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苏槐道:“你身体还有多久能恢复?”
陆杳道:“相爷放手到这里来冒险,我以为以相爷的做派,定然还会备后手。现在却指着我多久恢复吗?”
苏槐道:“你不就是我的后手吗?”
陆杳道:“莫不是想着我身体恢复以后,就能护着你一路杀出去?”
苏槐道:“我看也不是不可。”
第912章 后路
苏槐抬头看了看洞穴顶,那石壁侧边有一道石梯延伸往上。
这一点陆杳早就观察过,既然这陵底是匠人们逃生的通道,那这里与上面的皇陵必然是通的。
陆杳道:“莫不是要往上走?到时候若是被发现,敬王的人从皇陵上下夹击,你我腹背受敌,不是个好路子。”
苏槐道:“开山凿陵,必有各处承重点。毁了承重点,皇陵则塌。”
陆杳瞬时了然。
这偌大的皇陵要是塌了,敬王的人马必然混乱。
人马一乱,缺口就多,到时候他们出山便容易得多。
再者,敬王带大众人马进山,结果却导致皇陵塌毁,他回朝以后怕是也不好交代。
所以,什么靠她护着杀出去,毁陵才是苏槐抽身而退的打算。
原本这些凭他一人之力就可以办到,只是没想到进了山里又是遇虎又是杀狼的,元气未愈,加上他这伤口好不容易被陆杳挽救回来,再轻易折腾不得。
确实,这样一来,陆杳的恢复状况就比较紧要了。
这两天,她已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气越来越顺畅,说明灵犀角精血于她确确是效用非凡的。
只不过究竟恢复到何种程度,她也不知道。
眼下形势已然这样,她也需得取针试试了。
她自己抬手,将脑后的银针捻住,闭气缓缓将银针抽出。
甫一取针,那气海便犹如投石惊浪一般,开始翻腾,并朝四肢百骸涌去。
陆杳一时没收住,瞳仁霎时被冲撞得一片赤红。
她立马收敛内息,运气自行调理。
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到最后,她逼出一身汗,睁眼时,瞳仁已恢复正常,但脸色较之前还白了两分。
陆杳看向苏槐,道:“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果然她要想完全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这走火入魔不是中毒,药一下去立刻就能解。她的内息功力都是需要慢慢运化的,才能把体内的伐乱之气理顺。
苏槐问:“恢复了几成?”
陆杳道:“至多两成。”
眼下取了银针,也没有走火入魔之征兆,已然是很不错了。
陆杳神色清明,看着苏槐又道:“既然不行,那就用我的法子吧。”
她声音平缓道:“还记得以前在南淮城郊那次吗,我和敬王跌落坡崖,你追了下来。你若不是顾着我,敬王早被你杀了,结果他却趁此时机而逃。”
她道:“而今,你与他换个位置。我去引他注意,你趁机离开。”
两人之间格外的平静,苏槐许久没答她。
陆杳又道:“至于我,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你只需担心你自己。
“只要你没事,我就不会有事。你不死,我便不会死。他应是还指望着拿我做要挟你的棋子。
“敬王的死敌就你一个,我与他都算不上敌人,甚至于有可能你死了我在他手上都不会死。
“你只要顺利离开此地,过后你我再会和。你莫忘了,待我恢复,他便是想拦也拦不住我。”
她拿着棍子拨了拨面前的火,道:“到时候我们便在南淮会和吧,或者说两国开起战来了,你人在何处,我便去何处寻你。”
他还是不说话。
陆杳便问他:“你觉得如何?”
苏槐终于抬眸看着她,道:“你心里都盘算好了,你还问我如何吗?”
陆杳笑了笑,容色在温暖的火光下显得极是柔丽,挑眉道:“还不是考虑到堂堂相爷最后还得靠个女子救命,怕相爷面子上抹不开。”
可话锋一转,又道:“但以相爷的肚量,当个废物都当得坦坦荡荡,靠女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彼此都心知肚明,自己所爱之人都是极有主意的。
两人从来都是有事干事,又惯常是衡量利弊、分个轻重的性子。
眼下灵犀角已经拿到手了,精血也已经给陆杳作药引子服下了,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留住命回去。
既然原先计划的这条路子出了岔子暂时不好走,那就另走一条路子。
苏槐怎不了解她,她在与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
更或者,在她从外面带回来这副甲胄行头时,她就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第913章 未曾变过
陆杳亦是抬起头来,与苏槐视线相对,她道:“苏槐,你信我吗?”
最终,苏槐道:“不需你来寻我,我会去接你。”
陆杳又笑,勾着唇角,道:“也行。”
话音儿一落,她忽然欺身上前,勾着他头就亲他。
两人忽如干柴着烈火一般,吻得热烈激狂,口里都漫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没纠缠多久,陆杳亲了亲他下巴,额头抵着他的,似还笑,她一笑,那眉间眼角,以及那一抹唇弯里,不尽春意。
她又道:“我等你便是。”
说完,她便抽身而起,将那股子缠绵意味收敛得干干净净。
苏槐道:“将灵犀角带上。”
陆杳抬脚往外走,甚至都没再回头看苏槐一眼。
她只是边走边道:“苏槐,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舍不得你死。”
“我也不要像我师父和你师父那样的结局。”她的声音穿透洞口遍布生长的古藤,平静而又笃定。
随后她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们与师父们是不同的。
他不是夜藏前辈,她也不是大师父,他爱她爱得直白热烈;而她是迷茫过、不甘过,可是关于他,未曾变过。
她比谁都知道遗憾和错过是一件多么耽误人的事。
她不要那样的结局。
她希望他好,希望他活着,希望他长命百岁,哪怕他是天下人都认为的恶魔。
苏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种被眷顾着的感觉,竟让他有些失神。
等他回过神来,自言自语应她道:“那我岂能不让你如愿。”
大批的人马将搜寻的范围一再缩小,已经聚集在了皇陵下。
各处林子里,都有人擒着火把,大多被茂密的枝叶遮挡,只稀稀疏疏地亮着微光,还断断续续、若隐若现。
最近的一支队伍已经搜到离暗河陵底只剩下几里距离了。
有一道黑影在林间平稳地飞掠而过,随之突然听到后面一名士兵的惊呼声。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那名士兵竟被一只鹰给抓住了,那利爪穿透了甲胄,直接把那士兵双脚离地地拖行数十丈。
其他士兵即刻来追,黑鹰一松爪,那士兵就摔滚在了地上,吃痛哀嚎不已。
士兵们哪能抓得住那鹰,只听一声清越的鹰啸平地而起,直冲长空。
众人举着火把仰头观望,眼睁睁地见它在上空盘旋不止。
盘旋数周以后,它便扬长而去,士兵们见状,立刻呼道:“追!”
敬王爷有令,这些天山里有一只黑鹰时常出没,多半是敌人的耳目,倘若发现了它,则立刻追踪它的去处。
于是乎,附近搜寻的其他士兵,闻声也都被召集,追着那黑鹰而去。
这时,有士兵匆匆来禀敬王,道:“王爷,我等发现了那只鹰,它袭击了咱们的人就逃之夭夭了!”
敬王抬头望着夜空,道:“我听见了,在何处发现的?”
士兵道:“在皇陵的西南边背山面!”
敬王道:“那附近仔细搜过了吗?”
士兵答道:“附近所有人手已全部召集,追那黑鹰去处了!”
敬王一听,转头看向那士兵,眼神里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道:“我问你那附近都仔细搜过了吗?”
士兵一吓,立马跪倒在地,声音一颤,道:“先前王爷吩咐看紧那只鹰,我等、我等……”
敬王神色清肃,儒雅的眉宇间如染薄霜,打断道:“来人!”
身边的士兵统领立刻上前听令。
敬王道:“召集附近所有人手,去西南边的背山面!”
敬王也骑上马,亲自打马往那方向去。
一时间,林子里火光重重,甲胄的冰冷金属声摩擦不绝,队伍人影也在林中火光下穿梭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