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这厢,苏槐出了宫门,剑铮驾车回相府。
苏槐在马车里吩咐道:“叫剑霜去瞿乡一趟。查查我那未婚妻。”
“是。”
转眼间,常贵妃又要在御花园里办个赏花宴,邀请的是朝中命妇携官家小姐们进宫赏花。
像这种后妃与朝中官宦妻眷的聚会,在宫中时常有。
常贵妃特地派人向皇帝传话,听闻六姑娘琴艺了得,故想借六姑娘,为大家弹琴助兴。
又是六姑娘。
皇帝心中微有不悦,不过都是明白人,既然常贵妃主动开口跟他提了,必然是要让他知道,她不会为难六姑娘。
而且宴会还是在御花园里,皇帝的人随时都能过去瞧上一瞧,常贵妃也不敢刁难。
故而皇帝应了。
旨意传到暖阁时,阿汝也落落大方地应了下来。
皇帝身边的太监对阿汝道:“六姑娘莫怕,御花园不仅仅是有贵妃娘娘和夫人小姐们,寻常还人来人往,到时候皇上也会过去坐一坐呢,有皇上在,不会让六姑娘受委屈的。”
阿汝福礼道:“民女谢皇上。”
太监走后,阿汝便回房梳妆。
她对镜自己给自己梳头上妆,显然十分娴熟。
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妆容也浅淡,但那张脸不管怎么浓妆淡抹,都如娇花一般可人。
陆杳和阿汝都知道,皇帝叫人来请,要是拒绝的话,多少显得不识抬举。
阿汝可以单独拒绝皇帝的邀约,但不能拒绝这种场合的邀约。
在宫里,她多数还得靠皇帝帮衬着。
第105章 往好了夸
陆杳拭了拭琴,道:“今日恐怕得你自己奏琴了。”
阿汝款款笑了笑,道:“今日总不会奏助眠的曲子,不怕,我虽不敌姑娘,但理应还是能敷衍过去的。”
陆杳道:“常贵妃不会无缘无故叫你去御花园,当心些。”
阿汝道:“我知道。”
陆杳想,这次无论如何,她不能跟阿汝分开。
阿汝见她神色,怕她担心,又安慰道:“没事的,这次是皇上派人来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随后陆杳抱着琴,同阿汝一起出了暖阁。
小乐子也跟在一处,一起往御花园那边去。
御花园里今日委实热闹,除了花坛林地里栽种的花花草草,常贵妃还让人搬了不少争奇斗艳的盆栽花盏到御花园来,供人赏玩。
常贵妃见阿汝来,还指了一侧相当靠前显眼的位置给她,俨然将她当成座上宾一般,道:“一会儿六姑娘便在这里抚琴吧。”
阿汝谢礼过后,便带着陆杳过去坐下。
随之一众命妇和小姐们陆陆续续都到了,见过礼后便依次落座。
由于阿汝所在的位置太过显眼,命妇小姐们的目光都不由朝她看去,心中有所揣测。
常贵妃便与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六姑娘,六姑娘琴艺了得,是皇上专请进宫里来抚琴的。听说皇上听了她的琴,连多年的失眠之症都见好了。”
阿汝不卑不亢地起身向大家见礼。
今日常贵妃是不好为难阿汝,可陆杳一听常贵妃这番话,越往上夸,怕是越要借在场的夫人小姐们来打压阿汝。
后来皇帝得空也过来坐了一坐,常贵妃笑道:“以往六姑娘的妙音可都只供皇上听,不知道今日皇上可舍得与大家分享一二?”
皇帝便笑道:“六姑娘,你便弹奏两曲给夫人们听听无妨。”
阿汝应道:“那民女就献丑了。”
她专心抚琴,单就琴艺而言,其实她的琴艺也是出类拔萃,在京都远胜过绝大多数会抚琴的姑娘家。
所以她一曲毕后,余音渺渺,皇帝第一个鼓掌叫好。
阿汝又起身谢礼。
她心里很明白,今日她之所以会在这里,无非就是这些王族贵胄们将她当做侍弄人的消遣罢了。
不过阿汝也没有什么好自卑或者落寞的,因为她干的本就是侍弄人的这一行。
皇帝叫好,众命妇们自然也夸赞不绝。
不想今日清乐郡主也在场,她听说六姑娘不就是个青楼的花魁么,她是看不上这种肮脏又低贱的女人。
不过她眼风一转,却是不经意间看见了阿汝身后两步开外站着的陆杳。
清乐郡主还愣了愣,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彼时陆杳垂手而立,几乎混在侍立在侧的其他宫女们当中,十分的平平无奇。
清乐郡主也没能看见她的正脸,只觉得她的侧面样貌越看越像,但就是肤色过于黑了点。
在宴会上,清乐郡主也不能够歪来歪去看,以免失礼。所以她不得不按捺着,等宴会结束了以后再说。
皇帝还有事要忙,他过来坐会听了两首曲子以后,便先离去了。
常贵妃又命宫人搬上盆栽花盏来,请大家一边品茶一边赏花。
命妇人平日里在这样的场合上阿谀奉承习惯了,赏花赏着赏着便赞叹起人来了,无不是说这些花儿再娇艳开得再灿烂,也只是一时的,哪里比得上常贵妃容颜常驻、雍容国色。
常贵妃曼声道:“要说这人比花娇,在座的还真有一位。大家伙瞧瞧,六姑娘这张脸,可不就是比花儿还要娇艳妩媚,令人垂怜。”
众视线再度汇集在了阿汝身上。
阿汝不做声。看起来一副雷打不动的谦卑模样。
常贵妃笑了笑道:“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这位美人儿的来历,她可是朝暮馆鼎鼎有名的花魁姑娘。”
朝暮馆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
第106章 当众羞辱
常贵妃眼神一一扫过那些个命妇,又道:“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在座的夫人们家里的一家之主,可都是这六姑娘的裙下之客。”
阿汝明白了,这便是常贵妃的用意。
她不明着为难她,但是却要这般大庭广众地羞辱她。
身在风月场所,尽管阿汝早已习惯,可眼下仍是不可避免地脸色微微发白。
在场的命妇们,闻言无不是神色变了又变。
常贵妃是打听清楚了以后,才召的这些命妇携小姐进宫的。
命妇小姐们想到自己的丈夫、父亲都跟这个女人有染,谁心里能舒坦得了。
事实上,阿汝在朝暮馆时虽然官贵客人比较多,可留不留客宿夜却是她可以自主选择的。真正让她留宿过的客人却没有几个。
但这些女眷们并不知道这些,阿汝也无法向她们解释许多。
以至于后来宴会上,时不时就有凌厉的眼刀子向阿汝甩来,恨不得将她戳得个千疮百孔。
阿汝始终一言不发,垂头静坐着。
直到陆杳在她身后低低开口:“阿汝,我们回去。”
阿汝瞬时像找到了勇气一般,不紧不慢地起身向常贵妃行礼,称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常贵妃看了看她,也没勉强,道:“本宫看六姑娘确实脸色不太好,莫不是坐在这里久了吹风着凉了。如此是该回去好好歇着,今日听六姑娘两曲,本宫也得饱耳福。”
说着挥挥玉手,又道:“去吧。”
陆杳上前抱起琴,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御花园。
只是正到一处迂折的回廊下时,两人都还没走多远,就见侧边一道通往这回廊的路上就有几位衣着华丽尊贵的夫人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赶来。
显然是常在这宫里走动,熟悉地形分布,轻松地抄近路拦截于此。
陆杳和阿汝见到她们来,丝毫不意外。
常贵妃不就是要这样的结果么,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些命妇平日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常贵妃不仅仅是当众羞辱了阿汝,也让她们觉得丢尽了颜面,而且还是当着她们女儿的面。
命妇们自己尚且还能忍,可让她们的女儿回家以后如何面对父亲。
是以她们怎么可能咽得了这口气。
这些个命妇快步走到廊下,拦住了阿汝的去路。
她们看阿汝的眼神十分嫌恶,张口便不客气道:“妓子就是妓子,登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就净会使些狐媚手段,勾引别人丈夫!”
“还敢在贵妃娘娘面前丢人现眼,也不嫌自个脏了地方!”
“人尽可夫的浪女,也配出现在这宫里!”
阿汝面色尽量从容,道:“碍了夫人们的眼,是民女之过。民女这便退下。”
可她们丝毫没有让路给她走的意思,道:“干尽了腌臜事,在这装什么纯良!”
阿汝福了福礼,道:“不知道民女做了什么腌臜事了?”
“你勾引别家男人,还说你不肮脏?!”
阿汝道:“朝暮馆本就是风月之地,我是朝暮馆的花魁,但凡来者是客,我尽职责招待,哪里错了?”
命妇们没料到她还如此振振有词,气得不轻,道:“当个妓女你还光荣了?”
阿汝道:“我不光荣,但我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不过就是风尘之中求个生存罢了。
“我在朝暮馆安生,进出朝暮馆的客人腿脚都长在他们身上,来去都随他们自由,此前我未出朝暮馆的大门,不知又如何勾引别家男人?”
为首的命妇道:“跟个下贱胚子说这么多干什么,给我扒光她的衣服,倒要看看她这副供男人玩弄的破身子有怎样了不得!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