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此物若少许用在人外伤时还好,可麻痹痛处,便于开刀。
可若长期服用,便会让人如行尸走?肉,狂躁抑郁,且能成瘾,乃是大?害之物!
只是这东西并非大?奉之物,而是魏国?鬼医向燕来?根据前朝靡药,调配萃取的。
二十年前,鬼医的一个病人因为此物癫狂,杀了唯一的独子后,鬼医便不?再?调配此药,按理应该绝迹,怎么又会出现在安庆公主的身上?
而且这药性似乎比当年的方子还要?歹毒些,若是中过此毒,光是味道就会让人难以?自控。
待查出药引,安庆公主也是脸色大?变,不?再?阻挠儿子查案。
所以?那日的慕家查得底儿掉,从熏染衣服的侍女,经手香料的仆从侍卫,还有外面的香料铺子全都一查到底。
最后,慕寒江便在香料铺子发现了关?节。
原来?店铺里原本的香料在送往慕家途中被换。
当时街上发生争斗,送货的伙计只顾着看热闹,手里的盒子被人撞掉过,待捡起来?时只是拍了拍灰就这么送到了公主府。
那盒子都是跟店里一模一样,只是那日掌柜的为了逢迎公主,还特意在盒子里放了几分新的香料样子,而送来?的盒子里,却并没有这些。
这下子,线索又断,查不?出下毒的元凶。
慕寒江查明了这一切后,便来?瑞祥王府,跟大?皇子有个交代。
“再?给臣些时日,臣定能查明……”
“不?必了,不?过还要?劳烦慕卿写一道奏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陈明我遭人毒害的事情。”凤渊负手站在凉亭出,眺望湖水清冷说?道。
慕寒江抿嘴道:“此事干系臣的母亲,臣还是密奏陛下稳妥些。”
凤渊终于转身,似笑非笑看向慕寒江:“慕卿恐怕没有听?懂,我不?是在请你帮忙,而是给你们慕家一个转圜的机会。”
慕寒江抿了抿嘴:“难道你也怀疑是我母亲害了你?她虽然为人严苛,可并非奸恶之人……”
“我无意与你探讨安庆公主为人,可她代替你父亲执掌龙鳞暗卫这么多?年,任人唯亲,毫无建树是不?争事实。当年我还年幼,却突然疯病发作,她当面撞见,若是心怀坦荡,为何不?严查到底,我中毒正浓,只要?有一人肯为我出声,查出那麻石散来?,并非难事!可她为何不?曾为我辩解分毫?”
慕寒江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低声道:“母亲虽然执掌暗卫,看她自小养在宫中,不?知毒物,也非她之错……”
凤渊冷笑:“那驿站的那个与魏贼为伍的暗探呢?你可呈报给你父亲,还是被安庆公主半路拦截,不?了了之?不?过你查不?出,我却查出了些线索,他叫韦涛,原是隶属你母亲精卫下的勇字辈,当年被你母亲派往魏国?之后,就在名册上除掉了名字。”
慕寒江蹙眉道:“暗卫内务,你是如何知道的?”
凤渊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茶:“不?满你母亲的旧部大?有人在,有那人头在,难道还查不?出他的名姓?其实你不?也是早就查到了,却隐而不?报,想着替你母亲隐瞒?”
慕寒江没有说?话,显然又被凤渊说?中了。
凤渊抬眼道:“陛下眼下最是恼火魏国?渗透大?奉,安插暗探的事情。慕家作为龙鳞暗卫的执掌人,容不?得半点瑕疵。你祖上留下的这点恩宠,快要?被你的母亲败光了。慕公子再?无作为,只怕你们慕家的下场会很凄惨。”
慕寒江冷静下来?,笃定道:“你手握证据,却也不?发作,是因为你我的交情?”
凤渊扬起剑眉失笑道:“交情?在糖罐子里长大?的公子,都似你这么天真?你猜猜我为什么不?发作。”
慕寒江的眸光瞥向北侧的书?斋,方才隐约可以?看到有一抹粉色的裙在窗户微微闪过。
“你是想以?此为要?挟,让我对江浙闫家小萤的事情闭口吗?”
凤渊眯了眯眼,淡淡道:“说?说?,我的爱妾有什么值得你闭口的?”
慕寒江慢慢抬头,终于捅破了不?愿碰触的窗纸:“依着太子少年的心性,就算厌倦京城,也不?该如此拖沓,放着病重母后不?管,滞留江浙。臣细细回想前尘,总觉得太子性情大?变,就是从幽禁四年归来?后开始的。皇后曾经说?过的癫狂之语,还有太子本该瘸了的腿,却一直不?见有疾伤,应该都有关?联吧?若说?急着给太子找替身的,皇后……才是最有可能做这事之人!”
他缓了缓,又道:“我派人查过,那个萤儿女郎,确凿这一年的光景里,并没有在江浙一带出现过。这一年的时间?,她去?哪了?是不?是在京城的东宫?”
“太子是男是女,难道你没查验?”凤渊面不?改色道。
慕寒江自嘲一笑:“太子与你我同?泡温泉的那次,细细回想,他的腿变得一瘸一拐,只是当时大?殿下说?太子跌了一跤,我才没有留意。”
凤渊冷笑:“这些都是君之
臆想,并无证据。”
慕寒江从怀里掏出一页证词:“证据?有啊!昨日宜城终于传回消息。狱头看了萤儿女郎的画像,确定这女郎就是当初在宜城监狱里突然消失的那对父女中的女儿!而汤明泉牵涉其中,就是因为这女郎是他替皇后寻来?的太子替身!大?殿下,您看我还要?掏什么证据?这些事情,其实呈到陛下面前,亲审了皇后,和她的亲信不?就一清二楚了?”
这一刻,昔日小友情谊荡然无存,各自拿着要?命的把柄去?卡对方的喉咙。
小萤在书?斋里原本还吃着蜜枣,听?到最后,也略略有些吃不?了。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吠,慕寒江不?声不?响,搜刮了自己那么多?的破绽证据。
若是捂不?住他的嘴,那她阿兄岂不?危矣?
想到这,她抓了一把蜜枣走?了出去?:“哎呀,慕公子来?了,你们俩在寒风里坐着多?冷,来?书?斋里暖一暖!”
小萤倒是浑然忘了是自己将二位安置在寒风里,笑着招呼二人来?书?斋里。
慕公子早就憋闷的怒火,在进入书?斋的那一刻彻底炸开了。
他冷冷打量着桌边堆成小山的枣核,问闫小萤:“不?知我该唤女郎什么?是不?是叫殿下才习惯些?”
第86章
就在生辰宴那日,慕寒江眼看着总是装得腼腆矜持的女郎巧舌如簧,奚落景国公夫人。
那等辩战时一闪而过狡黠的细微神?态,与?少年太子——如出一辙!
那一刻,臆想的事情终于得了印证,慕寒江的头皮都?微微发炸。
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在从后脑一路堆积在胸口?,让他?想不顾礼法,像江浙河埠头的粗鲁船工一样,肆无忌惮地大骂脏话。
可最让他?愤怒的,并?非是太子被人冒名顶替。
确认了女郎与?太子是同一人时,他?只?想狠狠扣住那女郎手腕,审问她为何自轻自贱?
那个坐在榻上,脚尖勾着鞋子,睥睨众生的尊贵少年,竟然堕落到以色事人的地步?
他?认识的聪慧敏达,眼界超凡的凤栖原当真是从里到外的虚假透顶吗?
那天他?追撵出去?,就是想要质问个明白,谁知却发生了大殿下中毒的事情,这才又耽搁数日。
而现在眼看窗纸捅破,慕寒江压抑数日的怒火终于显露出来,文雅温和的面庞也碎裂开来。
想到他?回到京城毅然独自背负起挑衅开战的黑锅,竟然是全无意义?的愚蠢!
他?到底是瞎了眼,以为保住了大奉未来的储君,却原来是个卑劣赝品!
有那么一刻,小萤真的很确信,这位暗卫头子想不管不顾地将她拽入暗卫牢中,用皮鞭狠狠抽打。
听了慕寒江问该不该叫“殿下”,小萤拿出十分的亲切,殷勤招呼他?坐下:“您爱怎么叫都?成!来,挨着炭盆坐,看看公子的面皮都?冻红了!”
她似乎懒得再装,这等油滑的样子跟太子有什么两样?
慕寒江头穴如同针刺,脑袋嗡嗡作响,努力克制情绪,凌厉上下打量着她,又深吸一口?气,冷声?问:“真太子现在何处?”
小萤失笑道:“一个你恨不得陷害他?在冷宫待一辈子的废人,寻他?作甚?如今这局面不是很好?,凤栖原碍不着诸位什么事情,公子可以随心从龙,看哪个皇子顺眼就帮衬哪个!”
慕寒江往前迈了一步,似乎要挨得小萤近些?,可凤渊却拦在了他?的身前,指着较远的那把椅:“公子请坐。”
这架势,俨然是将那假货当成了所有物,不容得旁人亲近半分。
慕寒江清冷瞪着凤渊,冷声?道:“你何时发现她是假的?”
这次不等凤渊作答,小萤抢先回答:“就是去?江浙的时候,这里面可没有大皇子的事情!是我求了大皇子,他?可怜我身世,才替我隐瞒的!”
小萤这么说,自然也是为了东窗事发的时候,在皇帝老儿面前,为凤渊斡旋一二。
毕竟这狸猫换太子的勾当是皇后所为,凤渊若被卷入其中,又要卷铺盖去?天禄宫了。
可若大皇子发现之?后拨乱反正,将假太子留在江浙,不准他?祸乱皇嗣血脉,也合情合理,在陛下那边有个顺当交代。
至于将她留在身边,也是为了……“狠狠”惩罚她这个假货!
小萤说谎不打草稿,如此解释一番后,书斋里的二位郎君听得各自冷笑。
只?是凤渊似乎并?不感动小萤的维护,笑得眉眼阴沉,拳头渐渐握紧。
小萤懒得磋磨凤渊在那冷笑作甚,只?将心思都?用在了慕公子身上。
待慕寒江听了她半真半假的入宫缘由后,便?道:“你入宫见了太子后,才知道他?原来是你同胞兄长??”
小萤眼泪汪汪道:“虽然是才知道,可血脉相连啊,既然知他?是我同胞哥哥,他?又不想留在宫中,做妹妹的自当顺从。”
慕寒江却还在多疑地问:“皇后娘娘为何要将她当年替换的隐情告知太子?让他?心生戒备?”
小萤故意疑惑摇摇头:“许是觉得兄长?不顶用,便?骂出来解恨吧。毕竟她起初是要让我摔死在陛下寿宴上,好?栽赃陷害二皇子的!”
慕寒江琢磨着小萤的说辞。
按她的说法,她和阿爹因为遭了皇后陷害,一直隐姓埋名,去?不巧在宜城被皇后的人发现,就此被带入宫中,由着皇后安排成了太子替身。
因为她不想落马摔死,破了皇后的局,这才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一直假扮太子。
不巧皇后得了癫症,女郎这才跟太子密谋,借着前往江浙的借口?,让真正的太子逃脱。
只?是后来她要逃走的时候,被大皇子识破,为了国之?大局,不让皇室丑闻宣扬于世,这才定下太子诈死的计策,想着让太子徐徐而去?。
却想不到,还没等“太子”咽下最后一口?气,便?被慕公子发现一切。
总之她闫小萤也是无辜娇花一朵,他?们一家被恶毒皇后卷入无妄之?灾,慕寒江但凡良心未泯,也不该拿她治罪。
慕寒江解了疑惑,却并?不太惊异,依着汤氏的性子,做出这些事来似乎并不太意外。
而且凤栖原这根豆芽菜,当真是没有凤家儿郎的风采,若是汤皇后狸猫换太子,从宫外抱来的,一切便?有了合理解释。
不过慕寒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搞清楚,他?冷冷看着小萤:“所以,你真的当了大皇子的侍妾?”
问了这问题的时候,凤渊的眼睛紧紧盯着小萤。
小萤明白,这问题答不好?,会牵连大皇子,便?从善如流道:“自然不是!大皇子只?是感同身受,可怜我年幼失母,同情着我,才让我假冒他?侍妾遮掩身份!”
此时一定要与?大皇子撇清关系,总不能连累他?一起被慕寒江到陛下跟前告阴状啊!
此话一出,慕公子的脸色不知为何,和缓了一些?。
可是凤渊的俊脸却渐渐笼罩了一层庚铁,变得又黑又硬。
慕寒江却还不满足:“不过观你们一路上却同吃同住……”
闫小萤忍不住想拿枣核敲慕公子的脑袋:“那还不是被你逼的?逢场作戏啊!我对天发誓,大皇子守身如玉,冷静自持得很,乃童子金身……”
小萤说这话其实?也犯了嘀咕,大皇子……应该还算童子身吧?不过冷静自持可一点都?不作假的!每次最后都?能把持得住呢!
凤渊终于开口?说话了,跟脸色相比,语气异乎寻常地平静:“慕公子,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探究我房内事?”
慕寒江也警觉自己似乎跑偏,急急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