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华素
许是裴良玉没什么动作,他胆子更大了几分,几乎到了再稍稍偏上一点?,就能吻到裴良玉的头发。
木樨花香不由自主的入了齐瑄鼻尖,他像是受了蛊惑,轻轻的又偏了偏头,唇角擦过裴良玉发顶,落下一个比羽毛更轻的吻。他赶紧转了回来,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裴良玉是真的困了,一沾上齐瑄的肩,她?就入了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她?似乎坠进了深不见底的虚渊,等好容易走到亮光处,却只发现身处在梨花海中。
雪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对面梨花树下,却走出了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他在梨花雪的衬托下,是如此显眼,让裴良玉完全忽视不得。
许是心境变了,裴良玉发现,她?再梦见这人,仍会心跳加速,却也再找不回曾经的遗憾和浓烈到想为他放弃一切的爱意。
“是你啊,”裴良玉听见自己轻轻道,“原来,我?还是没忘记你的样子。”
她?走近了些,清晰的看到这人眼中深藏的爱意,轻轻抚上他的脸,等他低头,又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
明明是极温馨的动作,裴良玉心里,却一片荒凉。
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突然闪过齐瑄的脸,再抬头,就发现眼前人的脸,换成了齐瑄,那?一身青色劲装,也变成了玄曛交织的衮服。
冕上的九章垂珠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却挡不住那?眼中同?样深重的情谊。他们?身边雪白的梨花,不知何时竟成了一片粉色桃林。
裴良玉一愣,打了个寒颤,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却像是重新?坠入深渊。
“嘶!”齐瑄的抽气声响起。
裴良玉陡然睁开眼,还觉得自己被吓得不轻,心扑通扑通的,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过得片刻,她?才渐渐从方才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
“做噩梦了?”
裴良玉听见声音,抬起头,就看眼前齐瑄放大的脸。除了没穿衮冕,一切的一切,竟好像是方才的梦境移到了现实。
她?往后一仰,正好撞上齐瑄垫在她?后脑,还没收走的手?。
“嘶!”齐瑄调侃道,“看来还没醒,不然怎么老想着?要去?撞车厢。”
裴良玉这才反应过来,齐瑄离得这么近,怕是因为方才她?因做梦,险些撞到头。
虽说在梦里她?也是因为被齐瑄吓着?,才会惊醒,但此刻,还是看着?齐瑄收回去?,泛着?微红的手?背道:“多谢。”
“无妨,”齐瑄动了动,故意将右手?带着?红痕的手?背放在了上方,“方才梦见什么了,都被吓醒了。”
裴良玉看了看他,露出几分复杂情绪,道:“只怕你不会想知道。”
齐瑄下意识觉得和自己有关,又觉得或许只是自己多想,心里抱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莫不是,梦见了我??”
见裴良玉没反驳,齐瑄面上忍不住露了笑,话语间,也带了几分浅浅的得意:“这可真是奇事?,太子妃竟在梦里梦见我?了,莫非,是某人要输了?”
“做梦,”裴良玉反驳道,“都说了我?是被吓醒的,你觉得梦见你,还能是什么好事?不成?”
齐瑄却不这么想:“再怎么说,你是梦见我?了,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
“得了吧,还不是因为我?你离我?太近了,”裴良玉方才休息了一会儿?,此刻也不困了,见已经快到东宫,索性也坐直了。
虽说裴良玉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齐瑄却半点?不觉得遗憾。
此刻,有什么比知道裴良玉梦见他,还大的喜事?呢?
齐瑄身上的喜意毫不遮掩,很快就充满了小小的马车厢。
裴良玉就坐在他身边,自然感受到他传达的欢喜。
真是个傻子,裴良玉心道,只是梦见而已,还是个噩梦,就能这么高兴?朝臣称赞,冷静睿智的太子齐瑄,真不是别人吹嘘出来的?
第63章 太子妃第六十三天
边关孤城。
“王爷,京中有信来。”
汾阳王正看邸报,听?见此言,也没多在意,只应了一句,等看?完了邸报,才拿起家?信。
与往常不同,除了出?自汾阳王妃的信,竟还多了一封做了记号的。
汾阳王面色一凛,这个记号,是他离京前吩咐冯墨的,若是裴良玉那边有什么要事,便以此为印记,免得他忙起来,顾不上看?,耽搁事。
“你先去吧,”汾阳王不动声色将信拿了起来?,先拆开了汾阳王妃的信。
汾阳王妃信中所言,无非是些关心之语或是家?中琐事,要么就是女儿卿卿的消息。等送信之人?出?门,汾阳王才拆了冯墨做了记号的信,但只匆匆扫了两眼,他就沉了脸色,胸口因怒火而剧烈起伏。
“爹,”范二?打门外进来?,“听?说娘来?了家?信,可说了什么没有?”
范二?带着笑进门,很快发现?汾阳王神?色不对,下意识关了门,走近了些,才压低声音问:“爹,是出?什么事了?”
汾阳王看?了看?那封信。
范二?将那信拿起,略读了两句,便皱起了眉头,等读到最后,也是一巴掌拍到了桌上:“若叫我知道,是谁假扮大哥……”
“爹,”范二?看?向汾阳王,“此事定有蹊跷。”
汾阳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觉得好些,才面带狠意道:“冯墨已派人?去查了,若要算来?,左不过也就是那几?家?。能生得和你大哥相?似,怕就是范氏之人?。”
“如今边关太平,请爹许我往族中去,”范二?当?即跪倒在汾阳王面前,咬牙切齿道,“此事干系重大,若说族长不知情,儿子可不信。”
“你如今有职在身,擅离驻地,不是等着叫人?参你?”
汾阳王看?着范二?,眼中闪过几?分失望,到底不如文晏,但他很快收拾好情绪:“此事我另外派人?去办。”
他面上闪过几?分狠辣:“范氏族中享我汾阳王府恩惠多年。若真是养出?了白眼狼,这族长之位,也早该换人?做了。”
范二?想?了想?道:“族地离卿卿近,不如,和卿卿说一声?”
“不必,”汾阳王直接拒了,“卿卿已经?出?嫁,娘家?的事,还是少打扰她。玉儿也只是偶然见着一眼,并不能确认,若叫卿卿夫家?知道,只怕要节外生枝。”
范二?垂下头:“大哥与太子妃感情好,太子妃既说像,想?来?不会有假。”
汾阳王沉吟片刻,道:“去年卿卿出?嫁,你我未能亲去送嫁,如今寻摸着些不错的物件,正可送些去。”
借着押送东西的由头,既能给女儿撑腰长脸,又能让边关派人?往范氏去的事,变得合情合理,半点不显眼。
“那要送些什么?”
听?见范二?这话,汾阳王看?了他一眼:“军中无事,放你一日假,好好去瞧瞧。”
等范二?出?去,汾阳王看?着面前的信,考虑片刻,铺开信纸,提笔写了起来?。
汾阳王五月初写的信,直到入了六月,才辗转送到了裴良玉手中。
裴良玉看?过信,知道汾阳王已经?派人?去查此事,心口积压了近两个月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她仔细将信烧了,又用东西将剩下的灰也亲手拨烂,才算放心。这下子,只要在宫中静等家?中和汾阳王府查出?来?的结果?就行,但愿只是看?错了。
青罗见裴良玉看?过信,心情好了不少,上前道:“方才有人?来?回,威国公?世子夫人?已领着小公?子进京了,早先递了帖子进宫,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裴良玉点点头,道:“让寸寸将备好的赏赐送出?宫去,母后娘家?有人?来?,我若去了,反倒不美,你迟些往母后处去一趟,就说替我告假。”
青罗奇道:“殿下不见他们?”
“若他家?有心,自然会往东宫来?,不必多说什么。”
她和威国公?府可没什么交情,虽说是送了《武公?兵法》去,可非要往凤仪宫去与人?见面,反而不美。
何况裴良玉人?未到,礼却是到了的,若是知道本?分,自然要寻时机前来?谢恩。裴良玉不往凤仪宫去,是为了给皇后留出?足够的叙旧时间,又未尝不是想?借此和威国公?世子夫人?单独见一见。
正在裴良玉意料之中,威国公?世子夫人?次日带了儿子进宫拜见皇后过后,专程往东宫而来?。
听?见她携子而来?的消息,裴良玉也不惊讶,只同青罗笑道:“瞧瞧,这不就来?了?”
“殿下神?机妙算,”青罗笑着恭维一句,又亲自迎出?去。
“臣妇参见太子妃。”
“卫罗春参见太子妃。”
到底是跟着夫家?久在军中的人?,威国公?世子夫人?行礼时,比旁人?少了几?分柔媚,添得几?丝利落。这样的女子,不是京中最推崇的类型,却意外合裴良玉的眼缘。
“表嫂、侄儿不必多礼,”裴良玉面上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只在东宫中,又没有外人?,何必参见来?参见去的,只论家?礼就是。”
世子夫人?听?见裴良玉这么说,松了口气,人?也没那么僵:“到底国礼为先。”
这位世子夫人?可真是个妙人?儿,裴良玉没再劝,只请她入座,又叫了卫罗春近前。
“这一路上,可辛苦?”
卫罗春比福盈福瑜大两岁,今年正好六岁。许是常在练武场上晒着,肤色倒不如京中的孩子白净,但他瞧着很精神?,胆子也大,面对裴良玉的问话,半点不怵:“回太子妃,辛苦的,不过出?门能看?到好多东西,不知不觉就到了。”
裴良玉听?得喜欢,又问:“听?说你乳名春郎,本?宫可能这样叫你?”
“当?然,”卫罗春道,“祖父说了,太子妃送了我们家?一个大宝贝,要我听?太子妃的话!”
“这孩子,”世子夫人?嘴角一抽,同裴良玉道,“多谢太子妃送的《武公?兵法》,父亲见到,欢喜极了,若非他不能回京,是想?亲来?谢您的。”
“也是凑了巧,”裴良玉顺手摸了摸卫罗春的发顶,“母后说春郎想?要做个如父祖一般的大将军,本?宫便想?到了这本?书,同母后说了之后,才知道外祖他老人?家?寻了许久不曾得。”
世子夫人?听?罢,仍郑重和裴良玉道谢:“不管是否凑巧,太子妃若无此心,也是不能成的。”
裴良玉推拒不得,这才受了。
而后,她又来?谢裴良玉的赏赐。
“说是见面礼,本?宫却没能当?面转交,还要表嫂原谅本?宫的怠慢才是。”
“殿下言重了,”世子夫人?道,“您也是为了娘娘能高兴,怎么能叫怠慢。”
两人?借着这事,多说了几?句,关系也近了几?分。加之世子夫人?不会一直在京中,卫罗春在宫中住着,怕还要裴良玉费些心思,世子夫人?也有心恭维,两人?相?处,便更加舒坦。
等要离宫前,裴良玉与世子夫人?已约好等卫罗春头次入宫学那日,还要再见。
“威国公?世子夫人?倒和京中的勋贵夫人?不大一样,”青罗替裴良玉拆了花钗,道,“殿下同她也合得来?,若她常在京中就好了。”
“若真常在京中,世子夫人?怕也不会是这么个脾性了。”
见过威国公?世子夫人?后,裴良玉正考虑着,要如何在世子夫人?离京前,同她建立不错的情谊。至少得到能私人?送信的地步。
虽说有卫罗春在宫中,可要是没什么关系,干巴巴的信件往来?,也达不到她和威国公?府维持良好关系的目的,反而还要叫人?疑心,是不是另有什么阴谋算计。
“殿下说的是,”青罗认真想?了想?,“若是在京中,就是为了外人?的眼光,世子夫人?也必得做出?些改变才行。”
裴良玉忽然眼前一亮,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丫头,你真是个福星。”
裴良玉没头没尾的一句夸,让青罗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良玉也没多做解释,只道:“到底是一家?子亲戚,春郎又是和福瑜一起读书,咱们理应多照应些,以后春郎往长平院来?,都以表公?子呼之,但凡福瑜有的,也给他多备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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