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明月 第19章

作者:木泥土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重生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看到面前坐着的人是谢怀砚时,她下意识往被裘里钻了钻,谢怀砚也未有言语,直到桃漾自己从梦境中缓过了心神,抬眸去看向他,轻声道:“给我一身干净衣服,我要回存玉堂。”

  睡了一个时辰,身上虽还酸痛,却是有了些气力。

  谢怀砚神色平和,抬手给她理了理额前碎发,语气平淡:“我已命人告知祖母,你这几日要在鹿鸣山中照料花草。”桃漾低垂着的眼眸再又抬起,乌眸中情绪繁杂,低声道:“不必如此麻烦,我不会与祖母言说,”她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痕,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也不会让人发现——我明日就要回去。”

  乖巧温顺,楚楚可怜,却又掷地有声。

  谢怀砚盯着她,抬眉道:“起身用点吃食。”

  桃漾轻轻摇头:“我不饿——”谢怀砚侧眸往八仙桌上望过去,有婢女上前倒了杯温茶端过来,谢怀砚接过递给桃漾,桃漾嗓音干哑,确实是渴了,她自枕上起身,躲开谢怀砚抬手喂她,接过后,用了几口。

  谢怀砚神色不变,对于她的躲避也未有情绪,他今夜少饮了几盏酒,亦服用了些五石散,此时,身上闷燥,好看的桃花眼染上几许绯红,矜贵俊美,桃漾自枕上起身时,带动的阵阵清甜气息在周身游荡。

  他喉结微滚,眸色暗了几许。

  抬手将桃漾揽进怀中,冰肌玉骨,滑腻生香,去吻她的唇,撬开唇。齿,探进其中,吮。吸香软,随之修长指节欲探薄衫之中,被桃漾挡开,谢怀砚离了她的唇,黑眸凝着她,桃漾睫羽轻颤:“不行——还痛——”

  谢怀砚眸光微敛,落在薄衾下,声线低哑:“我瞧瞧。”他说着,宽大手掌已掀开薄裘,攥在桃漾大腿间,桃漾下意识屈膝,拢。紧双腿,神色生恼:“别这么欺负人!”

  谢怀砚攥在桃漾肌肤上的指节微松。

  似有若无的以指腹轻摩,一边游走如羽轻拂,一边语气平淡:“此处活水泉有清凉消肿、缓解疲劳之效,若在这里泡了这许久,还未能消肿,我这里倒还有上好的药膏。”

  他眸色依旧晦暗,开口唤人,桃漾急忙出声打断:“别——”她面色恼红,抿紧朱唇,谢怀砚按在她肌肤上的指节一抬,桃漾身上的单薄中衣整个被扯去,随香纱罗帐一同坠落,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桃漾阖上了眼眸。

  月色澄明,枝丫染光,风过雕窗,罗帐摇动,无休无止。

  桃漾蜷缩成一团,纤背轻颤,薄裘搭在腰肢,床榻间混乱一片——她背过身去,神思昏沉,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婢女近前来更换被褥,谢怀砚身披宽袍俯身将桃漾抱起,拖住她腿。弯时指腹染上温热,谢怀砚垂眸,却见古檀木地板上落了点点刺目,他眉心微动,抱着桃漾去了温泉池。

  桃漾始终是混沌模糊不甚清醒的。

  谢怀砚还是欺负人,不止帮她清洗出来,还为她上了药。

  ——

  第一缕晨光洒进窗牖时,桃漾就睁开了双眸,谢怀砚昨夜并未留宿在这处,桃漾浑身酸软下了榻,简单梳洗,因用不得这里的胭脂水粉,便让婢女去存玉堂走一趟,把她平日里惯用的取来,好遮一遮眼下的乌青以及颈间红痕。

  等胭脂水粉的时间里,另一婢女黄术手中端了汤碗走近,见礼道:“五姑娘,这是公子吩咐让给您煎的药。”黑乎乎的一碗汤药汁,透着一股苦气,桃漾闻言垂眸

  看过去,自是明了,这汤碗里盛着的是什么。

  在府中不好弄避子汤,这碗汤药正解了她心头忧虑。

  桃漾抬手接过,未用汤勺,捏了鼻子给自己灌下去,用的一干二净。

  脂粉被送来,待浅施粉黛遮了痕迹后,桃漾起身出碧月阁,刚踏出院门就与迎面走来一袭绯色官服的谢怀砚碰上。

  桃漾脚下步子顿住,微微施礼,并未停留,抬步从他身侧走过,擦肩而过时,耳边传来谢怀砚的低笑声,随后清沉的嗓音落进耳中:“桃漾妹妹这么急着离开,是以为离了鹿鸣山,日后就与我再无瓜葛了么?”

  他侧身,神色清润:“昨日忘了告诉桃漾妹妹,你父亲一早便来过,你与竹陵桓氏的亲事已退,他特来与你相告一声。”清晨的鹿鸣山中寂静,谢怀砚的一字一句落进耳中,桃漾身子僵住,掩于衣袖中的指节不觉间攥紧,许久,回身看向他。

  她眸光清亮,忧色浓重。

  “二公子究竟想如何?我已没了清白之身,还不肯放过我么?”

  谢怀砚抬手挑起一缕青丝,在鼻间轻嗅,俯身贴在桃漾耳边,俊美鼻骨与桃漾白颈只隔一指,嗓音低沉:“桃漾妹妹身上这么香,别的女子都没有,只一夜,怎么能够?”他话落,桃漾只觉颈间温热,如同温泉水汽,在颈间一舐而过。

  桃漾身子僵住。

  昨日夜里谢怀砚没能讨到好,折腾一番,不过初尝滋味,桃漾对情事懵懂,身子青涩,自是不能让他如愿。

  山间晨风清凉,拂起耳边青丝。

  许久,桃漾嗓音低哑的问:“是要多久?”

  谢怀砚并不回她,低笑一声,语气淡漠:“桃漾妹妹是以为还可以再嫁给桓恒么?”他冷了神色:“你是如何觉得我会让你再嫁给他人呢?只要是我的,哪怕是只狸奴,是只鸟雀,也惯没有再给别人的道理。”

  桃漾压闷在心中的情绪如鼓胀的锣,闻言脑中轰的一下。

  “我不嫁人——我只想回阳夏。”

  谢怀砚鄙夷:“我当桃漾妹妹对桓恒该是情深意重,适才还为他悲春伤情,这便不嫁了么?”

  桃漾声音淡淡回他:“公子不是不让我嫁人么?”

  谢怀砚眸光落在她面上,却似在透过她去凝视另一个身影,桃漾抬眸看向他,似能察觉,淡淡问出口:“当真是有困扰二公子的梦境么?”桃漾生在世家,自幼耳濡目染士族作态,如谢怀砚这般权势滔天的门阀士族嫡子,惯来随心所欲,心中动了念头便欲折之。

  不过是酒色情欲。

  或许他口中所言梦境,不过是欲盖弥彰的借口罢了。

  毕竟,她已与竹陵桓氏定下亲事,和他同出一宗。

  他总要为他的妄念做个说法。

  四周寂静如斯,几声鸟啼划过。

  这声质问如冰凌伫立四周。

  空谷在一侧察言观色,听的心头一颤。

  谢怀砚蔑然一笑:“若梦境为虚——桃漾妹妹是觉得自己容貌倾城,让我一见倾心,还是自诩有何过人才能,让我为你折服?”他温润眉眼染上冷怒,周身气度沉下,抬手掐住桃漾的下颌,黑眸深邃,盯进她的眼中。

  桃漾秀眉紧凝:“桃漾蒲柳之姿,更无过人才能,实入不了公子的眼。”谢怀砚冷笑一声,钳住桃漾的指腹用力,将桃漾的脸甩出去。

  空谷上前一步,对桃漾道:“五姑娘,随我来罢。”

  桃漾神色清冷,眸光黯然,跟着空谷往鹿鸣山外走。

  ——

  桃漾怀中抱着一盆兰花回到存玉堂时,府中各房前去给谢老夫人请安的人刚离去,她站在存玉堂门前停驻片刻,舒展了眉眼才走进去,笑着给谢老夫人请安:“祖母。”

  桃漾把这盆兰花搁在谢老夫人身边的小几上:“昨个见您与韵姐姐提起,我就去给您抱了盆回来。”谢老夫人瞧上一眼,这清晨的花儿含苞待放,沾染晨露,既是内敛又是清雅,哪能不喜欢,对桃漾笑道:“有心了。”

  她让桃漾坐在她身侧,示意身边的其他姑娘都先退下,随后与桃漾道:“你父亲今儿一大早来给我请安,本是要见见你的,有些事就先回了。”

  谢老夫人轻叹:“早些日子竹陵桓氏的人自淮阳回去遇到山匪劫道去了南阳郡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我虽在府中,却也知道这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谢老夫人抬了抬眉:“亲事退了也就退了罢。”

  谢澜与谢老夫人说起这件事时,亲事已经退下了。

  竹陵桓氏是门不错的亲事,按谢老夫人的意思,外面传的再是沸沸扬扬,终究是捕风捉影的事,这亲事如何就退了。

  不过,这是阳夏谢氏的事,谢老夫人不过问。只是受谢澜所托,与桃漾把这件事说了罢了。

  桃漾并不怀疑谢怀砚在鹿鸣山中说的话,回存玉堂的路上她的心绪已经平复些许,听到谢老夫人的话,她低垂眼眸,掰弄着纤白指节,只不吭声。

  桃漾的难过掩饰不住,谢老夫人也瞧的分明,她慈和宽慰桃漾:“你父亲说了,日后再为你相看好人家。”

  “你二哥哥结识的好友多,他也说了,定会为你寻一门称心的亲事。”

  谢怀砚这话是与谢澜说的。

  六月中的时候,桓馥和谢澜一行人已从清远袁氏回到阳夏,途径淮阳时还命人给谢老夫人送了清远的山茶糕,桓馥还把去洛善寺为桃漾求来的许愿符送了来。

  他们回到阳夏后,很快就听闻了竹陵桓氏在南阳郡荀氏小住了三日的事,坊间那些传闻也都入了耳。他们竹陵桓氏乃名门士族,岂会做下如此之事,桓馥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没过两日她就收到了桓氏家主她的长兄自竹陵郡给她送来的书信。

  信中并未言明桓恒与荀三姑娘的亲事是真是假,只道他们母亲桓老夫人早些日子病倒,遍请名医而不得法,之后有一道人前来,言明是府中有孙辈姻缘不佳,当初合的八字乃是有误。

  桓恒出生那夜确为阴雨天,也是在回竹陵郡的路上提前早产,这道士再次为他算出八字,与桃漾极为不合,若此姻缘非成不可,不但有损嫁进府中的女子,对老夫人也颇有不利。

  是以,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桓馥看完书信后,心中五味杂陈,桃漾与桓恒的亲事是她一力促成的,求了母亲,下了脸面,如今都已到了这种地步,如何就又不成了呢?

  桓馥面带愁绪,叹了又叹。

  难道当真是这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么?

  可若没有了这门亲事,桃漾的日后又该如何呢?桓馥看完书信一直坐在窗边,谢澜走进屋中,略扫过几眼,对桓馥道:“兄长在信中不是说了,此次退婚非桃漾之过,只是两个孩子的八字不合,日后还可以再为桃漾相看别的亲事。”

  桓馥心里很清楚,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只有母亲是愿意向着她的,可此次是兄长亲自来的书信,自是有母亲的应允,这桩姻缘有损母亲身体,她若再去言说,便是不孝。

  这门亲事波折了这么久,桓馥也着实是心累了。

  她未再言语,谢澜已知晓她的心思,对她劝说一番。

  早在昨日谢澜前往淮阳送谢敛在淮阳谢氏入家学时,就去见过谢怀砚,竹陵桓氏对于他们阳夏谢氏来说,是门再好不过的亲事。

  谢澜偶然探得一二消息,趁着送谢敛前来淮阳入学之事,前来求谢怀砚,希望他能帮忙给竹陵桓氏写封书信,把这门亲事敲定,万不可再有波折。

  谢敛是谢澜唯一的嫡子,对他期望颇重,此次谢敛顺利入学,谢澜先与谢怀砚说了一通谢敛的事后,见谢怀砚似是无心理会他的这些话,就不再言说,他观着谢怀砚的神色,说出了请他帮忙与竹陵桓氏写封书信的事。

  谢怀砚用了盏茶后,神色平和与他道:“竹陵桓氏不见得是门好亲事。”

  谢澜实在未料到他会有此一言,竹陵桓氏还不是门好亲事么……谢澜心中急速揣摩,虽猜测不得他是何意,却是顺着谢怀砚的话回:“坊间传言若为真,竹陵桓氏着实言而不信,只是这亲事——”

  谢澜不知再如何说下去,竹陵桓

  氏毕竟是他夫人的母家,他谁都得罪不起。

  默上片刻,他只听谢怀砚与他道:“我自会为桃漾妹妹留意着合适儿郎。”有了谢怀砚的这句话,谢澜心中自是一万个踏实,没了竹陵桓氏这门亲事,得到谢怀砚的看重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桃漾听着谢老夫人的这些话,心间窒闷,她未多言,在老夫人身边待了一刻钟就回了她的屋中,昨夜里虽昏昏沉沉的倒在枕上就睡下,却一直不得安稳。

  今儿一早又起身的早,她身上酸痛,打不起一点精神来,褪了鞋袜上榻躺下。

  杏枝不知道她家姑娘出去一夜,回来时为何就变得神色恹恹的,只以为是外面的传言入了姑娘的耳,姑娘心里定不好受。

  天光微暗时,杏枝再进卧房内,见桃漾身上只着了一件月白中衣,身形纤薄,就站在窗边瞧着什么,上前问:“姑娘醒了,可要用盏茶水么?”桃漾未回身,只淡淡的摇了头。

  她已在窗边站了有一会儿,手中握着的是上榻前杏枝递给她的那封母亲让父亲为她带来的书信。她睡下前搁在枕下,并未打开,此时也只是握在手中,心神凝重。

  桃漾在想桓恒。

  在想她的这门亲事。

  终归是坎坷的姻缘,总是求不得的,她一心想要离开阳夏,去过一场不一样的生活,至少能为自己做主的活着——桃漾深出口气,他说,不会让她再嫁人,便不嫁了罢,在阳夏也不是不可以生活。

  可他会让她离开吗?

  一夜不够……

  那他是要多久?

  他已夺了她的清白,她亦言明不再嫁人,他还要怎样呢,桃漾想到离开鹿鸣山时他阴沉的神色,分明已是厌极了她,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桃漾心中混乱,或许如他这般的男子,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既是厌弃了,便不会再为难她。

  他身为名门谢氏家主嫡子,声名在外,总要顾及些的。

  桃漾纤白指节紧握,将那封书信攥的褶皱不堪,晚风吹动窗前榕树枝丫,带来几片鸢尾花的花瓣,桃漾的目光随之而动,她在阳夏居住的院中也种有这么一片鸢尾花,五月初来淮阳时,还未长出花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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