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华素
齐瑄说?完,就紧紧的?盯着裴良玉的?眼,不肯放过半分情?绪。
“原来她叫柳珍儿?倒是个?好名字,”裴良玉顺手折了一根带着冰的?柳枝,“既是你喜欢的?,那等?我?嫁过去,就把?她升做良媛就是,不过良娣不成。”
“你,”齐瑄张了张嘴,突然有些丧气?,“日后你才是东宫的?女主人,自然是随你。”
裴良玉见齐瑄忽然兴致缺缺,还以为是他觉得良媛之位于柳珍儿太低,便也不说?话了。
红云见这边气?氛有些变了,与姜斤斤一同过来。
“殿下与姑娘可要放河灯?”
裴良玉兴致缺缺,只说?都可。齐瑄见状,便也没说?话。
红云两人无法,正不知该说?什么,就见两人提着花灯沿着河边慢慢走了。
裴良玉看见齐瑄花灯上的?牡丹,问了一句:“这灯不像宫中?制式,是你自己赢的??”
见裴良玉注意到花灯,齐瑄缓和了神色:“你从?前不是爱簪牡丹?我?瞧着这个?很像,便赢了这个?。”
“那时候年纪小,自然是看什么好看,就喜欢什么,”裴良玉想起幼时,瞥了齐瑄一眼,“那时你不是还说?我?庸俗?”
“那么小的?话,随口一说?,你也当真?”
裴良玉轻哼一声?:“你是第一个?说?我?簪花俗的?,自然印象深刻。”
齐瑄握着花灯的?手紧了紧:“其实不丑,你那时生得粉雕玉琢,很是灵秀。只是那时看了本?书,爱莲好梅,盛赞兰之清雅,批牡丹之俗,便记住了。”
裴良玉万万没想到,幼时曾那么在意过的?事,真相竟如此可笑。却?到底是大了,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便算揭过。
齐瑄早看见了裴良玉手中?花灯上绘着的?蜡梅,忙问:“你挑蜡梅,可是想起前几日我?们去折梅的?事?”
“没遇见什么喜欢的?,见它?眼熟,便选了,”裴良玉挑的?时候只觉得喜欢,便忍着对范二的?不喜,也要得了,如今被齐瑄问起,却?又觉得奇怪,她喜欢的?花众多,灯会上的?花灯,也不是没有更好看的?,怎么偏偏下意识要了这个?。
齐瑄听了这话,却?是心情?大好。打量了一番周围景色:“这是要到月老祠了?”
裴良玉抬头看了看:“你来过?”
“听别人说?起过,自己也来游览过,”齐瑄看了裴良玉一眼,“你呢?”
“我?也来过。”
裴良玉只说?了这么一句,齐瑄也识趣的?没再多问。
“要不要进?去瞧瞧?”
“你我?进?去做什么,”裴良玉歪着头问他,“旁人进?去求月老赐下姻缘,挂同心牌,你我?……”
“你我?都要成婚了,有什么不能进?的?,”齐瑄觑她一眼,“你怕了?”
“不就是进?月老祠,我?有什么好怕的?,”裴良玉从?前和范文晏来过,挂过同心牌,拜过月老像,可也没什么好结果,故而便不太信了。
这些事,齐瑄都没做过,此时裴良玉在身边,他便也想进?去一试。
上元佳节,也是男男女女相会之日,月老祠进?进?出出的?,都是有心之人。
裴良玉与齐瑄慢慢进?门,就看见了一棵挂了许多红绸或是同心牌的?连理树。
裴良玉下意识的?朝树冠靠内的?一个?角落看去,却?不见她从?前与范文晏挂上的?木牌。心里也说?不清是遗憾,还是轻松。
齐瑄与她并排站着,看着一对对有情?人将木牌挂到树上,一时也有些恍然。
“姻缘天定,姻缘天定!”
一个?声?音自耳畔响起,裴良玉一惊,回身看去,就见齐瑄已挡在了自己身前。
“两位善信不必如此紧张,贫道乃是这月老祠中?修士,”那说?话的?道士后退一步,给裴良玉两人行了一礼,方起身,目光温和的?看向?两人,“贫道修行多年,还是头回见到二位一般……”
“怎么?”齐瑄面上神色,与裴良玉惯常见的?不同,变得冷淡许多,还带着上位者的?威仪。
那道士见状,面上不免露出几分恭敬:“二位身上,若单看自身红线,俱是驳杂纠缠,难以厘清,可当二位站在一处,旁的?红线,都及不上二位顺遂。可谓天赐良缘。”
裴良玉静静听着道士的?话,只觉想笑,这当年她与范文晏来时,也是这道士,说?了一通佳偶天成的?话,怎么如今,她又与别人姻缘天定了?
齐瑄没见过这道士,不知道他满口胡言,只觉这道士或许有两份水准。
道士见齐瑄神色有些许松动,打怀里取出一块黄花梨木的?木牌:“二位乃天赐良缘,旁的?木牌都担不起二位这份缘,原本?该是紫檀最好,可惜月老祠中?已无,但用?黄花梨木替代,也是无妨。”
“二位在木牌上记名,挂上连理枝,必能受月老庇护,和美一世。”
裴良玉看着齐瑄面上神色一变再变,再也忍不住,连说?话时,都带了笑音:“按修士这意思,木牌是白送了?”
道士面上神色一僵,不着痕迹的?将木牌攥紧了些,而后才赔笑道:“木牌白送倒无不可,只是月老祠中?为了做这木牌,也废了不少心力?,善信若是有心,为月老祠添些香火也无不可。”
“那我?要是无心呢。”
道士倒不怕裴良玉这么说?:“善信既然入了月老祠,又岂会是无心之人。”
裴良玉看了齐瑄一眼:“你要做有心的?冤大头?”
齐瑄在道士拿出木牌时,便看明白了,又岂会做这个?冤大头。
“家中?要找连理树,又不难,何必非得挂在月老祠中?,”齐瑄看向?裴良玉道,“若你想挂,等?过上几日,我?让人挖两课,栽在院里,专供我?们挂牌子。”
“这可是月老祠的?连理树,”道士从?没遇见过齐瑄与裴良玉这样的?,当下收起了木牌,“二位若不是成心来拜月老,只当贫道方才的?话都没说?过就是。”
“月老祠里的?连理树,不也是连理树吗,难道还比旁的?高贵了,”裴良玉嗤笑一声?,“四年前我?来时,道长就是这番说?辞,四年后还是这般,什么姻缘天定,天赐良缘的?,不过都是哄人的?鬼话。有道长这样的?人在,月老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庇佑这间月老祠,只会降下罪孽。”
裴良玉今儿攒足了火气?,途中?虽与齐瑄说?话时消散了些许,却?又被这道士勾了起来,说?话难免尖刻了些。
齐瑄看那道士脸色铁青,把?裴良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这就是个?沽名钓誉,一心求财的?假道士,你和他置什么气?,明日叫人把?他赶走就是。慈云观的?行云道长德高望重,隔日我?领你去拜会他。”
裴良玉听罢,细想一番,道:“方才是我?火气?太重,口不择言了。”
齐瑄见她平静下来,便拉了她出去:“你不喜欢,咱们日后再不来了。”
想跟上来的?倒是被齐瑄带来的?人拦了,裴良玉却?注意到了齐瑄牵着自己的?手。
裴良玉看了他一眼,挣了挣:“放开。”
齐瑄好似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牵着裴良玉的?手似的?:“这不是方才情?急之下……你可别介意。”
裴良玉双手交叠,到底没回他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既是出来了,这会儿又往哪儿去?”
齐瑄回忆了一番在东宫时写的?那页纸:“你饿不饿,不如去用?些吃食?”
“外头的?东西,你能入口?”裴良玉想了想道,“今日有名些的?酒楼包间,怕都已经定出去了。”
“那就去雪阁,”齐瑄似不经意道,“去年腊月你没去成,今年正月里去一回,就当是那时也去过了。”
裴良玉听罢,问:“你早订了雪阁?”
齐瑄没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雪阁不是离你家最近?”
裴良玉仔仔细细将齐瑄看了好几遍,看得齐瑄都有些不自在:“你看什么呢。”
“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敢假冒你与我?出行,”裴良玉道,“不然怎么如此善解人意,还学会为我?好了。”
“你这话说?得,像是我?从?前对你不好似的?。”
“那您倒是自个?儿想想,您对我?有多好?”
齐瑄方才说?了话,其实便有些后悔,等?裴良玉叫他自个?儿翻旧账,更觉自己不该说?那句话。
“都过去这么久了,若要我?翻旧账,我?怕也有一账本?的?帐要与你算才是。”
“可我?又没说?那话,”裴良玉上了马车,到底放过了他。
雪阁里的?菜色,都是一早备好的?,裴良玉两人到了,便开始上菜。
外头冷得厉害,雪阁的?包间里,却?是燃了足足的?碳火,便也不怕饭食冷了。
因已入了夜,他们也用?不了多少,齐瑄便只叫备了三两个?菜,瞧着实在不成排场。
不过裴良玉倒很适应,菜品好吃,饮过三两盏淡酒,便已够了。
“可要再出去走走,消消食?”齐瑄想起方才未放的?河灯,问,“不如出去把?河灯放了?”
“也好,”裴良玉让人送了笔墨进?来,“你要写什么心愿?”
“放河灯呢,自然是自己写自己的?,怎么还有问别人写什么的?,”齐瑄其实也没想好。
“问就问了,你不说?就是,”裴良玉拿着纸,坐到了对面,稍加思考,便写了下来。
一愿长辈康泰,二愿余生长乐无忧,三愿。
裴良玉的?手停了停,看了对面齐瑄一眼,到底是写上了。
三愿冬郎日日舒心。
“你看我?做什么,”齐瑄眼尖的?发?现了裴良玉的?动作,“莫不是你写的?心愿,与我?有关?”
见裴良玉不说?话,齐瑄唇角笑意肆意:“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这次的?赌约,因范二之故,一团糟,但裴良玉对下一次的?赌约,还挺有兴趣。
“这个?赌约长一些,”齐瑄眼中?带着几分意足,“就赌你我?谁会先喜欢上。”
“你说?什么?”裴良玉惊讶出声?。
“你说?你怕累怕苦,我?做太子,也似不该真爱一人,”齐瑄道,“所以,就以此为约,谁先喜欢上,谁便是输家。你赌不赌?”
“可以,”裴良玉深信自己,“你只说?了赌约,若我?赢了呢?”
“你就这么肯定,赢的?是你?”齐瑄想起方才所言,道,“柳承徽甚得我?心,怕是你才输定了。”
“别啰嗦了,”裴良玉看了一眼自鸣钟,“还得去放河灯呢。”
齐瑄想了想,带着几分愉悦看向?裴良玉:“谁要是输了,输家就得包容赢家的?任何任性言语举止,如何?”
“那就这么定了。”
裴良玉低头将纸条卷好,装进?了小竹管中?。却?没看到齐瑄低下头,捂着脸也掩饰不住的?笑。
也没看到身后红云与姜斤斤惊讶又好笑的?神情?。
但惊讶过后,红云却?只觉十?分安心。
到了后头放河灯时,红云没像先前一般,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在裴良玉身边。
“姜内侍,婢子有一疑惑,可能请姜内侍解惑?”
姜斤斤待红云倒挺温和:“红云姑娘请讲。”
“殿下与我?们姑娘的?赌约,可是已分出胜负了?”
姜斤斤看着红云了然的?眼,道:“话不能这么说?,没人认输,怎么算分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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