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华素
福瑜见?状,适时问?起皇后新得的方子。
“用了今年得的梅酱,又配了才制的梅花茶,比从前的滋味都好,”皇后简单说了两?句,便催他们几个往后殿去,“那边风景好,正合品茶吃点?心赏景。”
福瑜三人依言起身,福盈却说:“难得过来?,我再陪陪祖母。”
三人以为?她是有什?么不好在大面上说的话?,要私下告诉皇后,便没多留。
等三人走了,福盈才问?皇后:“祖母,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头了?”
皇后没有否认,只道:“你要是真有什?么不爽快的,只管来?寻祖母,祖母都给你做主。”
“多谢祖母,还是祖母对我最好了,”福盈哄着皇后又道,“不过,祖母你别听不相干的人胡说。”
“哦,”皇后起了兴致,“可你这几个月都没出门,也是事实,莫不是有什?么更好玩的?”
福盈大方的点?了点?头,迎着皇后好奇的目光,颇有几分?自豪道:“小惠安啊,那小子见?了我就笑,还只要我抱,寻常人都逗不走他。”
“惠安啊,”皇后面上笑容温和许多,“你常往长?平殿去看他?如?今也大了些吧。”
“母亲教?我理事呢,自然往长?平殿去得多些,”福盈好似没发现自己?说了多么大一件事,只将话?题又转回到惠安身上,“是长?了不少,抱着都有些压手了。前两?日学话?,还发了声姐,可惜后头再没听见?过。母亲早先还说,若不是天气太冷,早抱来?给您请安了。”
“可不敢叫他这会儿出门,”皇后赶忙道,“你母亲做的很对。”
福盈顺着话?茬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吗,我跟着她学了这么几个月,就没见?她做错、算错过东西。我到如?今,还有些手忙脚乱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成那样?。”
“你还小呢,”皇后笑眯眯的安慰着。
福盈继续和皇后说了几句,又撒娇叫她不许把自己?跟着太子妃学理事的事儿往外说:“若是学的好也就罢了,要学的不好,可不丢人嘛。”
皇后自然应了,也真正放下心。
等晚间皇帝过来?,还特意提起这事:“我就知道玉儿是个好的,从前福盈那样?娇纵,她还特意带着福盈理事,又把惠安养的与福盈这样?亲近。便是我,都寻不出她半分?不好,难怪如?今,福盈都替她说话?了。”
皇帝也很满意,道:“到底是太后的侄孙。”
长?平殿中
裴良玉听了福盈命人传的话?,只说了句知道了,就继续做自己?的事。不过,北地送来?的东西她一直没动。
青罗见?状,领着桂枝替她换了盏茶水,笑道:“殿下是预备等郡主回来??”
裴良玉搁下笔,头也没抬,道:“她既是感兴趣,多放一会儿的事。”
桂枝看在眼里,有些好奇。因知道裴良玉从不在意她们问?些大胆的话?,便出了声:“殿下对郡主这样?好,就不怕郡主仍偏帮着王家,对咱们不利?”
“有什?么好怕的,”裴良玉品了茶,也想歇一歇,倒不介意教?一教?身边得用的人,“我能给她的,福瑜和王家能给,却不肯给。就算她利用我给的权势便利,为?王家放行,可权势本身就是个好东西,时长?日久……”
剩下的,裴良玉没说,可桂枝却已经明白了。尝惯了权势带来?的好处,又有几个人甘心放下?何况是福盈这样?,天生的皇家人。王家和福瑜不肯,或是下意识忽略和轻视着作为?女子的福盈所?拥有的野心,裴良玉却一步步诱导着她的野心慢慢膨胀。
福盈福瑜是同胞姐弟不错,可当自己?的切身利益在对立面时,感情和权势,在皇家,还真说不准会选什?么。
毕竟福瑜自打搬到外殿,就鲜少回锦绣苑,而福盈在长?平殿跟着学了这么久,也不曾透过半点?消息出去。到底都是龙子凤孙。谁会比谁蠢笨?
“还是殿下聪明,”桂枝眼中带着几分?崇拜,“日后郡主能站在我们这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裴良玉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口中却道:“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提。”
太过理想化的预设,她可不做。何况她别有图谋,并不在意这一点?。
裴良玉早过了从前想调和与福盈福瑜关?系的时候。像从前的福瑜,正直聪明又有主意,是个可爱的小孩。如?今不也是小心思成串?要说他真被王家蒙蔽,裴良玉是不大信的。说他对王家的势力动了心,所?以付出了行动,倒还更可能些。
只是,若他当真旗帜鲜明的站到王家那边还好,偏生又带了几分?软弱和理想化。
想在裴良玉这里讨些好处,又放任王家诋毁裴良玉,策划对她不利的行动,等到事发,他却是清清白白,半点?没沾手,一切都是旁人所?为?。
到头来?,还不如?福盈,至少态度从来?鲜明。为?人处事,倒也敞亮,知道分?寸进退,晓得维护东宫体面。
裴良玉搁下茶盏,瞧了眼外头天色,道:“可算放晴了,趁着惠安没来?,咱们折梅去。等他过来?,便连窗都开不得了。”
第87章
裴良玉折了几枝红梅,亲自捧在手?中,才转到殿中,正?遇上齐瑄转身看来。
裴良玉预备着?福盈会来,穿的还算齐整,一身华服,头上饰以几支红宝钗。她原本身量瘦削,这几年养尊处优,加上才生了孩子没几个月,人圆润了一圈,容貌上去?了几分仙气缥缈,更?显明?艳多情。
她好些时候没踏雪寻梅,此刻正?是好心情,叫人解了披风,自己走到齐瑄面前?,却见他面带欣赏,只随着?自己而动,不由得薄嗔他一眼,取一枝梅轻轻摔在他怀里道:“登徒子。”
齐瑄握着?花枝,看她去?寻白瓷瓶来供梅,仔细在花间寻了一小枝折下,插到她发间笑道:“我看自己妻子,怎么就成登徒子了?”
裴良玉不答,伸手?抚了抚发髻上的梅花,又看了一眼他手?里被折了一小节,顿失姿态的梅枝,口中怪道:“好容易挑回来插瓶用的,如今却成了这样。”
说着?,裴良玉也伸手?折了一枝,替齐瑄簪在了发上,又唤来桂枝,让她将这支梅上剩下的花瓣一一取了沏茶。
等桂枝离去?,她才和齐瑄回身坐下,道:“今日不忙?这会儿就回来了。”
“眼看年节里,朝中上下一团和气,谁乐意?这时候找不自在呢,”齐瑄说着?,随意?看了一眼平日福盈坐处,“今日福盈不在?”
“早先?打发了人来传话,说是与福瑜一道往母后处去?了,”裴良玉说着?迟疑片刻,问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只是见春郎独自回来,有?些奇怪,”齐瑄微微蹙眉,“我看春郎极少出门,与人少有?往来。”
“你今日才发现?”裴良玉微微挑眉,等齐瑄诧异看来,她才道,“早先?春郎也同福瑜一道回来,后来福瑜常往王家去?,春郎便多是独自走。这两年春郎多是自己来我这里请安后,就回院子潜心练武,听?教导春郎的人说,春郎年纪不大,已?练得很有?成效了。”
齐瑄除了年节,很少见着?卫罗春,往时只见福瑜带着?王景程去?锦绣苑中,只当是卫罗春大了,自己避嫌的缘故,没想到他和福瑜竟疏远至此。若不是他方才见着?卫罗春回来,又听?说福盈几个已?去?了皇后处,还不知道这事。毕竟,细论起来,皇后和卫罗春可比王景程亲。
见齐瑄板了脸,裴良玉给青罗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外?头就传来惠安咿咿呀呀的声音。她这才开口道:“你要觉得福瑜做的不妥当,迟些同他说去?,惠安过来,你要是给他摆脸色,我可要不乐意?的。”
齐瑄被她一打岔,气也消了几分,只同她道:“春郎那头,劳你多看顾些。”
“表嫂早托过我的事,还消你说?”裴良玉轻哼一声,“你若有?心,如今忙完了,多去?瞧瞧春郎,王景程日后也不敢这么排挤他。”
齐瑄叹了口气说:“王景程胆子大,福瑜也立不稳主意?……”
“得了,”裴良玉站起身,“这些我管不起,你莫说给我听?了。”
齐瑄见裴良玉含笑接过惠安逗哄,引得惠安大笑出声,心里的烦闷也渐渐去?了,起身走到裴良玉身边,看她慢慢教惠安学坐。
惠安尚立不住,勉强坐住总要再往一旁倒,齐瑄每每眼疾手?快接稳他,倒也来了乐趣,甚至教起他学话来。
裴良玉听?嬷嬷说过,如今小孩顶多能描音,却也懒得提醒齐瑄,随得他自己去?教。不想齐瑄反而得了乐趣,趁着?近日无事,常常来哄惠安喊他,还把早早回院子的卫罗春也叫了来一同陪玩。
裴良玉看得直摇头,但见卫罗春没多少不乐意?的,才没多说。
卫罗春往长?平殿渐多之事,福盈或许知道一点?,福瑜却不大清楚。自打他住到前?殿后,东宫内院的事,若不是福盈开口,他几乎断了知道的途径,却还半点?不觉得有?不对之处。
裴良玉将福盈的举止看在眼里,虽不说什么,却渐渐多教了她些东西,也乐意?培养她些朝堂上的眼光。时间长?了,她看问题的角度有?了变化,和王景程、王九等人想法有?了差异,却也并不发言。
到了年节里,福盈姐弟跟着?王景程一道往王家拜年,行的是子侄礼。
颖侯等人很快领了福瑜和王景程出去?,只留下福盈在颖侯夫人处。
见福盈嘟着?嘴看几人往外?去?,颖侯夫人不禁揽了她在怀里道:“他们男人自去?说话,咱们娘几个也自己玩自己的,朝堂上的事,和咱们没什么干系。”
福盈看了颖侯夫人一眼,有?些迟疑,口中只道:“孩儿就是不乐意?他们撇下我。”
颖侯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咱们福盈啊,只用每日穿最好的衣裳,戴最好看的钗环首饰,高高兴兴的,想怎么玩乐就怎么玩乐。”
福盈往日听?见这话,都只有?高兴的,今日却鬼使神?差的道:“可我日后也不能一直如此,到底是要成婚的,他们都说,等成婚以后,就不能这么松快了。”
“这有?什么,”颖侯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你是郡主,身份尊贵,只要旁人供着?就是了,以后管家的事,有?你舅母、嫂子她们呢,何?况景程也不是不晓事的,他都知道的。”
福盈靠在颖侯夫人怀里,面上带着?几分娇羞,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大乐意?。
一母同胞的出身,怎么她就合该因为身份被供起来,做一件华贵精致的摆设,别说管家权了,连未来小家的权利都不能沾半点?。
想到裴良玉统率东宫的威仪,福盈有?几分后悔,当时怎么这么轻易答应了和王景程的婚事,还去?请祖母帮忙的。不过转念间,她又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太不知足,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毕竟是皇室出身,生来就在权势里打滚,到底是不够甘心的。
等离了王家,只福盈两个坐在返程的车上。她想了想,问福瑜:“方才你和外?祖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福瑜皱了皱眉道,“不过是朝堂上的旧事,又拿出来说了一回,各抒己见罢了。”
见福盈有?些兴趣,福瑜又道:“都是些男人们该管的,很不必说给你听?,免得坏了兴致。”
福盈听?了这话,确实没了多少兴致,不过不是对这事,当即不满道:“你如今怎么也说起这些话来?什么叫男人们该管的,我就不能知道了吗?”
福瑜怔了怔道:“倒也不是。”
福盈以为他要同自己仔细说了,不由坐直了些,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之意?。
不想,福瑜却说:“只是男女应各行其道,如父亲主管朝事,太子妃则在东宫理事,叫父亲没有?后顾之忧一般,各有?其位。”
“什么?”福盈忍了忍,才没把自己在长?平殿偶然看见父亲同太子妃议事的话说出来,只问,“这是谁教你的,我怎么没听?说?”
“学里如此教授,祖父、舅舅也是这么说的,”福瑜道,“如东宫、颖侯府中,又有?谁不是如此吗?”
福盈的手?握紧了拳,指甲将手?都掐出了红印,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才继续说:“这话真是新鲜。”
说完这句,福盈闭目养神?,不肯再理会福瑜。
福瑜知道症结所在,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和颖侯几人的对话,在王家不算什么秘密,却也不适合叫外?人知道,福盈常往长?平殿中去?,万一有?说漏嘴之处,就不合适了。
临到分别时,福瑜轻声道:“这几月你和长?平殿走得太近了些,你我到底是王家外?孙,如今朝堂上王家为首的勋贵、裴家为首的世家泾渭分明?,你也要注意?其中的度才是。”
福盈轻嗤一声道:“我是皇家子嗣,勋贵或是世家之争,与我何?干?”
“谁能得势,谁和你我更?亲近,这就有?关了,太子妃到底已?有?亲子,不论她如何?想法,世家是绝不可能为我所用的,”福瑜说完就下了马车,嘱咐她道,“你听?过便罢,这两日天气太凉,多注意?些,莫要病了。”
福盈当着?他的面摔下帘子,吩咐道:“去?长?平殿,本郡主要去?向太子妃问安。”
打这日后,福盈在长?平殿中学习时,隐隐更?用心了几分。裴良玉发现后,使秋娴悄悄问过刘傅姆,她说了王家之事,也提了福盈姐弟不知为何?不欢而散,裴良玉才约摸猜到几分福盈的心思。
青罗私下同裴良玉感?叹道:“如今瞧着?,郡主果然是皇家人,殿下真是料准了。”
裴良玉脸上却看不出多高兴,只轻声道:“人心最不可控,以后的事,还且早着?呢。如今我教她这许多,日后未必不会再用回到和我相对上。”
看着?青罗犹豫想劝的模样,裴良玉却露出个笑来,道:“说到底,不过是我至少要教好一个,好全我的名声。王家下了大力气在福瑜身上,我能选的也就是福盈了。”
这话青罗却不乐意?听?:“您要是一个都不管,又能有?什么妨碍?还是您有?这个心。”
“不过是王家做的过了些,我瞧着?厌烦罢了,”裴良玉垂下眼睑,“福盈被教的,也是可怜,和我从前?差不多天真。”
“瞧我,”裴良玉又笑起来,“人家堂堂郡主,就算被拿捏着?,只要不失势,多的是人愿意?哄骗她一辈子,又有?什么好可怜的呢。”
第88章
时日长了,裴良玉也摸到几分和福盈相处的默契。两人一个?教一个?学?,过得几月后,裴良玉索性将整个锦绣苑都交给了福盈自己打理。
起初,福盈还有些许疏漏之处,但在裴良玉的提醒下,她也一点点描补好,将锦绣苑管得一丝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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