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野望 第92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HE 古代言情

  秀才的嘴唇微微抖动起来,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为数不多的心力?。

  “徐见敏来后,柳大人被以渎职问罪,打入牢中?受种种酷刑,只剩半条命后,他?们将?柳大人送往青州,在青州问斩!原来,柳大人对小杏子的处置早就引起了严家?的不满,也让四大家?族怀疑起了柳大人的居心……徐见敏上任后,他?们狼狈为奸,达成了共识,要想完全掌控暮州,柳大人是一个必须拔除的眼中?钉……”

  “他?们黑白颠倒,指鹿为马,最终害了柳大人的性?命不说,林杏的杀夫案也被重审,徐见敏以谋杀亲夫罪,将?小杏子斩首示众……连我?们年仅两岁的女儿?,严家?也没有放过。我?的女儿?,在门前玩耍时失踪,第?二天早上在粪沟中?被发现?,身上有淤青无数,口鼻堵满污物,官府却说,她是失足而亡!那些淤青,也是我?自己打的!”

  一声极痛极苦的哀嚎从秀才口中?发出,他?仰面嚎啕,再难遏制,刻骨铭心的仇恨和痛苦从那双泪流不断的眼睛里喷发。

  “大人,学生愿豁出这条性?命,也要为我?可怜的妻女讨回公道啊!”

  秀才的冤屈,在街坊中?人尽皆知,但亲眼见到当事人的血泪泣说,还是让她不禁心中?哀痛。

  她还没来得及安慰,徐夙隐已默默地递出一块素净的帕子。

  “你放心,”他?神色依旧宁静,只是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沉稳有力?,“为恶者,天报之以祸。天若不报——”

  姬萦与他?四目相对,都比彼此眼中?看出同?一个心意。

  “天若不报——”姬萦接上他?的话,沉声道,“你我?来报。”

第67章 第82章

  当严论被押入州大牢时,四大家族仍心?存侥幸,企图通过徐见敏活动关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个痴肥如猪的严家子弟,在州大牢中?叫嚣不?已?,扬言要像处理柳自一样处理姬萦。

  他的狂妄,在江无源走入牢中后戛然而止。

  南亭处的每一个人,都是刑讯好手。

  在严家为着?严论四处奔波活动的时候,徐夙隐拿到了严论的供词。

  严论的供词犹如一团乱麻中?露出端倪的那根线头,徐夙隐顺藤摸瓜,一连扣押了数十个与四家有着?深深关联的人物。

  江无源近乎七天七夜都吃住在州大牢,审完这?个审那个,所到之地,惨叫连连。

  与此同时,随着?严论等人的入狱,城内四处的铜鼓中?都出现了雪花般的诉状,几乎每一张都在控诉钱张严曹四家的暴行。

  徐夙隐的大动作吸引了四大家族的主要注意力,姬萦趁机让岳涯展开了行动。

  岳涯四处寻访流落民间的有才之士,将可用之才拟成?单子递给姬萦,由姬萦再次考察后,启用这?些怀才不?遇的人,暂时将他们安置在不?痛不?痒的位置上。

  此内外?合击之计乃是她和徐夙隐在前往暮州的路上便?已?商定好的,除了需要时间推进以外?,再有一些不?足之处,也在之后推进的过程中?,陆续补上了遗漏。

  铜鼓之中?的密信大多是暮州百姓所递,然而,姬萦故意放出消息,其中?不?乏豪族子弟间的举报。

  钱张严曹四家本就是竞争对手,摩擦不?断,因铜鼓之计,四大家族之间更是充满猜忌,此时再想联合,也是貌合神离。

  徐见敏一开始,还想着?为四大家族做斡旋,但他并非蠢笨之人,看出钱张严曹四家回天无力后,果断地舍弃了他们。

  元朔二十年的春天,在姬萦以雷霆手段查抄暮州四大家族后,姗姗来迟。

  严家门前的玉兰花谢了一地,严府的牌匾被取下,随意丢在一旁风吹雨打。姬萦看着?严府老少被押往府衙,为首的严老爷,双目浮肿,衣着?粗布,恨恨地剜向站在门外?的姬萦。

  “我要你不?得?好死!”严老爷瞪着?红肿的眼睛朝姬萦冲来。

  无需姬萦动手,严老爷已?经被衙役按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后重新推入家眷之中?。

  等待着?他的,将是严厉的刑法?。

  其余三家同样如此,无数曾经作威作福的富家子弟,被换上了粗糙的麻布囚服,在一路烂菜叶和烂鸡蛋的投掷中?,哭哭啼啼地走向州狱。

  绵绵的春雨成?千上万地落在暮州城中?,打湿了逐渐空置的暗红色铜鼓,让红的更红,黑处更黑。暮州城的家家户户,都不?禁走出家门,喜气洋洋地迎接着?象征新生的第一场春雨。

  他们对暮州前所未有的女太守的看法?,也由怀疑转为敬畏。

  四大家族倒台后,姬萦逐一清理了暮州的弊政。

  那些曾受四大家族压迫和剥削的平民,在新生之后纷纷为姬萦主动立起了长生牌,化身为姬萦最忠实的支持者。

  就如孔老所言,暮州的四大家族,本质上来说依然还是商贾,除掉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难题。

  难的是,在姬萦这?个太守之上,还有一个态度暧昧的州牧——徐见敏。

  姬萦刚来的时候,徐见敏试图拉她下水,同流合污。后来,见她态度坚决,四大家族颓势初显,便?果断地袖手旁观,看似是以大局为重,但那只不?过是小人趋利避害的本能罢了。

  三个月时间,暮州军政焕然一新。

  徐夙隐以监察使的身份,就此事写?了详细的奏章递至青州。

  徐籍在宰相府书房里展开了这?封来自青州的信。

  奏书上的一字一句都有徐夙隐式的飘逸静美?,平铺直述地说明了这?三个月以来,他在暮州设开口铜鼓,查冤假错案的事情。

  在姬萦的配合下,他们一举铲除了在暮州扎根多年的地方四霸,让暮州军政大权重回青隽掌控。

  徐籍看完奏书,不?置可否,顺手就将奏书递给了长榻一旁的心?腹晁巢。

  “你怎么看?”他漫不?经心?道。

  晁巢几眼看完奏书,不?敢轻置一言。

  写?奏书的是宰相的大儿?子,抨击的是宰相的二儿?子。

  他怎么看?能怎么看?

  “钱张严曹四家胆大包天,有此结局也是罪有应得?。”晁巢谨慎道。

  “你不?说,我便?替你说。我这?个二子,无甚大才,连小才也十分堪忧,最要命的是,心?胸还尤其狭窄。”徐籍冷笑道,“一离开青州,就迫不?及待想要当家做主。”

  晁巢拿着?徐夙隐的奏书,小心?不?语。

  “上个月,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将他调回青州,不?过——”徐籍说,“现在看来,却是没这?个必要了。”

  晁巢不?解:“这?又?是为何?”

  “天下无废物矣,端看你怎么去?用。”

  长榻上的矮桌,放着?一只细长的玉瓷瓶,两支开得?正好的杏花正娉娉婷婷立在水中?。

  徐籍随手摘下一朵粉嫩的杏花,轻轻摩挲着?它?的花瓣。

  “徐夙隐暂且不?谈,便?说那姬萦,看似笑脸吟吟,心?思浅薄,然其眉骨隆起,眸光似虎,绝非甘居人下者,不?得?不?防。这?两人来往密切,恐有联合。若放任这?二人在暮州发展壮大,说不?得?会有失去?掌控的一天。”

  “眼下徐见敏已?与这?二人结下仇怨,留他在暮州掣肘两人,不?正是废物利用?”

  徐籍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淡粉色的花瓣在他布满老茧的指尖忽而被狠狠碾破,渗出带着?淡淡花香的汁液。

  十天后,徐籍的回信到了暮州。

  如姬萦预料的那般,关于徐见敏的纵恶,徐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徐见敏并未受到多少实质性的惩罚,依然稳坐州牧之位,统辖着?暮、兰两州。

  徐籍的回信,标志着?四大家族的作恶,以及徐见敏此前的纵容,就此尘埃落定,前尘不?提。

  徐籍不?打算治罪徐见敏,便?是将徐见敏这?个难题扔给了姬萦。

  得?罪了上司,想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徐籍打的大约就是这?般主意,制衡之术,生在帝王家的姬萦太过熟悉。

  徐籍的回信到了之后,原本还安分守己的徐见敏,当日傍晚便?遣人递了请帖过来,让姬萦第二日晚上去?州牧府参加家宴。

  好在,有一个计深虑远的军师,徐夙隐已?提前将这?些利害与她分析清楚了,姬萦丝毫不?慌。

  徐见敏的家宴,究竟是示好的和解之宴,还是危机四伏的鸿门宴,姬萦的班底们众说纷纭。

  “我在徐府进学时,和徐见敏打过交道。”岳涯说,“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在徐籍的三子之中?,他最没有存在感,因而最是愤恨不?平。这?次徐籍没有治他的罪,难保他不?会丧心?病狂,以为是徐籍在为他撑腰,转过头来治姬萦的罪。”

  “要不?然,称病不?去??”谭细细一边说,一边和正在撕扯他官帽的小猴子作斗争。

  “不?妥,如此便?落了下风。”岳涯摇头。

  “嗐!要某说,还怕他咋的?某带上某的家伙,和姬姐一起去?,干他爹的!”秦疾愤而一拍茶桌,吓得?那竹石纹的青瓷小盘带着?盘中?七八个红枣一起跳了起来。

  “就是!带上我,我们一起掀了州牧府!”唯恐天下不?乱,无处发挥神威的孔会大声附和。

  “砰”的一声,是他话音未落便?遭身后的孔老拿起拐杖敲了个响亮的爆栗。

  姬萦先听了众人的意见,不?反对也不?赞同,等大家都说完了,她才清了清嗓子,缓缓道:

  “徐见敏虽然恨我坏了他的粮场,但看在我背后是宰相的份上,也不?敢公开治罪于我。此次邀我登门赴宴,十有八九,是看上了钱张严曹四家的抄家所得?。”

  这?个结论,是姬萦和徐夙隐商议后的共同结论。

  徐夙隐因为身份特殊,理论上是监察她的,因而没有参加今日的议事。

  “若是如此,万不?可退让。”岳涯马上说,“徐见敏性贪婪,一开先口,便?源源不?绝。”

  “我也这?样想。”姬萦说,“我辛苦抄的家,我厚着?脸皮得?罪的人,他隔岸观火不?说,暗地里还使了不?少绊子,现在要我把到手的钱吐出来,真?是异想天开。”

  “大人——下属有话要讲。”

  花厅下首位置,坐着?一名清瘦的年轻文官,是由岳涯举荐的暮州才子荣璞瑜,最近才加入姬萦的心?腹团,由于是暮州出身,对暮州的弯弯绕绕了如指掌,在铲除暮州四害的过程中?,很出了一些力。

  见他神色犹豫,姬萦鼓励道:“你但说无妨。”

  “州牧助纣为虐,鱼肉百姓,我们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大人出现,暮州还不?知要笼罩在钱张严曹四家的阴影中?多久。但下属既已?效忠大人,有些话便?不?得?不?说。”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人才德虽然远在州牧之上,但州牧再怎么也是大人名义上的上峰。因着?暮州四家,大人已?经让州牧不?悦,若再把他得?罪狠了,恐怕今后会有很多麻烦。这?也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

  姬萦耐心?听完,说:“我自然也不?想与徐见敏闹得?太过难看,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荣璞瑜得?到鼓励,揖手说道:

  “州牧上任之时,随行人员中?有许多貌美?婢女,其中?有一异族女子,名告里,乃是云州之人,听说是州牧来暮州上任时,在路上偶然救下的丽族女子。暮州四家看出州牧喜好,搜寻了许多风格各异的美?人相赠,但仍以告里尤其受宠。”

  “州牧后院中?,有女子怀孕,但最后往往不?知所踪。唯有告里,顺利生下了一名男婴,此后被州牧纳为侧夫人,如今又?再次怀上身孕,州牧对她格外?爱重,允她主持中?馈,犹如正室。”

  荣璞瑜抬眼看向坐在上首的姬萦:

  “大人若要中?间人从中?斡旋,以下属拙见,告里便?是最好的选择。寻常人很难见到告里,但大人身为女子,要想与后宅中?的告里取得?联系,比旁人轻松许多。”

  姬萦沉吟片刻。

  能少个敌人自然最好,她开口道:“荣兄所言有理,只是我不?知如何才能联系上告里。”

  “告里院中?的陈姓花匠,其妇正好是下属的奶娘。大人若是有意,下属便?让奶娘代为传话。”

  “可以。”姬萦说,“此事交予你去?办,务必要在明日赴宴前,安排告里与我一见。”

  荣璞瑜揖手应是。

  当天稍晚一些,荣璞瑜的奶妈便?传回了消息:告里愿意与姬萦一见。

  荣璞瑜效率极高地安排好了这?一场会面,见面地点就设在暮州城外?的若水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