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甚至有人惊得当场摔到在地。
出睿思门后,经过一条长街就是福宁殿,福宁殿再往前是垂拱殿。
垂拱殿介于内廷和前朝之间,算是内朝议事之地。
元贞足迹遍布整个内廷,可前朝她从未去过,甚至是垂拱殿,也不过是幼年不懂事时闯过两回。
而与此同时,元贞公主穿着官袍,手捧着奏疏的消息,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传至后宫各处。
坤宁殿,吴皇后听到消息后,茶洒了一身。
西凉殿,王贵妃直接落了茶盏。
宜圣殿,周淑妃诧异地半天合不拢嘴。
化成殿,梅贤妃半晌才说了一句:“她想干什么?”
是啊,她想干什么?
得知这消息的人都在想,她想干什么?沿道看见这一幕的,也都在想元贞公主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元贞已经来到垂拱殿的宫门前,她眺望着眼前这座宫宇。
多么的恢弘大气,肃穆庄严!完全不同内廷那些素雅秀美的宫殿。
她走的这一路,千般思绪万般杂念,此时都归于沉寂。
元贞再次看了看宫门匾额上‘垂拱殿’三个字,抬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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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垂拱殿。
守在殿外的内侍老早就看见过来一人, 只见这身衣裳,便知晓是尚书内省的女官。
正要上前说,圣上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却在下一刻看清楚元贞的脸, 话没说出口, 却咬到了自己舌头,拼了命才能没惊叫出声,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摔了一跤, 最后一撅一拐地跑回了殿内。
不多时,殿里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刘俭, 还有一个是——魏思进。
刘俭在前, 步履急促。
魏思进在后, 走得很慢,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刘俭走了过来, 眼中藏着不显的担忧,低声道:“公主怎生这时候来了,圣上因朝事心情不佳……”
元贞收下刘俭的好意。
对方之所以罔顾她这身衣裳还称呼她公主,是在提醒她。你可想好了?若没想好, 就转回去, 全当儿戏。
她的回应是往上举了举手中托盘,清朗道:“尚书内省直笔内人萧元贞,求见陛下。”
刘俭暗叹一声, 不再说话。
倒是魏思进上前一步, 皮笑肉不笑地道:“那萧直笔, 随小的进去吧。”
元贞看了他一眼, 什么也没说, 反倒看了刘俭一眼。
刘俭接收到她眼神,微微一叹,转过身往里走。
元贞这才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这是宣战?
是的,这就是宣战!
魏思进气得浑身克制不住颤抖,一旁急急忙忙走过来个灰衣内侍,低声提醒道:“都知,这是在垂拱殿。”
还用得着你提醒,他不知是垂拱殿!?
魏思进也没跟进去,转头就走了。
一直走到背人处,才恨极了破口大骂:“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百官还没解决,她怎么敢跟入内内侍省宣战?!”
一旁的内侍什么话也没敢说,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裤/裆里。
“废物东西,没有一个是中用的!”
魏思进狠狠地踹了这内侍一脚,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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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贞刚走进去,就看见父皇坐在案后眼含薄怒地看着自己。
不是以往父女之间闹别扭或是说笑的嗔怪,而是真的怒了。
元贞自诩还算了解宣仁帝,尤其经过虞夫人给她的洗礼,了解得更为透彻。
她这位爹爹,雄心壮志是有,但不多。为人倒也聪明,但没点到正路子上,也是他本为闲散郡王出身,没经过正经储君的培养,可一上位面对的却是千难万难的开局。
文官势大,此乃积病。
太皇太后势大,拿他做傀儡,此也乃积病。
所以他一上位就是先跟太皇太后斗,再跟文官们斗,一斗就是这么多年,你说斗赢了吗?
似乎赢了,又似乎没赢。
反而又养出一个裴鹏海。
裴鹏海大概上位之前,就明白自身位置,知道自己是皇帝的狗,但做狗也有做狗的讲究。
怎么凶,怎么咬人,都有讲究。
太凶,咬得太狠,怕惹来群臣抵制,毕竟文官势大,早已深入骨髓,若圣上顶不住群臣压力,他就是弃车保帅里的那个车。
可咬得太轻,不够凶,又怕圣上觉得自己不中用,换个人来提拔。
于是,他一边帮宣仁帝办着事,争抢官员手中的权柄,一边又和官员们眉来眼去,套近乎。
打得就是两者通吃,火中取栗的主意。
而她爹爹这儿,也不知清楚还是不清楚这些事情,元贞猜是知道的,只是碍于大局所以放任了,一边用着一边又防着。
总结下来,雄心壮志有,但现在没了,不够聪明,又多疑,最最重要的是他优柔寡断。
优柔寡断乃帝王大忌。
不是优柔寡断,当下局面也不会这么乱!
而此刻他又为何生恼?
不外乎他虽同意她入尚书内省,但他又不想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免得惹来群臣抵制,平添烦扰。
总想着先拖着,说不定拖着就解决了,这不是优柔寡断是什么?
元贞将被打回的奏疏放在御案上,又走到宣仁帝身边。
别看她在外面申明自己是直笔内人身份,那是有目的的,来到这了她可不会这么蠢。
“爹爹近日心情烦闷,一些不该打回来的问安札子也打回了内省,女儿这趟来是为了送札子。”
她的声音很柔和,语速也很缓慢,仿佛只是父女之间闲聊。
宣仁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眼神出奇的陌生,有猜忌有怀疑。
元贞也就佯作不知:“爹爹为何这般看圆圆,是觉得圆圆此番行举无疑是引火烧身,没事找事?”
宣仁帝还是没说话,却在元贞看过来时,移开了视线。
“那爹爹就没想过,有些事情早晚都是瞒不住的,又何必做那掩耳盗铃之事,风雨早些来比晚来好。”
顿了顿,元贞又说:“近日朝堂上因增援太原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以至于爹爹心情烦闷,圆圆在内省中也是心急如焚。”
“爹爹心知太原重要,又因大臣争吵不休拿不出章程烦闷,女儿就寻思,既如此,不如就祸水东引,将大臣们的目光都引到女儿身上来,他们都盯着女儿入内省之事,自然就不会在太原之事上面吵了。”
“这是你想的法子?”宣仁帝声音低哑,口吻意味不明。
元贞说得诚恳:“这是女儿目前仅能想出的法子。那些官员不为朝廷着想,每逢遇上大事,就为利益争吵不休,全然置江山社稷为玩笑。爹爹忧国忧民,却毫无办法,只能坐视他们为派谁的人去谁的人不去而争吵。女儿愚笨,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就觉得这法子是当下最有用的。”
宣仁帝陷入沉默中。
元贞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似顺手一般收拾着御案上的杂乱。
良久——
宣仁帝才犹豫道:“可如此一来,你……”
“女儿不怕!”
元贞抬起头,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
“女儿是公主,乃帝女,为国分忧,为爹爹分忧,乃理所应当之事。只要爹爹能扛住那些言官的唾沫,女儿自然不惧一切。”
宣仁帝能扛住吗?
面对女儿孺慕信任的眼神,即使扛不住也要说能扛住。
宣仁帝一时有些怅然,也有些复杂。
“圆圆你长大了,长大得爹爹都快不认识你了。”
元贞却是一笑,继续低头收拾御案。
“但凡是人,总会长大的,幼时爹爹护着圆圆,等圆圆长大了也想护着爹爹,哪怕身为女儿身,有些事情力所不能及,但圆圆也会倾尽自己所能去做。”
“那你可知晓,你如此这般,以后怕是——”
元贞最后将一叠札子收拾好,这才抬头看向目光复杂的宣仁帝。
“知晓,早就知晓,也早就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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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贞公主以公主之身入主尚书内省,如今竟成了直笔内人。
这一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朝野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