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福妻 第106章

作者:闲乔 标签: 古代言情

外界沧海桑田,碧水阁如一日的气氛和雅,早先便定下赏月宴,就不会轻易的更改。今日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济济一堂,抢诗作答,胜者有奖品。

妙言他们选坐二楼的一个角落,中竖透雕梨花木屏隔。

谈诗作赋声已起了一会,旁边的人似心事重重,来这后没开口说句话。听到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家业被灭,谁会无动于衷呢?或许他觉得,他已无去多管闲事的资格。至于甄老夫人,想必谢墨还是在乎的。她会传信一封给爹爹,让他打探甄老夫人的下落。

主意定后,妙言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晃他手臂:“墨表哥!那个奖品真好,一套血玉制成的文房四宝,好多人都抢不到,你帮我赢回来。”

谢墨看去,题目是按词牌‘鹧鸪天’的格式作词,想到秋收那晚她临场对他表明心迹作的诗也是鹧鸪天,不禁心神一荡:“拿你那晚作的,定惊艳四方。”

“不要,我作了一首,该换你了。快点,这诗是有时效性的,只给人半刻钟的时间。”妙言冲他撒娇。

那套血玉墨宝的确是极品。谢墨拿起桌上阁馆提供的一只狐仙面具,戴上,拍拍她的手:“好,就给你。”

走下大堂阶梯时,一壁从容念起:

“万户佳节明月圆

寥星黯夜冷弦残

暖衾锦被话仙娥

江浪游鱼独自酣

流光转,不生还。

人生苦短尽情欢。

风吹枝响鱼逐浪。

何友临江共此寒。”

在众人还在苦思平仄、韵脚时,一道宛如谪仙的声音就行云流水的念出了这道诗,寥落中透勘破红尘的潇洒,上半阙一股萧索凄凉之味,后面峰回路转,道出了人生苦短尽情欢乐的点睛之笔,给人豁然开朗之象,不似一味的写苦博情,给人激励之感,尾后又应情应景,粘合了他们今日以诗会友的境况,解除他们这些文人骚客的愁思,各自为伴。毕竟今天来到这的,除少数是携家人而来,多数却是南来北往的孤独旅客,唯有来吟诗弄月打发寂寥。

自然,这样的诗算是上乘,并算不得极品,但放在只能在半柱香功夫内这一苛刻条件下,也称得上是难能可贵的佳作了。许多人还在冥思苦想没出头绪呢!

再观男子,身姿如松,劲腰宽肩,一身普通的布衣被他穿出谪仙的味道来,又戴上了碧水阁给的狐仙面具,更添几分神秘感。

在碧水阁不愿露脸的多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有头有脸的世外高人,不想别人去笼络搅扰他,是故隐了身份。另类是淡泊名利,不愿在碧水阁崭露头角的人。

毕竟碧水阁是个特殊的会馆,其中藏龙卧虎,颇多名士投入其名下,待价而沽,等士族找上自己,寻觅良主。不过那要积累相当丰富的经验和斐然的名声,才可能被好的士族挑中为幕僚。

在大家注目下,只见男人径自走到领奖的地方,仿佛眼中只有奖品,这不免又落了几分粗俗印象,只奔了奖品去的?然能短时间契合今晚佳节做出佳作的人,又怎会缺一套笔墨。越这样想,众人越抓心挠肺的想摘下那面具一探究竟。

谢墨走到桌案边,等堂官把墨宝包装好交给自己。

等待中,一人忽然走近,对他微笑轻声说:“卫汉侯风采依旧,碧水阁佩服。”

谢墨僵硬侧头,杀气隐现。

那人仿佛能看穿人心,解惑道:“卫汉侯不必动怒,我们碧水阁没什么不知道的,而且也不会像外人那样目光短浅,为你身份所忌。阁主有意跟君侯见面,商谈天下大事。如今战乱纷起,胡人的铁蹄正在涤荡南周的领土,卫汉侯自幼食受汉禄,要放任侵略者不管吗”

“抱歉,我的妻子在等我,”谢墨打断他,“请给我血玉墨宝。”

对方似乎受了上级的命令,被拒后,不再死缠烂打,笑笑退下,宣布了另一桩附加的规则:“还请这位狐仙把你所作的诗亲手题在木板上,我们好放在馆内,供人品赏。”

被认出后,一种不安的心绪蔓延全身,谢墨想极快的回去见到她,待在她身边,方能安心。他结过笔毫,大笔挥就在木板上。

字如诗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作者有话要说:  这首词蠢作者自创的,鹧鸪天这词,讲究些,应该上片三四句对仗,下片一二句对仗,蠢作者暂时想不出来了啊啊啊,以后有时间再修改。

第101章

堂倌凝睇木板所书, 若有所思, 待谢墨写毕, 他便与上级商量, 随即叫来雕刻师, 吩将木板按照笔迹拓出来。

彼时,谢墨已带奖品回到了二楼隔间,想到方才小厮对他的耳语, 对妙言欲言又止,终究不想这一刻烦扰她, 只握住了她的手。

妙言看了他一眼,往楼下看去,要瞧他们对木板做些什么。

木板很快被雕刻师神工鬼斧的技艺拓刻下来, 堂倌惊喜至极,怕远座人瞧不清楚,朗声解说:“诸位当听说过魏晋时一代书法家王羲之的事迹,晋帝去祭祀时,让王羲之把祝词刻于木板之上, 后找人削刻下来,竟深入三分。‘入木三分’一词便是由此创造!没想到今碧水阁, 也迎来能够‘入木三分’的书法奇才。雕刻师削进了木板一层又一层, 墨迹一直渗透到了里面,笔力如此的遒劲深厚!”

果不其然,随后,碧水阁安排将拓下的木板从头递给一位客人, 再递给下一位,竞相传阅。

平常人约莫能做到力透纸背称得上是对书法有造诣,像这等能力透木板的,除了达到与书法心灵相通、对它们运用自如的境界,另大有可能是个孔武有力的武将,方有这般雄劲力道。

即便是后者,也是他们望其项背的。武将对书法有此造诣,岂不是允文允武的全才?

惊叹声此起彼伏,称今晚不虚此趟。

不过不久,有不和谐的论调冒出,指出笔法戾气带逆鳞,看来主人心性不是平和的,未免有些违背其词潇洒放荡的和润之感。

妙言转过头来,捏了捏谢墨的手,眉眼弯起:“真厉害啊,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入木三分。难道是你平日以王大书法家为楷模,苦心钻研过的?”

谢墨嗤的笑:“随意写的罢了。王羲之虽出名,也不值得我效仿他。”

妙言瞪他:“圣人你也敢不敬,他为什么不值得效仿了?”

“至少对待女人的方面。王羲之不仅创了‘入木三分’这个词,还有‘东床快婿’。传闻郗鉴要为女儿找女婿,便去同朝为官的丞相王导家找。王导的儿子们听说了,等郗家来人时,都精心打扮一番出来见客,唯有王羲之,在东厢房露腹袒于榻上,不甚在意的样子,郗家人回禀郗鉴,郗鉴便挑中了王羲之,将女儿嫁给他……故事虽是美好的,不过天下男儿都像他那般傲慢,谁还娶得上媳妇?”谢墨大发言论。

妙言嗔他:“一堆歪理!这则典故分明是说,做人不要太刻意,要豁达淡泊。怎么到你这就变了味儿。”

谢墨交握她的手掌,慢慢将人压倒于榻,附在耳边吹息:“别人我不知,我的女人,我自要牢牢的抓紧。”

……于是,得了墨宝哄媳妇儿的男人之后什么也不理了,在文人兴热之际急流勇退,带妙言去开了一间客房,胡天胡地了一番。

直到东方熹微,伴着圆月朝替,云雨方消。

妙言短促的歇了短短两个时辰,天大亮时,不得不离开了,她身体尚吃不消,走得慢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