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 第95章

作者:映观客 标签: 古代言情

  刚转过半边身子,手肘被人轻轻拉住,力气不算大,轻易便能挣开。

  “愿意告诉我听吗?我还算有一些本事,能帮你解决难题。”

  他的语气越温和,江望榆心里越过意不去,别开头,干巴巴地重复:“没有。”

  贺枢一眼看出她在撒谎。

  因不方便透漏她的生辰,钦天监监正解卦时说的比较笼统谨慎,只说卦象为吉,或许并无劫难。

  她在信中也没有再提过卦象,想来应该不是这件事。

  贺枢一边飞速思考江家近况、仔细回忆她信中所写,一边斟词酌句:“你不愿意当我是朋友了吗?既然是朋友,我自然会帮你。”

  江望榆紧紧抿唇,犹豫半晌,终于说:“对不起,我要去帮人卜算成亲的吉日。”

  贺枢微微一愣,迅速理解她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你要假扮成道士?担心我知道后因此生气。”

  “是。”

  他一时哑然,见她面带愧疚,无奈道:“我没有生气,正如我七夕时说的,我厌恶那些曲意奉承、心思不正的道士,有真才实学的道门大家,不在其中。”

  “可是……”

  “我曾经也是道童,按你这么说,我不是也要厌恶自己?”

  他说的诚恳,江望榆终于安心,展露笑颜:“元极,你不生气真是太好了。”

  “我不会对你生气。”贺枢顿了顿,“你等会儿就要去了吗?能不能让我陪你去?”

  “嗯?你也要去?”

  贺枢指了下左手臂,示意他今天也藏了匕首,“放心,我不会多说,只是想陪陪你,也是保护你。”

  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江望榆思索片刻,颔首道:“好。”

第90章 “你……不要乱碰。”……

  一起到了回春堂, 江望榆还在想该如何解释,刚走进后院,孟含月的声音先飘出来:“阿榆怎么还没来?要不今天别去了……”

  她连忙回答:“孟姐姐, 我到了。”

  “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孟含月掀开布帘,从里间出来, 看见她身边的人, “这是?”

  她解释一番, “哥哥有事出门了,孟姐姐,不用辛苦你了,由元极陪我去。”

  贺枢适时开口:“还请孟大夫放心, 我一定照顾好令白。”

  孟含月打量两人一阵子,思索片刻, 终于点头答应了, “那家富商的位置你知道, 我现在给你梳妆。”

  “好。”

  贺枢站在原地不动。

  “这位公子。”孟含月无奈出声,“我想你应该知道阿榆是女子了, 我现在帮她梳妆换衣服,你怎么还一直站在这里?”

  贺枢反应过来, 迅速转身不敢看江望榆, 一丝红晕漫上耳尖,声音有些闷:“失礼了,我这就出去。”

  出门后,迎面吹来冬日寒冷的北风,他轻轻揉了揉耳朵,热气消散。

  在院子里站了近两刻钟,屋门打开, 一袭道袍的人走出来,头戴逍遥巾,除了衣服更厚肤色更黑,整体装扮与七夕时候相差不大。

  贺枢看着她的眼睛,依旧明亮,问:“我是不是也要换件衣服?”

  “就换身短褐,不要换道袍。”江望榆看看他的身量,“我记得好像有差不多的衣裳。”

  等他换好衣服,她捧着一个圆形瓷盒,“我帮你擦一点药粉,肤色更深,要黏胡子吗?”

  贺枢看看她的装扮,点头:“好。”

  江望榆在掌心抹匀药粉,细细地拍在他的脸颊、脖颈,最后将分成细小偏短的胡须,一一黏在他的下巴。

  贺枢看向镜子里自己全新的装束,没有任何不适,反倒觉得有点新奇。

  最后检查无误,江望榆确定一遍富商家的位置,说:“我们走吧。”

  “你经常去接这样的事情吗?”见路边少人,贺枢微微压低声音,“是不是天文生的俸禄太低了?”

  “低肯定是比之前灵台郎的低,不过还好,家里开支正常,既然别人都找上门了,不接白不接。”

  贺枢知道钦天监的人尤其是那些天文生,私底下会帮人占卜堪舆,以补贴家用,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太难看了,他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我觉得你需要用一个假名。”

  “确实。”他问,“你的假名是什么?”

  “李四。”

  “……”

  贺枢谨慎求问:“具体是哪两个字?”

  “就是木子李,一二三四的四,你觉得这个姓名不好吗?”

  贺枢默了默,“不是,我只是以为你会起一个比较有寓意的姓名,而且似乎和真名没有什么联系。”

  “我都取假名了,为什么还要跟真名有联系?要是一听假名就能联想到真名,那我不是白取了?”江望榆惊讶反问,“再说这个姓名很好啊,要是我不小心暴露了,来抓人的官差喊一声逃犯叫李四,十个人里起码能抓到八个。”

  很有道理。

  贺枢忽然有些不安,元极二字与他的本名息息相关,不由暗暗庆幸她暂时没有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顺势转移话题:“你说的对,我想一想。”

  按照她起名的思路,他很快便想出一个十分匹配的姓名:“叫王五怎么样?”

  “呃……哥哥用了。”

  “赵六?”

  “孟姐姐用了。”

  贺枢无奈轻声一叹,又听到她说:“你觉得钱七怎么样?我再想想……”

  “林十九。”为免她说出孙八之类的假名,贺枢只得说,“就用林十九。”

  江望榆念了遍,还算普通,偶尔用用问题不大,“嗯,挺好听的。”

  天冷,出门的人少,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熟人,顺利地走到目的地。

  按照孟含月的说法,这家富商与孟郎中相识,通过一名药商做中间人,牵线搭桥地认识了,也知道有人要来,早早地在后院等候。

  甭管富商知不知道实情,在院门口等着的管家面带笑容,客客气气地唤道:“是李先生吧?我家老爷正等着您嘞。”

  江望榆坦然自若,奉上一份名帖,“还请带路。”

  管家往前伸手,“请。”

  虽说是富商,但在勋贵宗室遍地的京城,看起来不算富裕,院宅不到三进,搭了一个小园子,不敢雕梁画栋,所经之处,并无过分富贵华丽的布置。

  许是因喜事将近,三三两两的仆从正在洒扫,取下挂在屋檐的灯笼,清扫蜘蛛网、灰尘等等。

  跟随管事一路走到正屋,正上首坐了一位年过四旬的男人,方脸蓄须,挂着生意人常见的圆滑笑容。

  “天气冷,辛苦李先生跑一趟了,还请上座,快,上茶。”

  江望榆端起道士的架子,回道:“客气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彼此寒暄客套几句,她捋捋假胡须,“不知令郎和严姑娘的生辰八字何在?”

  两家已经走到请期的流程了,富商亲自进里间取出两份庚帖,小心放在桌面。

  “烦劳李先生为两个孩子算一算适合成亲的好日子。”

  她略一点头,拿起庚帖,观看上面的内容,按照已经颁布的新历书,认认真真地推演。

  贺枢看了她一会儿,保持应有的警惕心,看向那位富商,同对方开始攀谈。

  “不知阁下做什么生意?”

  富商见他是一起来的,也有意结下善缘,回道:“南来北往,做些干货皮毛生意,将北边的货物运到南边,挣个辛苦钱。”

  “确实辛苦,路上应该都是走的运河?”

  “自然,运河方便。”

  “哦,不知阁下是否愿意讲一讲途中所见所闻?”

  “小先生愿意听,在下自然愿意说……”

  闲谈两刻多钟,富商也怀了一定的警惕,说的都是些常

  见经历。

  贺枢倒也从中得知一些关于漕运的消息,看向她,适时止住话题:“先生,不知是否算好了?”

  “嗯。”江望榆提笔写下几个日子,“令郎五行属土,严姑娘五行属金,土生金,姻缘相合,而秋日属金,明年七月下旬丙申、九月上旬壬申都是不错的日子……”

  听完,富商捧起纸,来回看了两遍,笑容深了几分,“有劳先生了,来人。”

  先前那名管家迅速上前,奉上一个红封。

  “这是谢仪,先生务必收下。”

  江望榆接住,没有打开,略一掂量,放进袖子里。

  算完成亲的吉日良辰,这单生意就算是成了。

  两人闲坐片刻,同富商提出告辞。

  因是准备成亲的大喜事,富商还叫人送了一包喜糖。

  江望榆盯着特意拿红纸包住的喜糖,抿了抿唇,随便丢进随身的布袋,低声问:“十九,你感觉还好吗?接下来还要跟着去吗?”

  “自然要去。”贺枢不放心她一个人,“下一家在哪?”

  “从这里左转,往前经过三个路口,再左转,巷子第五家。”

  特意花费这么多工夫做假胡须、梳妆打扮,当然不可能只接一单,至少要赚回本。

  花了大半天,期间还随便找了家食肆解决午饭,一直忙到午后,基本都问卜完毕。

  江望榆掂量一下钱袋子,“我们去回春堂,不过去之前,要找个安静地方,先撕掉胡子。”

  贺枢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她的。

  这次胡须粘的不紧,顺利撕下来,小心放回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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