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 第74章

作者:顾了之 标签: 古代言情

  好,他再忍一次。

  元赐娴把书藏好重振旗鼓,这次得了入门之法,一举攻陷之下禁不住“哎”出一声。

  陆时卿死死憋着声气,在她再次顿住时终于没了耐性。

  梦境跟现实是有差距的。他若强行圆梦,可能会被生生耗干。

  元赐娴正垂着脑袋进退两难,忽听接连“咔哒”两声响,不等抬头看,腰后便已多了一只手。下一瞬,那滚烫的手掌将她死死往下一按。

  她霎时惊叫出声,浑身一软瘫在了陆时卿身上,偏头瞪了眼看他。满眼不可思议。

  陆时卿刚刚也没忍住闷哼了声,却在她看过来时恢复了从容,哑着声无奈道:“还是我来吧……”说完,一个翻身日月颠倒。

  

  元赐娴这时候自然恍然大悟了,恼得想跟他算账,却不料陆时卿根本没给她骂他的机会,叫她出口都成不了话。

  她差点没被气晕。完了以后听他说,去年冬至玩五木,她输了一笔,现在是时候还债了,然后便再来了一次。

  之后又听他说,上回十三皇子没答出他的提问,她也跟着记了一笔罚,不如就一起算吧,于是又来了第三次。

  元赐娴杀鸡的心都有了,正想一次还干净了也好,他以后就没戏唱了,却见他搂她在怀,痛苦地说,三次不成双,他难受得慌。

  然后她就被他堵在床角,开垦了第四次。

  最后,当她终于能够阖上眼皮,安慰自己虽然这一晚上很辛苦,但好歹有希望怀上了的时候,陆时卿如有神迹般看透了她的心思,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了,上次郎中来问诊,我忘了告诉你,他说月信后边几日,也是不会怀上的。”

  “……”

  他说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总结道:“所以安心睡吧。”

  元赐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

  好的,睡吧。

  等他睡着,她就爬起来一剪子结果了他。

第91章 091

  结果元赐娴沾枕便已不省人事,再睁眼就见天光蒙蒙亮,大约已近卯时。她翻个身,捶了捶酸软的腰背,看一惯比她早起的陆时卿竟也还熟睡着,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她把刚要阖回去的眼皮竭力撑开,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然后猛一推他:“陆时卿,你不上朝啦?该迟到了!”

  陆时卿正在梦中浮浮沉沉,被她生生喊醒,蹙着眉头紧闭双目,也不知听没听清,随口“哦”了一声。

  她爬起来继续推他:“你倒是起来。”

  他烦得一把扯了被褥往脸上蒙,要死不活地道:“……起不来。”

  元赐娴哭笑不得。

  谁叫他昨天晚上折腾了她大半宿的,这下好了,榨干了吧!

  她费力把他紧攥在手心的被角给扯下来,嗔道:“你是想让全京城都知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陆时卿翻了个身把脸顺势压向床榻埋起来,不为所动地“嗯”了声。

  她一气之下长腿一伸,骑跨在了他腰上,俯身把他的脸掰正,捏着他的下巴道:“你起不起?”说罢便就着这个姿势,抓握着他的两只手,用劲拽他,“起来起来,再不起就要扣俸禄了!”

  陆时卿终于抬了一丝眼皮,看见她这女勇士般的姿势,嘴角扯出个笑,竟又有了点擦枪走火的态势,吸口气压抑了一下才道:“你给我穿衣裳?”

  元赐娴本想说“想得美”,但看他这睡眼惺忪的模样着实可爱,不由心里一软,连带昨夜的气都消了大半,低头捧住他的脸,给他抛个魅惑的眼色,道:“起来我给你穿。”

  他得寸进尺地伸了只手过来,示意她拉他。

  元赐娴冲他皱皱鼻子,伸手将他一把拽起,却因姿势关系,被他撞得一个不稳朝后仰去。

  听她一声“哎哟”,陆时卿的反应倒是灵敏了,迅速伸手托住了她的腰,把她牢牢摁在了怀里。

  俩人的鼻子因这番动作碰在了一起,他低头看一眼她略有些红肿的双唇,伸出拇指,安抚似的摸了摸。

  元赐娴还道他要亲她,忙朝后一退:“你睡糊涂了啊,我还没漱口。”

  陆时卿闻言一滞。他本来没这打算的,这下子若不亲上一亲,却就是嫌弃她的意思了。

  他只好困倦地半睁着眼,低头啄了她一下,说:“我也还没。”

  元赐娴瞥瞥他,嘴角却带着笑,把鬓角碎发别到耳后,催他赶紧,然后爬下去,到木施边去取他的官服。

  陆时卿叹口气跟着下去,伸展开双臂后继续打盹,困得根本没好好享受生平第一次被元赐娴服侍穿衣的感觉,直到听见她疑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这腰带是扣第三颗玉纽吗?”

  他眯缝着眼站在那里,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元赐娴便继续弯着腰给他捣鼓,完了怎么瞧怎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就犹犹豫豫说了句“好了”,直到陆时卿游魂一样洗漱完毕出了门,才猛一拍脑袋。

  她忘记问,到底是正数第三颗还是倒数第三颗了。

  她当下命曹暗去追陆时卿,想叫他赶紧察看确认,却不料赵述的车技大有精进,这一追连个尾巴也没瞧见,于是当天午后,陆侍郎上朝反扣金玉带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元赐娴忐忑地等着陆时卿黑着脸回来骂她,待到黄昏,却看他一脸神清气爽,甚至连扣错的腰带都没改回来。翌日再出门一瞧,只见街头巷尾男女老少,十之四五都使了这种反扣之法来缚腰带,美其名曰:流行。

  “……”这个世界对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太宽容了啊。

  

  可惜圣人宽容完宠臣的失仪之行,却没再宽容别人。没过几日,两件大案的惊天逆转便炸开了整个朝堂。

  一件是已然事起十数日的蔡禾案。证据确凿之下,蔡禾的罪行原是板上钉钉,然而众人始料未及的是,此前揭发他的刑部侍中却在这关头被曝出丑事来,说是在私宅暗藏了来路不明的数万贯银钱与十数名美姬。

  这好财好色本非稀奇事,稀奇就稀奇在来路不明。“敏锐”的圣人当即命朝中监察御史着手安排查证,一路顺藤摸瓜之后,竟“发现”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大理寺少卿之手。

  蔡禾这大理寺卿因受贿错判罪被收押时,下头的少卿却给了揭发他的刑部侍中一顿好处,这事怎么瞧怎么奇怪,怎么瞧怎么猫腻重重。

  “目光如炬”的圣人便命人深入查探下去,紧接着又“顺利”找到了俩人沟通的密信。以此证明,是大理寺少卿先前擢升不成,被蔡禾越级上位,因此心生不满,意图栽赃陷害,拉他下马。

  蔡禾的冤屈得了洗刷,却因接连受了十数日的刑法形骸消减,被人带上宣政殿时已然瘦骨棱棱,满身淤痕。朝堂之上霎时群情激荡。

  当然,并不是没人看见整个翻案过程中的漏洞与疑点。只是他们也一样瞧出来了,这事的根本是圣人想要一手遮天。在这吃人的地方,真相永远没有强权与大势重要,有点眼力见的,自然都选择了闭嘴装傻。

  于是,满朝便都是恳请圣人严惩大理寺少卿与刑部侍中的铿锵之声,哪怕谁心底有怨愤,也都记在徽宁帝的头上,陆时卿这设局人却从头到尾身处局外,微笑旁观。

  元赐娴得知此事后,也只有叹他一句老奸巨猾。

  不过老奸巨猾的是她丈夫,所以,这是个褒义词。

  这第二件就是震动朝野的曲江案。两名皇子一道在曲江边遇刺,正当众人疑心谁人如此胆大包天之时,京兆府内传出消息,称已将嫌犯顺利拿下,现正严刑盘问,想来不日便可破获真凶。

  消息一出,二皇子不免阵脚稍乱,派了亲信前去查证此事,不料这消息就是个引诱他自投罗网的圈套——京兆府根本没抓到什么嫌犯,倒是现在,揪住了他那个行踪诡秘的亲信。

  郑济有把握亲信绝不可能出卖他,却奈何不得老皇帝已然对他失望至极,只要结果是对的,根本不在乎过程如何,直接命人草拟了一份供词,逼着那人画押了事。

  二皇子贼喊捉贼的事很快传遍了朝堂上下。圣人震怒,当众把一只玉笔枕砸在了儿子的脑袋上,结结实实砸了他一个大包,管他是跪是爬,言辞间是如何痛彻心扉,诚意悔过,一概不再多听,愤恨甩了袖走人。

  世间冷暖,遇难方知。

  这种时候,同情老六是大势所趋,人人都不妨说上一句借以表态,可二皇子党却是谁也不敢轻易抛头露面,替郑济求情。平王党不便往里插一脚,也只有静候观望。

  不过老皇帝这次是当真下了决心,也没给众人猜测太久,不过几日便下了一道圣旨,称二皇子心术不正,多年来数度挑起内争,令兄弟阋墙,手足离心,乱大周社稷,毁朝堂安宁,现剥夺其一切职权,贬黜其至孤悬海外的南方边陲之境崖州思过,不正其心不得返京。

  大周皇室的夺嫡之争已经延续了数年,老皇帝放任太子之位空悬,对此始终不曾明确表态,直到这一封洋洋洒洒的圣旨。

  押送郑济的囚车驶出长安城的一刹,大周的朝局也于同一时刻碎裂成了支离模样,等待着一双手宛若神祇般将它重组,拼凑。

  一切,都在陆时卿的预料之中。

  

  长安城的动静很快一路传到了西南之域。和亲队伍踏入南诏关门的那日,细居接到了京城来的这两则消息。

  韶和正默不作声坐在他对头,微微倚靠着车壁,听他讲着这些她并不关切的事情。

  细居自顾自说完,发出一声感慨:“陆子澍倒真有几分本事。”

  韶和闻言没说话,甚至连神色都未曾波动一下,只是静静望着车帘外闪过的郁葱树景,轻轻眨着眼睛。

  见她油盐不进,细居也不恼,只道:“前边就是南诏皇城,过了这道门,你就是南诏未来的皇后,跟大周再无瓜葛。贵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知我上回提议合作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韶和偏过头来,淡淡道:“我不明白我身上究竟还有什么值得殿下合作。我还是那句话,哪怕我跟大周已无瓜葛,也不会跟殿下产生任何瓜葛。”

  细居笑了笑:“既然贵主不明白,我就多提点几句。我想,贵主应该有个鲜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但能叫我将南诏握在手中,还能助我将周边的吐蕃、骠国乃至大周通通一网打尽。”

  韶和的目光略微闪烁了一瞬,掩在袖中的手不易轻察地颤了颤,尽可能平静道:“殿下的话,我听不懂。”

  细居隔着车内一方窄窄的桌案缓缓倾身向她,噙着笑问:“既然听不懂,为何害怕?”

  俩人的距离太近了,他说话的热气都喷在她唇上,她没再说话,就这样屏息盯着他。

  细居唇角一勾:“这世间从来没有所谓不可违背的天命和定数,有的只是走错的路。而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微微弯起,一字一顿道,“郑筠,佛成全不了你,但我能救你。”

第92章 092

  韶和的眼睫微颤两下,默了默淡笑道:“我一无性命之忧,二无未了之愿,不知殿下凭何推断,我需要人救。”

  “凭身为大周继后之女的你从未得过嫡公主应有的半点优遇。”细居朝后退远一些,靠着车壁道,“你十六岁就已经做过皇室的牺牲品。老宁远侯膝下一对嫡出双生子中,本该袭爵的长子因胆小素未参与朝争,颇讨圣人欢喜。当年,圣人为捏住侯府,将你作为赏赐与易物下嫁与他,不料他那性情乖戾的胞弟竟觊觎上了自己的嫂嫂。”

  “一母同胞却与兄长所得有别天壤,多年不甘碰上如此契机,这做弟弟的一时忿恨,不惜对兄长暗下杀手。你因此新婚而寡。”

  “这般家门丑事,知情人老宁远侯选择了默不声张,对外称长子是突发旧疾而亡,不久后,便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人世。但别人不清楚的,你不会不知,当年还很是天真的你将真相告诉了圣人。”

  “圣人晓得后,对这行事狠辣,弑兄上位的幼子感到十分忌惮,因此安插了几名亲信到侯府,利用你居于侯门守寡的便宜,刻意安排了场下作事,引诱初袭爵位的宁远侯对你行不轨之事,又在关键时刻叫人及时发现制止。随后,圣人借此为由,作出震怒模样,下旨削爵,降宁远侯为伯,称是替你做主。”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你起始不知真相,恐怕还觉得父亲待你恩重。”

  韶和神情却很淡。细居所言的确不假,但这些已经离她太远了,远到当真成了上辈子的糊影,听来不痛不痒,好像只是别人的故事。

  细居继续道:“圣人为安抚你,许你迁出伯门,从此寡居公主府。三年后,你得了再嫁之机,却被陆子澍直言相拒。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倘使你是受宠的嫡公主,区区一个门下侍郎,便是给你做了面首又如何?可偏偏在圣人心中,你还不如一个门下侍郎。圣人念及他的仕途,不愿他做了驸马自毁前程。所以,他不留情面的拒绝实则也是得了圣人的授意。”

  韶和唇角笑意不变,仍旧没有说话。

  “再后来,元赐娴与陆子澍来往渐深,我躬身去到商州掳她,无功而返,可这桩罪名最终却落到了你的头上,且至今未有人替你洗刷冤屈。元赐娴,陆子澍,还有你的阿爹,谁不知道你绝非真凶?但他们之中,有谁站出来替你说过一句话?包括此次与我南诏和亲,倘使对象换成元赐娴,你认为以陆子澍之能,当真毫无办法阻止吗?他选择放弃,不过因为你不是元赐娴而已。”

  “郑筠,你不争,什么都不会有,他们永远当你软弱可欺,永远不会给予你半分在意。诚然,直到现在,我对你来说仍旧是一个掠夺者,但大周吝啬给予你的,我能给你。你想要声名显赫,我可以叫你做南诏最风光的皇后。你想要潜心修佛,我可以承诺不与你履夫妻之实。你想要叫那些一次次牺牲你的人付出代价,我可以借你权势。你争不起的,我可以一样一样替你争过来。”

  韶和静静望着他,听罢沉默一晌道:“殿下这番先戳人痛脚,再给人甜枣的长篇大论的确非常精彩,如果我真如当年身在侯门那样天真,恐怕已经心动了。但您口口声声想要给我的,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她说到这里笑起来:“说实话,在我看来,您现在就像一个讨不着糖吃的,上蹿下跳的顽孩。您还年轻,有争抢的冲劲,但我没有了,我已经老了,活够了,什么都不想要了。您既然知道我的秘密,为何仍不死心地以为,这世上还有值得我争取和留恋的东西?”

  细居闻言眼底一亮,爆发出异彩来,紧紧盯住了她:“你果真是舍逻口中的异人。”

  韶和面上笑意一滞,听他继续道:“郑筠,我不知道你的秘密,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我怎么可能轻易确定?但现在我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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