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陪我夜观天象 第98章

作者:映观客 标签: 古代言情

  曹平只能想到一个人。

  也不知道江灵台究竟说了什么话,之后天子照旧回信,却再也没有出宫。

  “陛下。”曹平越发小心谨慎,“是否需要老奴派人去敲打一番叶家?”

  “不用。”

  少了一个叶盛泉,还有其他年轻男子。

  贺枢又看向手里的信,缓缓阖上眼睛。

  宽阔的校场慢慢归于沉默,守在附近的禁军、内侍如同雕塑,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曹平,你安排一下。”

  天子的声音平和低沉,飘散在寒风中。

  “朕明日出宫。”

  *

  写信的时候全凭一股莫名涌上来的情绪,等信真的送出去了,她又有些后悔。

  他在御前当差,宫里那么忙,万一他不小心惹到宫里的贵人,挨骂受罚怎么办?

  江望榆越想越后悔,下值后与兄长在衙门分开,颓着双肩,慢腾腾地往回走。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皂靴,隐在深青色大氅之下,沿着暗纹一路向上,是多日未见的熟悉面容。

  她眨眨眼睛,又低头揉了两下,小声嘟囔:“我不会是看错了吧?”

  “没有,是我。”心中百转千回,真站在她的面前,贺枢控制神情语气如往常般温和,不敢让她察觉到异样,“抱歉,之前冬至祭天,宫里很忙。”

  他在信里解释过,江望榆能理解,当即宽慰道:“没关系,冬至祭天是大事,确实要以此为重。”

  “嗯。”

  两人面对面站着,无人再说话,沉默飞速蔓延。

  行人经过,有的悄悄投来诧异目光。

  贺枢想着不能这样傻乎乎地一直站在大街上,“我们去……”

  他卡了一下,无声吞回去宅子几个字,改口:“你打算回家了吗?我送你回去。”

  江望榆瞅瞅他的神情,答了声好,跟在他的身侧。

  拐进一个巷口,行人稀疏,贺枢垂眸,缩在袖中的手无声握紧,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悄悄转头去看她,正好对上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瞳。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他率先偏头避开。

  “元极。”她转到他的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却不免有些迟疑,“你不开心吗?还是说我不该写信叫你出来?”

  “……不是。”贺枢勉强勾起嘴角,想起那封信,心里不免升起一丝希冀,“你为什么突然想见我?”

  江望榆微张开口,又闭上,伸手揉按心口,紧紧抿唇。

  良久,她颓然地垮下双肩,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很想你,就突然特别想见你。”

  贺枢一怔。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脸上的苦恼不似作假,认真求问。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答案,贺枢最后只说:“我也不知道,阿榆,你要自己想。”

  江望榆揉揉脸颊,长长呼出一口气,“你说的对,我要早点想明白。”

  贺枢不由盯着她,无意识地抿出浅笑,“初五那天,你有空吗?”

  “有,那天休沐。”她数了数,“今天初三,还有二十七天到除夕,又快到腊八了,白天我要在家给阿娘帮忙,可能要晚上才有空。”

  贺枢回想她当时卜算的时辰,在晚上戌时,刚刚好。

  “我找你有些事情,傍晚时分我再来找你。”

  “嗯?很重要吗?不能现在说吗?”

  他摇摇头,“很重要,你一定要赴约。”

  听出他语气里的郑重认真,江望榆也不由正色,点头答应:“好,我记住了,我会在家等你。”

  贺枢眼中笑意更甚,“嗯,等我。”

  她歪头打量,发现他的心情似乎突然好了起来,不像先前看到他的时候,周身若隐若现地萦绕一股低沉失落。

  “为什么这般看着我?”

  江望榆如实告知,想了想,“你

  CR

  是当差的时候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我没有你那么擅长官场上的事情,但我很擅长做听客,你可以讲给我听,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没有烦心事。”在她的面前,贺枢绝对不可能告诉她实话,“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是什么?”

  他微微弯腰,将她笼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靠得过分近,她没有倒退远离,眼瞳明亮澄净,满带对他的信任。

  他轻轻一笑,在她单纯疑惑与关心的目光中,垂下眼帘,藏起眼瞳深处的一点疯狂,不易被她察觉。

  “与其强人所难,不如心甘情愿。”

第93章 “你真好看。”

  什么意思?

  不等她细看, 他已经重新站直,温温和和地笑道:“走吧。”

  江望榆多看了他几眼,一边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一边跟他往回走。

  “对了。”贺枢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最近碰到了那位叶公子吗?”

  “上个月底在书坊偶然见到了一面。”她毫无保留地说, “聊了几句, 然后他就回去了。”

  “或许他只是碰巧去买书。”

  “应该是。”

  拐过一处街角, 快到家所在的巷子时,侧边路口走出一个人,还穿着白天那身圆领吏员衫,眉眼间笑意满满, 耳朵似乎有些红。

  “哥哥!”江望榆扬起声音唤道,待兄长走近, 估算一下方向, “哥哥, 你刚刚好像是从回春堂那边回来的。”

  “嗯。”江朔华轻咳一声,不自觉避开妹妹单纯的目光, “是去了一趟回春堂。”

  贺枢轻轻看了江朔华一眼,心下了然, 想了一下两天后的安排, 主动说:“令白,既然克晦在这里,我就不送你回家了。”

  “好。”

  待他走远,江朔华问:“你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了?”

  “是,我昨天写信约他见面。”她顿了顿,“哥哥,初五那天你会在家吗?元极说那天晚上找我有事。”

  “晚上找你?约在哪里?”

  “他只说到时候来家里找我, 听他的语气,好像是非常特别重要的事情。”

  江朔华拧眉思索片刻,征询她的意见:“需要我陪你去吗?”

  毕竟是晚上,江望榆想了想,“到时候再看看吧。”

  *

  见过一面后,他的回信不再像之前那段时日简短,恢复最开始的自然,每次至少回两页纸,还会说一些他听到的朝堂消息。

  诸如谁可能要升官了,谁被御史弹劾可能要被贬谪,谁又提出什么政策,偶尔还说圣上批奏章批到烦躁,当天进宫的官员差点被骂得狗血淋头。

  不愧是在御前当差的人,消息果然灵通。

  拜他所赐,江望榆虽然身处钦天监,不能也不喜欢跟朝臣来往,却知道不少朝堂的事情,慢慢学懂看懂官场上的人情世故。

  转眼便到了初五这天。

  临近腊八,江望榆安心待在家里,帮董氏淘洗熬腊八粥时要用到的红枣。

  她洗了一篮子红枣,拿着一柄小刀,坐在厨房门口去核。

  院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匆忙跑过去开门,“阁下来找……元极?”

  “是我。”

  江望榆眨眨眼睛,下意识抬首看向天空。

  今天是晴天,难得的好天气,没有下雪,风也不大,天空瓦蓝,圆圆的太阳挂在西边,阳光明媚。

  “你不是说晚上才来吗?”

  “正巧不忙,就提早出宫了。”贺枢提起竹篮,“我凑巧得到一些冬笋。”

  竹篮里装了满满当当的冬笋,土黄色的外壳,个头有些尖,根部甚至还带着一点干了的泥土。

  “这……”

  贺枢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边抬脚往里走,一边温声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打岔,江望榆将要出口的话卡了一下,回道:“在洗红枣。”

  眨眼的工夫,贺枢把竹篮放进厨房,拉来一张小矮凳,坐在门前,拿起那把小刀,“是不是要去核?”

  他今天穿了身绯色圆领袍,卷起袖子,卡在手肘的位置,露出坚实有力的小臂,手指修长,握住小刀,利落地割破红枣去核。

  她盯着他,总觉得他不应该这样蹲在厨房门口做这样的活,可他神色坦然,没有任何不适应。

  “我这样做的对吗?”

  “对。”江望榆迟疑着开口,“你是客人,不能让你做这些事。”

  “不用在意。”贺枢笑容温和,却带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疏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倒显得她过分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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