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 第94章

作者:映观客 标签: 古代言情

  江望榆继续解读卦象,说到最后,忍不住感慨:“官途平步青云,权倾朝野,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我从来没有在同一个人身上一起算到这样上上大吉的卦象。”

  贺枢无声笑笑,忽然心念一动:“你要不要给自己算一卦?”

  “嗯?给自己算?”

  “是,比如功名、家财、平安……”他停顿一下,盯着她,续上未说完的两个字,“姻缘。”

  她看看手里的铜钱,迟疑道:“可是问卦,通常不会问自己的,容易看不清卦象。”

  “试一试,算不准也没事,权当是在学习。”

  江望榆被他劝的有些心动,不再犹

  豫,掷出六卦。

  前面的功名、家财等还好,算是吉兆,唯独看到最后的姻缘时,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她迟迟不说话,贺枢观察她苦成一团的脸,心不免悬起来:“怎么了?这卦象不好?”

  “不是,卦象非凶非吉,说我的姻缘平坦顺遂,却有一道大劫难,如若言语不当,将会……”

  她卡了一下,对上他担忧的目光,犹豫着说出剩下四个字——

  “画地为牢。”

第89章 遵循本心

  “今日庚寅, 庚属金,寅属木,金克木, 而我的名字五行带木。”江望榆拧眉思索,“刀剑斧钺属金, 难道跟我之前进诏狱有关系?九月是秋日……”

  贺枢同样盯着卦象, 听她分析, 迟疑着问:“有破解的方法吗?”

  “破解?我看看。”

  看了许久,她“咦”了一声,神色茫然,困惑之色更浓。

  “这上面说这道劫难或大或小, 不受外物拘束,我要认清本心, 谨防口祸, 说出来的话一定要遵循本心。”

  贺枢认真听完, “所以看不出吉凶?”

  “嗯,真的很奇怪, 以前我试过给自己算卦,从来没有看得这么清楚, 总是算不准。”

  “不用太放在心上。”见她为此愁闷苦恼, 贺枢宽慰道,“卦象只是一种预示,未必成真。”

  江望榆也明白这个道理,摇头甩掉卦象寓意,放松笑笑:“确实,说不定是我学艺不精,解读有误。”

  贺枢看向桌面, 完完整整地记住卦象,面上依旧温和,“很晚了,不要再想卦象的事情了,早点安心休息。”

  贺枢提灯,走在回万寿宫的路上,脑海中还萦绕着她解卦的话语。

  跨过一道角门,恢弘的宫殿出现在前方。

  他随意抬头一瞥,将要收回目光时,忽然顿住。

  今夜无云,圆月饱满,皎洁的银色月光倾洒,落在金色琉璃瓦顶,金色与银色交织,映衬出金碧辉煌的宫殿。

  金克木,画地为牢。

  贺枢一瞬间握紧灯笼柄,停在原地,久久注视金银交汇处,半晌后,缓步走进殿内。

  此处是为了先帝玄修而特意修建的殿宇,里面布置稍显清净,不似皇宫那般华丽气派。

  他的视线扫过殿内地面的金砖、一些用了金漆物件等,最后停在天子常服,盘领窄袖,四团盘龙纹,烛光微晃,胸口五爪金龙,威仪赫赫。

  贺枢缓缓闭上眼睛。

  “天亮之后,叫钦天监监正即刻进宫。”

  *

  离开西苑,江望榆直接去了官署,原本想去找吴监正,却听到书吏说吴监正压根没有来衙门,吴家来送信的长随说一大早就进宫面圣了。

  进宫?

  昨夜的天象好像没有异常之处,有什么大事值得天子亲自召见?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答案,脚尖一转,走到主簿厅,递出牙牌,“还请何主簿交给吴监正。”

  何主簿收下牙牌,说:“你昨天值守辛苦了,监正说让你今天回去休息,明天再来衙门当值。”

  江望榆应了声是,离开主簿厅,在原地停了会儿,没有着急回去,走向历科办公的堂屋,想去找一下兄长。

  她选了条小路,拐过转角,前方是一个小角院,用来堆放一些闲杂物品,一般很少人经过,此时门口雪地留下一串脚印。

  她不欲多事,懊恼自己不该贪图便利走近路,正想低头快步经过,角院里响起一阵说话声。

  “你说圣上特意让江望榆当天文生,还能回衙门当差,会不会是以后想把她纳入后宫?这次吴监正还特意叫她去西苑值守。”

  听见自己的姓名,她脚步一顿。

  “这不一定吧?前朝有女子被册封为国师,本朝也有女官,圣上或许只是看中她的才能?”

  “谁知道呢,今上登基十年多了,一直没有册立皇后,也没有封妃子,后宫空的都快像我的钱袋子一样了。”

  “你小心点,嘴巴别乱说,我可不想被锦衣卫抓去诏狱!”

  “我这是关心圣上,再说了,圣上出孝一年多快两年了,不说礼部,其他衙门奏请圣上立后的奏章,每个月都堆成厚厚一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别跟朝里那些大臣走太近。”

  “嗨,你怕什么,这是我去礼部的时候,听他们的人说的。”

  “不过当初连韦谦彦都没能劝动圣上立后,我看现在这位郑首辅,更难劝动。”

  “确实,这位新首辅……”

  院墙另一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话题也偏到日常当差时遇到的烦心事。

  江望榆沉默听了半晌的墙角,放轻动作,快步走远。

  穿过月亮门,视野逐渐宽阔,她低头揉了两把脸,走进屋里,瞧见没有其他人,悄悄摸到书案边。

  先前还在伏案写字的人转身,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正准备捂他眼睛的双手。

  “又想玩猜猜我是谁?”

  她讪讪地放下手,“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就你那脚步声,还想骗过我。”江朔华问,“刚从西苑出来?怎么不直接回家?”

  “我不困,来的路上吃了早饭,就想来看你忙不忙,我能不能帮上忙。”

  “不忙,差事是做不完的,不用着急。”

  江望榆看看桌面,堆积的文书不算多,“也好,那我先去趟回春堂。”

  “去找阿月?”江朔华打量妹妹,“你不开心吗?”

  “没有呀。”她故意放缓语气,听上去和以前无异,“哥哥,你干嘛突然这么问?”

  江朔华上下看了她两遍,直接站起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十五,别累着自己,现在家里的事情有我帮忙扛着,有事一定要告诉哥哥。”

  “嗯!我记住啦!”

  直到离开官衙,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江望榆揉揉脸颊,低声呢喃:“有这么明显吗?”

  她使劲多揉了两把脸,力气大得差点把自己捋脱了皮,再走进回春堂后院的时候,努力控制语气如往常般没有异样。

  “孟郎中,我来找孟姐姐。”

  “她在屋里呢。”孟郎中抓弄簸箕里的草药,“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你都叫月儿姐姐了,以后叫一声伯父吧。”

  她从善如流地改口唤了声伯父,走到孟含月住的屋子前,抬手准备敲门。

  “是阿榆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直接进来吧。”

  孟含月坐在一张宽大的长案前,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两把长长的黑色胡须。

  “孟姐姐,你动作真快,这就做出来了吗?”

  “之前一直不得空,正巧最近医馆不忙,我抽空给你做假胡须。”孟含月举起一把胡子,“七夕那把被人割断了,修复更麻烦,我干脆做了新的。”

  江望榆在她的对面落座,接住胡须仔细查看,跟真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是什么?”

  “涂在脸上的药粉。”孟含月的语气忽然带上一点激动,“七夕的时候,你不是被认出来了吗?这次我改良了药方,我就不信了,他还能认出你。”

  “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还挺有挑战性,阿爹也帮忙给出不少意见。”

  江望榆看看桌上的瓷瓶,暗自决定要多分一些银钱给孟含月,“哥哥说你们已经去过两户富商家了?”

  “是,挣了二十两白银。”孟含月感慨,“要是天天都有人搬家、成亲、起名就好了。”

  “就算有,也未必会请我们。”她停顿一下,压低声音,“其实监里的其他同僚,私下里也会接这些活儿。”

  “那肯定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挣,说不定那些御史都叫钦天监的人帮忙问卦卜算。”

  江望榆算算日子,说:“四天之后我休沐,到时候辛苦你了,孟姐姐。”

  “没事,记得给辛苦费就好。”孟含月开玩笑地说完,“对了,阿榆,你要不要这件事告诉元极。”

  “他?为什么?”

  “一是七夕的时候被他认出来了,万一真就

  那么巧,你又遇上他,这回要是没能成功认出来,抓你去见官怎么办?二则,你要不要问问他,愿不愿意陪你,这样更安全。”

  “可是……他非常厌恶道士。”

  “还有这事?”孟含月惊讶反问,随即改变主意,“算了,别告诉他了,到时候叫克晦陪你去。”

  江望榆犹豫一下,没有直接点头答应,“再看看吧。”

  *

  不用再去观星台,江望榆恢复之前的规律生活,每日照常跟兄长一起去官署上值,照常写信送去曹记伞铺,照常收到他的回信。

  到了二十这日,她照旧去伞铺送信,瞧见站在柜台前的人,没忍住,揉揉眼睛,又眨了两下。

  “是我,你没有看错。”贺枢忍俊不禁,走近两步,唇边笑意略微消散,“你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没有。”话虽这么说,她却不自觉地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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