。

  好在作为一个名下资产无数的大老板,最起码她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游窜在大街小巷里,到处拉拢东家入伙投资。

  现在,她只用去赴饭局酒局,跟其他大老板在一起喝个开心,再吹几句牛皮,画几张大饼,就能谈成一桩生意。

  她酒量好,心眼多,会说话,谈生意自然不在话下。

  原本谢平还担心她会“水土不服”,可后来看她在酒局上混得风生水起,便彻底放下了心。

  现在的大老板呢,不论男女,去赴局总喜欢带个花瓶陪伴。男老板带女花瓶,女老板带男花瓶,增加气场。

  原本灵愫对这一项破规矩很不屑。

  直到有一次,在酒桌上,有个资历很深的老板出声调侃:“放眼全盛京,赴局不带伴的,也只有两个老板。一个是你,易老板;另一个是蔡逯,蔡老板。”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打趣。

  “哎呀,你俩是不是心里还有彼此,等着破镜重圆呢!”

  “过了那么多年,两位老板都是事业有成的熟女熟男喽,会不会旧情复燃呢!”

  “要说我啊,遇见这么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易老板,你就把他这个黄金单身汉‘娶’走吧!”

  ……

  大家都抱着“吃八卦”的态度,在试探她对蔡逯的想法。

  她的脸当场就拉得老长,敬了一桌酒,把大家都灌得烂醉。

  本来时不时想起蔡逯就足够令她心烦!

  现在大家话语里又多有引导,这样下去,她跟蔡逯就算没点什么,也能被传成有那么一回事!

  万万没想到,落在别人眼里,她赴局不带伴,竟是想和蔡逯破镜重圆!

  从那之后,再去赴局,她总会把庭叙带过去。

  庭叙行事低调,所以大多数老板都不知道,她身边这个漂亮孩子会是睿王。

  老板们还当这是她的小情人,夸她眼光好,有渠道,竟成把这样漂亮的花瓶搞到手。

  对此,庭叙并无怨言,反倒是很高兴,因为她愿意带他去接触她的生活。

  当然,谈生意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酒过三巡,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板爱挑起事端。

  有的老板出言不逊,“易老板,要是让你的男伴脱衣跳个艳舞,那这单生意,我就签了。”

  灵愫露出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明明以她的实力,能直接把这老板砍了,夺走他的家产。可现在,她心平气和地来谈生意,结果这臭老板居然在开下三滥的玩笑!

  她当场就拔剑出鞘,把剑在这老板脖上,“呸!怎么不让你老爹来跳个脱.衣舞呢!”

  那老板脖上见了血,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最后,这单生意却谈成了。

  那老板自此不敢再惹她,再看到自家老爹,耳边也总响起她那句让他老爹跳艳舞的话。

  不过生意场上来往都是人精,大家不敢再开没品玩笑,但有时却仍爱起哄,让她与庭叙亲一个,让大家看看靓女俊男的暧昧。

  说真的,灵愫真想直接把他们都杀了。

  生意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庭叙却总是劝她,不要急。

  无非就是坐在她腿上,用嘴给她喂酒,顺势再亲一下,他能承受得来。

  为了能爱她,他早已把脸面丢掉,也早已把尊严踩在脚下。

  那些人,爱怎么杜撰,爱怎么瞎想,那是他们的事。

  他只要她能把生意谈拢,为此,他不惜一切。

  事实上,庭叙的隐忍很有效。

  酒局上的一切,对他来说是一场服从性测试,对灵愫来说,却是她拉拢更多人脉,认识更多老板的一条捷径。

  酒桌上,从来是随大流的精明人更有优势。

  大家看到她的实力,就愿意拉她到更高深的局里玩。

  她的生活慢慢变得很单调,不是在赴局谈生意,就是在跟庭叙睡来睡去。

  盛京就这么大点地盘,酒局组来组去,总会遇见熟人。

  后来某一次,在酒桌上,她带着庭叙,碰上了蔡逯。

  那是她回到盛京后,第二次与蔡逯见面。

  她跟庭叙坐在最东头,蔡逯坐在最西头,离得很远。落在旁人眼里,像是在刻意避嫌。

  藕断丝连才需要避嫌。

  大家的眼神立马变得很八卦,看看她,再看看蔡逯,总觉有一场大戏即将上演。

  有人偏过头,朝蔡逯说了什么。

  听完,蔡逯举起酒盏,遥遥地朝她敬了一下,随即将酒一饮而尽。

  他把酒盏反扣,朝她示意,他喝得很真诚,一滴不剩。

  展示完,他就不再看她,继续与身旁几位老板聊生意,笑得风度翩翩,克制得体。

  灵愫不明所以。

  ???

  不是,大哥,数日没见,你现在怎么跟释怀不爱了一样?

  你怎么云淡风轻的?难道不该屁颠颠地跑过来讨好?

  不是,你这么淡定,不是把我这些天时不时的心慌,衬得像个笑话吗?

  真不看我了?真跑去跟别人说话了?

  啊?

  啊???

  在大家的侃笑声中,灵愫兀自倒了一大盏酒,猛地仰头,喝得比蔡逯更爽快。

  庭叙看她脸色不对,便扯住她的衣袖,低声说:“要不出去透透气吧?”

  灵愫甩开庭叙,满眼不耐烦。

  怎么,就连庭叙都以为,她得跟蔡逯避嫌?!因为他们之间藕断丝连,还可能破镜重圆?!

  放屁!

  烈酒灼喉,把她理智烧得荡然无存。

  她瞟了蔡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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