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 第54章

作者:红豆酬她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悬疑推理 成长 轻松 古代言情

  众家丁闻此声音,立马如获大赦,忙不迭便跑了,鞋子掉了都不敢回来捡。

  许文壶的手掌贴在玉床上仔细摸索,发现整块玉严丝合缝,好似整体打造而出,未有一丝缝隙。

  李桃花帮他摩挲半天,只觉得指腹所经之处光滑一片,耐性都被磨没了,无比费解道:“这床就是实心的吧?你真确定这里面能够藏尸?”

  许文壶来不及答她,从她手里拿过杀猪刀,蹲下用刀把去敲玉床,仔细听着其中传出的清脆声音,忽然便毅然决然地道:“这里面是空心的。”

  李桃花惊了,学着他的样子去听,并没有听出什么好歹来。再看许文壶,他就已经继续用手沿床摸索,清隽的眉峰拧在一起,薄唇紧抿,身上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息使得连他额上沁出的汗水都比旁人清澈似的,遍体干净温润。

  虽然很是不合时宜,但李桃花还是默默看呆,她忽然发现,这书呆子认真做事时还是挺让人……心动。

  这时,许文壶的手顿住,在同一片地方反复摸了几次,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立马吩咐道:”沿着这里的缝隙,把它给我撬开。”

  衙差上前,摸了半天才摸到他所说的缝隙,简直比头发丝还要难找,即便想撬,也没有撬动的地方,只得实话实说:“不行啊大人,最薄的刀片都伸不进去,根本撬不动。”

  许文壶并不着急,再度俯身摸索,眼睛盯着那条头发丝般的缝隙,沉默一二道:“这应该是用树胶粘上的,去找热水来,看能不能把它融化开。”

  衙差领了命,就地挨家挨户去借热水,闹出的动静吸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各自交头接耳,说话的动静一大,围观的人便更多了。

  众目睽睽下,滚烫的热水如瀑浇下,严丝合缝的玉床终于发出一声细小的闷响,此时再上刀片,用一用力,便可勉强进入缝隙之中。

  玉石沉重无比,众衙差齐心协力,先用刀片将缝隙扩大,再上撬斧,直废了满地佩刀数十把斧头,连成一体的玉床才终于被分成两半,众人再合力一推,朝上的那面便被轰然移开。

  一瞬间,浓郁的药味臭味铺天盖地,将看热闹的无关人等呛得掩面捂鼻。

  许文壶也被呛得咳嗽连连,他忍住不适往里一看,只见浓绿色的药水中,赫然泡着一具通体惨白的尸体,尸体不坏不腐,皮肤肌理清晰可见,方脸阔额,长相与洛笑恩所述的洛满长相极为相似,只不过表情惊恐,死不瞑目。

  灼灼火把下,许文壶对上那一双灰白暗沉的死人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

  深夜升堂,衙门口依旧人满为患,纷纷朝公堂挤去。

  许文壶端坐高堂,表情肃冷,手中惊堂木一拍,朝堂下之人沉声道:“王大海,你可认罪。”

  王大海身着缎面寝衣立在堂下,神情疏散,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说:“三更半夜,衙门的人强闯民宅逮捕良民,老头子我正好也问上一问,敢问许大人,我何罪之有?”

  许文壶道:“三十年前你谋财害命,在赤脚大院杀害洛满田咏主仆二人,将田咏的尸首砌入北屋炕中,又将洛满的尸首封于玉床,如今两具尸首皆重见光明,赤脚大院的房东与被你害死的罗老汉都能作为人证,人证物证确凿,你又有何抵赖?”

  王大海顿时手足无措,一副被冤枉的惊慌之态,拱手高呼:“大人明鉴呐!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洛满田咏,何来杀害一说?何况我笃信佛教,最忌杀生,怎会杀人犯法,造下恶业?”

  许文壶眉心骤然一跳,愤愤道:“还在狡辩!人若不是你杀的,那封锁于玉榻的尸体从何而来?那里面装的草汤药汁可都是防止尸体腐坏的,寻常人难以配出,除了你王员外靠倒卖药材起家深知药性,谁能配得出来?”

  王大海瞪眼驳斥:“大人荒唐!这天尽头里会配药的多了去了,难道他们都是凶手?都有嫌疑?再说这玉榻是我找工匠打的,验收时它便已经是此模样,许大人不去打探工匠的身份来历,反而找起我的麻烦,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李桃花在堂外看得牙痒痒,低声骂道:“黑白颠倒扯得一嘴好谎,怎么还不降下道天雷劈死他算了。”

  李春生姗姗来迟,推着木轮椅步入公堂履行书吏的职责,路过李桃花,顺口回道:“天雷若能除恶扬善,这人间不得被劈成焦炭,遍地都是黑心烤乳猪。”

  李桃花试想了下那个画面,没觉得恐怖,反而忍俊不禁。

  还没笑完,只听身后惊呼连连,她转头一瞧,便见全身捆满纱布的洛笑恩不知何时出现,四肢朝地沿用过往的姿势爬行而来,撞开人群冲入公堂,直奔王大海而去。

  衙差被这诡异一幕吓得不敢上前,李桃花及时回神,撸起袖子学过往逮猪的样子,躬身将双手穿过洛笑恩前胸后背,保持底盘平稳,上肢发力,一把便将他制止在原地。

  洛笑恩动弹不得,血红着两只眼睛朝王大海暴喝:“就是你害死的我爹!我杀了你!你还我爹娘的命!还我姐姐和咏叔的命!”

  王大海只是淡淡扫了洛笑恩一眼,回过脸来施施然道:“哪里来的犬吠声,如此咆哮公堂,许大人难道便视若无睹,不命人将其拖走?”

  许文壶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冷声呛道:“王员外不妨仔细听听他在说什么。当年若非他爹洛满客死异乡,他何以至于落到一个家破人亡,自己终身残疾的下场。王员外,你害人不浅呐。”

  王大海就只是嗤笑一声,似是嫌热,袖子擦了擦汗说:“早知道带把扇子过来了。”

  “啪!”一声惊堂木的脆响,惊心动魄。许文壶彻底收了耐心,厉声喝道:“王大海,本县最后问你一句,这罪你究竟认是不认!”

  王大海甩着袖子享受凉风,抬头对上许文壶的怒容,竟是笑道:“大人说笑了,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

  许文壶僵住,胸口都在因怒火而强烈起伏,沉默过后,他抽出一根红头签狠掷于地,声音阔朗,“上夹棍!”

  命令发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李桃花都愣住了。

  他们都知道许文壶不会放过王大海,但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地对他用刑。

  众人之中,唯独王家人嗤之以鼻,对此不以为然,根本不信堂上的年轻县令真敢对天尽头的“土皇帝”动刑。王检倒是默默拧紧了眉头,掌心都冒起细汗。

  不多时,衙差取来夹棍,踌躇欲要上前,王大海一声高喝:“我看谁敢!”

  衙差面面相觑,不敢再走一步。

  许文壶:“用刑!”

  衙差这才上前,先擒住王大海两只臂膀,再朝他膝窝一踹逼他下跪,最后往两只脚踝强行套上夹棍,分出两人站在左右,用力拉紧绳索。

  一瞬间,惨叫连天。

  堂外的王家人彻底笑不出来了,王大海如同一尾落网老鱼,疼得全身抽搐发抖,用微弱的力气拼命喊骂:“好你个狗官!你竟敢对我动刑?你可知你能活到今天全因我懒得取你这条狗命!你知道我上头是谁吗!我告诉你,刑部员外郎林祥是我刚认的干亲!监察御史冯广是我结拜弟兄!开封知府孔嗣昌是我的干叔叔!你敢对我用刑,等我出去,我要你的命!”

第56章 横财

  许文壶无视王大海的泼天谩骂, 面上不起一丝波澜,只冷声道:“本县再问你一句,洛满田咏两条人命, 你认是不认?”

  “不认!我就是不认!”王大海满头大汗淋漓,嘶声咆哮,一双小而精明的三角眼瞪到平生最大, 里面满是通红的血丝, 看许文壶的眼神似是要将他拆骨扒皮,生吃入腹。

  许文壶伏在惊堂木上的手不由攥紧, 旋即吩咐:“加大力度。”

  衙差不敢违背,铆出吃奶的力气拉扯绳索。

  “啊!”

  惨叫声凄厉至极, 摧人心肝,连李桃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想要捂上耳朵,可手若收回, 洛笑恩便能脱身, 她只得硬着头皮束缚洛笑恩,试图将惨叫声屏到耳朵外面。

  这时,王检忽然强闯公堂想要去解救王大海, 却被衙差拦个结实。他一声暴喝:“许文壶你个狗官!如此冤枉无辜, 你就不怕来日遭报应吗!”

  “报应?”许文壶反问回去, 目光落到王检身上,手指着洛笑恩, “四条人命, 半世流离, 终生残疾。你不觉得本县今日所作所为,便是应了所谓报应二字吗?”

  “你!”王检咬牙切齿怒瞪于他,双拳握紧, 手背青筋毕露。

  惨叫声倏然消失,王大海口吐白沫,两眼翻到只剩眼白,上身晃了一晃,直直扑倒在地。

  “叔父!”

  王检目眦欲裂,拔刀便要劈向阻拦的衙差。

  一声惊堂木响,许文壶盯着王检,平静中似有一股威慑,冷声说道:“将人押送大牢严加看管,退堂。”

  王检举刀的手无力垂下,眼睁睁看着王大海被拖了下去,转而怒视许文壶,却见对方已经起身离开。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会被那一眼扫视震慑住,这会回过神来,只觉得急火攻心,重新举刀,将刀重摔于地。待等抬头再看许文壶的背影,他就觉得,在这个乳臭未干的书呆子身上,似乎有点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

  拂晓时分,再多的热闹也已散去,天尽头万籁俱寂,只有衙门里依旧有哭声传出。

  洛笑恩自退堂以后便伏在洛满的尸首上大哭,哭到人近昏厥,依旧停不下来,仿佛要将这三十年来的苦辣辛酸一次释放干净。

  仵作因顾及到洛笑恩的心情,并未将尸体过多解剖,只在腹部开了刀口,果不其然,里面是黑色的。

  结合人证供词,可得出三十年前王大海便是在酒菜中下毒得以害死二人。可他为何会与那主仆二人结识,又是如何将那二人带回的赤脚大院,便不得而知了。

  两个疑问盘旋在许文壶的心头,他知道,要想弄清楚这些,只能让王大海认罪。

  “爹,爹……”

  洛笑恩将脸紧贴在冰冷的尸体上,眼泪哭干,再流出来的便是鲜红的血水,他想将洛满惊恐的双目抚平,可光秃秃的肘柱连那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他就只能对着死不瞑目的父亲,一遍遍叫着那句日思夜想的“爹”。

  一只白皙温暖的手伸来,想将洛满的双目合上,可手掌抚平下去,并没有将眼皮闭合,尸体睁着那双被药水浸透到发灰发白的双目,看着已经不属于他的人间。

  房中幽暗的烛影下,许文壶望着尸体的脸,沉声道:“洛老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将王大海绳之以法,给你们一个交代。”

  再动手去抚平,尸体的双目便已顺利闭合。

  李桃花不由看呆了眼,无法解释这神奇又诡异的一幕。

  这时,外衙忽然传来动静,听声音似有许多人在砸门,还有粗鲁的叫骂声掺杂其中。

  李桃花感觉到不对劲,立马便跑了出去,许文壶紧随其后。

  嘎吱闷响过去,伴随衙门两扇门大开,百姓一拥而入,齐声高呼:“放了王员外!放了王员外!”

  李桃花打量着他们散乱的头发和没穿好的衣服,认定他们是睡觉睡一半跑来的,叉腰吼道:“大半夜的不睡觉都来这添什么乱!王大海干过什么好事你们都不记得了?谁指使你们过来捣乱的,王检?还是其他姓王的?”

  “和他们都无关!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李桃花一听更来气了,直接呛人,“你们都吃饱了撑的吗!”

  “好意思说我们!也不看看你们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福海寺的沙弥刚刚已经挨家挨户告诉我们了,伽罗佛母流出血泪,代表天尽头有大冤!这一定是因为案子判错了,再不将王员外放出来,佛母一定会发怒的,到时候整个天尽头都别想好!”

  其余人纷纷附和,再度高呼:“放了王员外!放了王员外!”

  人太多,声音太大,李桃花无计可施,转头看许文壶,眼神焦灼不已。

  许文壶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纯粹没反应过来。

  就在呼声愈演愈烈时,他忽然道:“兴儿?”

  兴儿猛地蹿出来,“公子我在!”

  “你带领衙差死守各个出入口,不得任何人进入,务必确保无人可以潜入衙门营救王大海。”

  “是!”

  李桃花听出他语气的古怪,不由问他:“兴儿守衙门,你要干什么去?”

  许文壶目光扫向呼天喊地的人群,淡淡道:“我要去福海寺,看看佛母流血泪究竟是何等模样。”

  李桃花睁大了眼睛,还在震惊于他这火上浇油的想法,许文壶就已经迈开大步,吩咐人打开侧面,坦然走出。

  内心经过短暂的拉扯,李桃花将别在腰后的杀猪刀抽出攥紧,牙一咬道:“都说舍命陪君子,我今日也算是舍命陪书呆子了。”

  她阔步跟上许文壶,呵斥尾随许文壶的人群,“都给我离他远点!姑奶奶手里这把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

  人群有所顾忌,骂骂咧咧着四散开来,待等李桃花和许文壶的背影逐渐放远,才有胆重新尾随。

  *

  福海寺。

  李桃花靠着杀猪刀强闯入寺,与许文壶步入佛母殿时,清晨的第一缕晨曦正撒在二人头顶。

  两个人衣衫尽湿,已分不清身上的是露水还是汗水,浑身冒着腾腾热气,气息腾空,在晨曦中宛若燃烧的火焰,生机勃勃。

  许文壶喘着粗气,眉目都被汗水浸透,却顾不得歇上一下,步履不停跑到佛像跟前,因佛像位于供案之上,他就费力爬上高案,伸手去蹭佛母眼中流出的“血泪”。

  完成这一步,他想利索跳下供案,可他的身手实在称不上灵便,落地瞬间,险些脸先着地,好在有李桃花及时扶住他。

上一篇:笨蛋美人逃婚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