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玉山前
不说痛,不说停。
直到最后,她都累得够呛。
她踢了他一脚,“喂,还活着吗?”
反正是,过了很多次。
他还在问:“我够乖吗?”
天亮了。
她宽慰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要一直这么乖。”
*
褚尧花了一夜时间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到时候了,分手吧。
光听这话,感受不深。
可当他回到医馆,发现她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她的换洗衣裳还搭在椅里,她用的茶盏还摆在桌上。
可她没在。
以及,陷入热恋的他,也随着她这话,一并消失了。
褚尧枯坐了一夜。
次日天刚一亮,他就敲响了她家的屋门。
来开门的,却是蔡逯。
蔡逯脸上落着巴掌印,身上只穿了件围裙,堪堪围住重点,手里还拿着锅铲。
他倚着门边,笑着朝屋里的灵愫说:“有人找你。”
又对褚尧说:“既然来了,就一起用早膳吧。”
灵愫就在这时走来。
她说:“褚大夫,如你所见,我和我家承桉哥又复合了。”
她把褚尧的表情尽收眼底,故意挑衅道:“褚大夫,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
男配还在后面~
第37章 挚友
=====================
清晨的风是冷的。
冷得蔡逯的胸肌弹了弹。
当然,弹也可能是因为灵愫说话时,很自然地搀住了他的胳膊。这种温情的肢体接触,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只是挽住他的胳膊,他就感到血液沸腾,肌肉激动得隐隐颤抖。他的身体基本上算是到了极限,再做下去,约莫就要废了。但他的精神还高涨,可能是因为她的触碰,也可能是因为她说的那一句:又复合了。
蔡逯说道:“你们俩先聊,我去做饭。”
灵愫却掣住他,“不急。”
见此场景,褚尧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差点呛死自己。
他的声音哑了下去,“我同意分手了吗?”
他看向灵愫,“你这是背叛。”
锅里的水已经快烧开了,水泡咕嘟的声音明显比先前更激烈。
蔡逯想速战速决,便抬起胳膊,把木铲柄头抵在褚尧身上,将他推远。
蔡逯说:“她是分手不需经过你同意的人。这点,你是明知故问,还是她从没跟你提过?”
灵愫想了想,“确实没提过。不过不要紧啦,褚大夫心里一清二楚。”
蔡逯转眸看她,嘴角压着一抹调侃的笑,“看来我在你这里还是很不一样的。很多狠心话,你只跟我说过。”
可能宿命论是真的有一定道理吧,冥冥之中,许多话,许多事,都会在某一时刻,回旋镖似的扎回自己身上。
夏日时,褚尧毫无察觉地推开屋门,发现被甩的蔡逯站在对立面,忿忿不平。入了秋,蔡逯心情愉悦地推开屋门,发现被甩的褚尧站在对立面,黯然神伤。
而她,始终冷眼旁观。
褚尧原本是想跟她单独聊聊,但她硬把蔡逯拽来,断了私聊的机会。
仅仅是一夜未见,褚尧看上去就憔悴很多,发丝略显凌乱,眼里带着血丝,胡青爬上了下巴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上门乞讨的流浪汉。
她说:“褚大夫,要不你回去先歇息吧。”
蔡逯搭腔说是啊,“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愿意进屋吃饭。”
这一男一女,你一言我一句地好生相劝。
落在褚尧眼里,这般场景荒唐得像一场梦。
现在他们俩恩爱得那么自然,那他褚尧算什么?
他配合她的癖好,付出精力和真心去讨她欢心,把所有的第一次都交付给她,那他做的这些算什么?
在她始终云淡风轻的神情中,褚尧终于明白了。
他不过是她用来驯化蔡逯的一个趁手的武器罢了。
他不过是她用来发泄情绪的一个被用熟的玩具罢了。
倘若再来质问,那他就贱成了一滩烂泥。
褚尧对自己说,别那么贱。
人一贱,哪怕占理,也显得像在不要脸倒贴。
所以最终,他只是转身走了。
没有放狠话,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时被甩的他,倒跟从前的性情有些像了。拉不下面子,放不下尊严,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把褚尧“气”走后,蔡逯暗自松了口气。
灵愫践踏他的心,他也不可避免地践踏了褚尧的心。可是没办法啊,爱本身就是一件自私的事。
蔡逯心尖酸涩,掐了掐手心装若无其事,“我去做饭,水烧开了。”
灵愫打了个哈欠,“我很困,先回屋补一觉。你跟阁主先吃吧,不用等我。”
说完就回了屋,关上了门。
阁主……
蔡逯这才想起,眼下院里还住了个阁主。这几间屋紧挨着,隔音不好,昨晚闹得动静那样大,阁主一定听得很清楚。
蔡逯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再出来时,阁主正好也推开了门。
俩男人抬眼相望。
这世上最大的谎话就是“男人没心机”。
五更天时,阁主拔掉耳塞,摘下眼罩,起来悄摸冲了个澡,又把头发擦干,抹上发油,每根发丝都梳得柔顺齐整。洗漱完,他胡茬刮了,换了身既显身材又显气质的长衫,甚至还风.骚地熏了会儿香。
而蔡逯也不单单是只换了衣裳,他还迅速冲洗,刮胡梳发,老道地将自个儿包装成一位春风得意的公子哥。
不同于阁主的是,蔡逯没有敷粉去掩盖那些巴掌印、吻痕、烟灰烙印等。
巴掌印已经变得很浅了,像猫挠的,从脸侧挠到下巴颏。脖侧的印记更是明目张胆,几个不均匀分布的红果果,中间夹带着一个唇印。天知道他冲洗时有多小心翼翼,才没把这枚可贵的唇印冲掉。
他故意把这些露出来。
本质上,他不过是条被灵愫踩着的狗。但凭靠着这些印记,他可以耀武扬威,在其他狗面前高一头。
阁主打扮,是给灵愫惊喜。而蔡逯打扮,则是明晃晃地朝阁主挑衅。
狗这种东西,对主人忠诚,不代表对同类也友好。
蔡逯把几盘菜端到桌上,“她在补觉,先吃吧。”
阁主扫视着这一桌菜,皱了皱眉。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如今不过才刚入秋,这时的菘菜还是嫩秧苗,配着粉条炒,不适合吧。”
阁主憎恨地剜着那盘菘菜炒粉条,仿佛是把菘菜当成了蔡逯,讽刺着:你手段太嫩,跟她不合适!
蔡逯却挂上个得体有礼的笑容,“江南一带地气湿润,蔬果丰富。这菘菜,是由我名下一家万顷蔬果园加急送来的,口感绝对是上上乘。”
蔡逯把这盘菜朝阁主那边推了推,一语双关:“你尝尝,不会让你失望。”
见阁主没动筷,蔡逯又道:“噢,我忘了。最近杀手阁的资金周转是不是出了些问题?想必阁主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受了不少罪吧。人一忙起来,的确是万事顾不上。所以没听过这世上还有好菘菜,倒也正常了。”
说完,他又拿乔般地叹了声气,“都说人穷志短。穷人连片好菜叶都不曾吃过,又怎会知道好蔬果的味道?”
阁主又瞥向那一锅老母鸡汤。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你把我养的那只下蛋母鸡炖了?”
蔡逯无辜地摊摊手,“谁让这鸡一直扯着嗓子叫唤,真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阁主瞪着他,脸色愠怒:“你把母鸡杀了,那以后还怎么给她煮新鲜的鸡蛋吃?”
蔡逯回:“新鲜的鸡蛋,菜市场里多的是。”
阁主嗤一声,说你懂什么,“你才跟她相处多长时间,自然是不知道,她亲口说过,她就喜欢吃这只母鸡下的蛋,别的蛋她吃不惯。”
蔡逯回得了吧,“朝夕相伴,相处的时间长又怎么样。母鸡不还是母鸡,不还是待在鸡窝里吃喝拉撒?人家下的蛋这么好,那也没见你给人家疼成心肝宝贝啊。”
他又继续说了一连串的话。
“‘她亲口说过’?难道人的口味就不会变?噢,有时可能确实不会变。譬如都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某人在她心里,却还只是个‘朋友’。”
“所以看吧,朝夕相伴又怎样,到头来,也仅仅只是个朋友。她有那么多朋友呢,难道某人就确信,你就是朋友群里最特殊的那一个?”
阁主笑得阴冷,“朝夕相伴,虽关系浅薄,但胜在日久天长,过得有盼头。今朝是朋友,兴许改日便是情人,后日就是夫妻呢。”
他剜了蔡逯一眼,“再好的良顷,遇上天灾,也会变成荒地。再有钱的富家,遇上人祸,也会人去楼空。靠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即便得了荣宠,也会因关系不稳,风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