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 第102章

作者:雕弦暮偶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宣榕使?用这物什不多,调动?更是生疏,担心慌乱之中指令错误,本来?没想用它。但又?害怕摇晃之中,盛放蛊虫的匣盒散落破开,还是摸索着找寻出来?,想把它揣在手里。

  挣扎之间。

  不知碰到了哪里。

  耶律尧低喝一声:“……别动?!”

第94章 情敌

  这座“棺材”本是为一人准备的, 前?后不过数寸,两人交叠其中,便显得狭窄局促, 非得紧紧相贴不可。

  耶律尧声音贴着头顶传来,宣榕甚至于能感受到他胸腔震动, 喉结轻滚。

  这感?觉着实不妙, 她趴在青年身上, 也僵成了木头, 结结巴巴道:“好、好……可是外面墙壁还在推进。”

  这口石棺,像被颠簸于湍急水流,上下左右翻滚不休, 再这样下去,里头人就算不被挤成肉饼, 也得撞出内伤。

  耶律尧抬手护住她, 缓了一缓, 方才凭借记忆,屈指一勾, 从宣榕左边袖袋里捞出檀盒,徐徐道:“不急, 我保证带你出去。只?是这片阵法?会有?阵眼, 让我琢磨一下寝房有?哪些异常。”

  眼前?浮现进门所见, 宣榕立刻道:“床帐挂有?一头盔,侧窗三面铜镜, 正中那面, 并未打磨开镜。烛台蜡烛皆白, 只?有?从上到下第三枚是红蜡烛。另外,那只?三次口吐人言的机关鸟, 也不正常。多管齐下,怎么说也能猜中一个?。”

  详尽准确,仿佛身临其境。

  耶律尧意味不明地问?道:“好厉害,绒花儿,你是不是过目不忘?”

  “……”宣榕无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气定?神闲的。”

  耶律尧道:“我哪有?。”人的头颈是最脆弱的,所以,他掌心一直虚虚护住宣榕后脑脖颈,像是不问?清此事不罢休:“你见过的细节,内容,场景,文字,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么?”

  可人的头颈若是受制于人手,本就会有?种胁迫感?。

  宣榕愈发不太?自?在,不知他为何如此感?兴趣,只?能诚恳道:“十四五岁以前?记性?好,可以。这几年够呛,事多事杂,转头就忘了。耶律,你若不太?信我说的,你按照你想法?来即可。”

  耶律尧不由低笑了一声:“信啊,没人比我更信你了。”

  他似是稍稍轻松些许,不再耽搁,从唇间压出一道哨音。

  存放匣盒之中的蛊虫掀不出波浪,尽职尽责地控住附近走兽,或许是鸟雀,或许是猿猴,宣榕看不到,但很快,这翻滚跌宕的动静陡然?停止——

  石棺终于不再摇晃了。

  宣榕微喜:“停了。”

  耶律尧则道:“嗯。配合一下,我要到上面去把?石板掀开。”

  可这方寸之地,想要换位,又是一出兵荒马乱。耶律尧动作极快,抱她翻身,颇有?点快刀斩乱麻的意思。又把?匣盒放到一旁,抽出藏月从侧缝撬入,再猛推而起。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窸窸窣窣的土灰砖石,都被耶律尧挡住。他率先?翻出“棺椁”,点火而望,忽然?道:“你待会出来,等我片刻。”

  宣榕问?道:“为何?”

  耶律尧道:“处理点东西。烧这木屋之前?,这几位旧将尸首先?放出去?也好方便之后派人来接,让英烈魂归故土。”

  他这么一说,宣榕便知是要处理什么东西了——

  那七人头颅本就可怖,又遭地室墙壁震颤挤压,只?怕毁得不成型体。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外面脚步远去又回,再次远去,如此数轮下来,耶律尧终于走了过来:“走吧。我把?他们尸骨放到屋后水井边了。”

  这间木屋就地取材,用的是崖底松木,极易燃烧。

  再寻点松脂引料,熊熊烈火,转瞬之间,便能吞噬屋顶,爬上高椽。像是一面招摇翻飞的战旗。

  令人牙酸的断榻声里,瓷胚泥塑木为骨的雕像也融化坍塌,悄然?湮灭,杳无痕迹。

  将走失的孩童带回村落,辞去其家人的千恩万谢。

  宣榕和耶律尧紧赶慢赶,在日落之前?回了军营。她下马拂袖,对迎上来的侍从道:“传昔帅来见我。”

  说着先?行回了房。

  郡主向来温和恬淡,鲜有?怒容,几位侍从却从她脸上,罕见地窥见不愉,面面相觑片刻,一人去传讯,另外几位咬起耳朵来:

  “哎?郡主好像不大开心。可是……”侍从努了努嘴,示意身边人看向同样下马、牵着缰绳走过的青年,“惹她不快了啊?”

  “慎言,郡主不喜欢臣属背后嚼舌根。”另一儒臣则谨慎道。

  这位侍从只?能搬来救兵,扯着嗓子喊远处人:“小容大人!”

  待喊来容松,如此说道几番。

  换来容松翻了个?白眼:“扯犊子,我就没看到郡主跟他发过火,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我待会打听打听。”

  那名侍从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尖,讷讷道:“这位到底是谁啊,除了身材样貌,似乎没甚长处。郡主怎么带这么个?人在身边。就算是打发时间,也有?世家公子等着排队……”

  容松用严厉的眼神止住他的话。

  作为臣子,有?的话能问?能说,有?的话就该烂在肚子里。这人明显逾矩,容松只?能警告道:“郡主做事还用得着你们来论不是?闲得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哦对了,也记得别去招惹那位,他没郡主好说话。”

  另一边,室内,宣榕端着凉茶静坐。

  很快就等到昔咏疾步赶来,她明显刚在训练,脸上挂着豆大汗水,人未到语先?至:“郡主找臣何事?”

  宣榕摩挲着杯口,态度和煦地问?道:“昔大人坐。你怎么看卫修的?”

  昔咏在旁边圈椅坐下,随手端起茶盏,灌了一口凉茶,有?点莫名其妙:“您为何突发此问??臣之前?不是说过吗,这人就是一条毒蛇,阴毒诡异得很,是个?难缠的敌人。”

  宣榕委婉道:“人有?多面,乔装身份久了,或许就容易不择手段。若是一开始就以真面目示人,说不定?这人会真诚温善呢?”

  昔咏端茶地手一抖,茶水洒下,沾湿地面。

  她不敢细想,赶紧把?杯子放下,果断跪地道:“不论您听到什么风声,查到什么前?尘,微臣赤胆忠心,只?认大齐,只?听皇命,只?为百姓守一方疆土——不会被任何所谓私情左右的!”

  宣榕道:“昔大人反应好大。”

  昔咏热汗变冷汗,想抹不敢抹,差点没岔气,硬生生控制住,道:“这……臣能反应不大么?十年无人知晓无人提及,臣还以为早就烂在地里了呢。只?是……”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宣榕仔细观摩她的神色。

  除却初始的怔愣,便是微微惶恐——昔咏并不知道崖下那处重新?布置的木屋,似乎也没把?这段露水情缘放在心上。

  那她为将帅,不会横生枝节,不会把?安定?拖入险境。

  不用临阵换帅,真是太?好了。

  宣榕轻叹了口气:“没有?责怪昔大人的意思,只?是,你不惦记人家,人家却在往日故地,换着法?子地凭吊你呢。”

  昔咏不明所以,半晌反应过来,头皮发麻。她缓缓起身,走到宣榕旁边,试探问?道:“您……您去邵关悬崖底了?那离这边快百里路,若是只?带耶律尧外出,也太?危险了吧?”

  宣榕失笑:“恐怕他屡次三番派人过来,甚至亲自?前?来,收整木屋,把?我军将士头颅悬挂屋里,岂不是更为危险。”

  昔咏登时闭了嘴,她惊魂不定?好一会儿,见郡主对她似乎并没有?怒意,方才大胆问?道:“头颅……是老卜他们……?”

  宣榕指了指圈椅,示意她还是坐了说话,道:“七人,我就认识其中‘庄辉’、‘卜木’。应该都是你的老熟人吧?可是曾经共事过?记得派人去把?他们带回来安葬。”

  昔咏沉默许久,紧咬牙关,点了点头。

  她本就是武将,此刻,整个?人更是显露出一种被挑衅后的愤怒,放置于膝的右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还有?什么吗?”

  宣榕倒也没打算瞒她,轻描淡写道:“有?。你二?人当初相处的雕塑,我一把?火烧了。”

  昔咏:“…………”

  她错愕怔然?,脸上青白交错,旋即苦笑一声。

  这个?瞬间,门外廊光照进,女?将整张脸半明半暗,半哭半笑,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求证一般问?道:“郡主,臣那枚将军刻印可也在?”

  宣榕颔首,道:“还有?……”

  昔咏却打断她道:“其余的您不用再说了,臣知道与?否,毫无影响,有?何物件,也与?臣毫无关系。”

  她抗拒之意溢于言表,宣榕便转而问?道:“还有?一事,我没想明白,很是好奇。但若是昔大人不想说,就算了。”

  昔咏道:“您请问?。”

  宣榕抿了一口凉茶,沁人心脾的茶水润泽了嗓子,她嗓音像是烟雨江南,柔和温恬:“你当时为何会跌落悬崖?”

  这一次,昔咏沉默地比之前?哪一次都久。

  久到宣榕以为她不会坦白。

  可到底,小郡主有?恩于她,为人臣子,还是得口吐真言。

  昔咏闭了闭眸,认命一般道:“臣当时受人追杀,跑到一家农户,那家女?儿给我换了身装束。追兵一路追,我一路逃,最终把?他们都反杀在崖边,我也跌落到了邵关底。还好那里树高叶广,有?所缓冲,没摔死,只?断了腿。”

  宣榕惊诧:“谁要杀你?”

  “陷害昔家的那批人,不止一家,尾随灼弟来此——就是宋灼,都说他是我未婚夫,其实我一直当他弟弟。”昔咏叹了口气,“在亭坡案翻案之后,这几家都削职流放了,也算报仇雪恨,不说出来污您耳朵了。”

  宣榕认真听着。

  她敛眸垂目,睫羽盈光,须臾轻道:“确实算是救了你的命。昔大人,你若难以抉择,可平调去盛州驻守。”

  昔咏定?定?看向她,一口回绝:“不必。加上最近三年,微臣在安定?附近前?前?后后待过八九年,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也没人比我更了解西凉军情,多谢郡主关心……”

  宣榕温声道:“那既然?如此,十年前?你是如何做的,如今,也能如何做,对罢?”

  十年前?,“赵越”生擒西凉储君,就算顾忌了私情,也未影响军国大事。

  十年后,早已成为一方将帅的昔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立了军令状:“这是自?然?。”

  与?此同时,后方院落,一只?苍鹰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柩。

  锁住琉璃净火蛊的匣盒,被一只?修长的手把?玩着。

  耶律尧端详着重回他手的毒蛊,神色莫测,半晌,才把?小盒放到一边,折起信页,塞入鹰腿竹筒,淡声道:“去,告诉他们,我不日回来。”

  苍鹰急得左右横跳。

  耶律尧道:“具体哪一天没想好,我得跟回望都清理点旧物——哈里克要是真废物到,三年都撑不下来。”他顿了顿,实在找不出评述,只?能冷漠无情道:“那他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被敌杀死。

  反正草原之上,自?然?之法?本就残酷,优胜劣汰。

  今生明死。

  邵关崖底这一出插曲,让本就紧张的安定?更添波澜。

  据说韩玉溪二?逃二?捕,被昔咏连夜抓回来。而昔帅近期脾气似乎不佳,手段愈发偏激,老头子差点没崩溃,又是倒豆子一样,把?西凉如今官员任命、各方势力纠斗,都交代?了个?底儿掉。

上一篇:灿珠玑

下一篇:和嫡姐换亲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