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乔
她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牢笼里,不见天日,闷闷的气息流动,脑子和胸腔都是滞闷的,昏昏沉沉。
陡然,车轮铬住一块石头,狠狠颠踬了一下。车上的人也跟着一歪,额头磕在坚硬的木壁上。
疼痛和饥馁驱使她苏醒。妙言伸手往四周探了探,这是一个狭窄而方正的箱子,她被关起来了。
车内有充足的干粮,几袋水囊。妙言靠着这些,不知何月何时,要去往哪里。
似乎怕她呼救,箱笼外还包裹着数层兽皮,隔绝内外,她喊不出去,也听不到外面。箱壁上只开了一个小洞,稀薄的空气从这里灌进来,仍是不够用的,她脑子闷得厉害,像得了风寒耳鼻堵塞的重症病人,什么都思考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上空甫一照进光亮,妙言用手一挡,旋即抓住壁口,奋力爬了出去。她浑身蜷得骨头僵硬,刚翻身出箱,就坠落在地。
浑身散架,头疼得要离开,面颊火烧火燎。
“小妙言,小妙言……”
慕容熙从座椅上慌张下来,抱住她,轻探她的额头,怒火骤起:“阮崇光,我只叫你把她带来,谁让你把她关在箱子里!你想让她活活病死吗。”
阮崇光瑟瑟摇头:“草民不敢节外生枝,又想洛阳离北徐州不远,一日半的时间就能抵达,应该出不了大乱子。”
慕容熙面沉如水,语气却极为轻柔的,唤着怀里的人。吩咐了属下叫军医赶过来。
妙言半眯饧涩的眼睛,在模模糊糊见到慕容熙的面孔,仿佛比见到罗刹还令她恐惧,乍然睁眼,朝旁一崴,骨碌碌滚了几圈,远离慕容熙。
“你,我怎么在这。”
阮崇光大喜:“世子,她醒了!你可以放了我两个儿子了吧。”
慕容熙盘腿撑膝,目光灼灼的凝着女子:“不急。小妙言性子烈得让我束手无策,你是她爹,我要你将她亲口许配给我,说服她,从了我。”
阮崇光皱眉,扬高嗓音,“妙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在此就做主,把你许给慕容世子。你听不听爹的话?”
妙言凝向阮崇光,思绪一点点回笼,寒意也一点点攀升。又是他!
又是他把自己出卖了!
重复了第三次的事情再次在这一世上演。
“你还算我爹,算是个人吗。你为了救阮玉堂和阮玉书,跟慕容熙做了交易是吗?好,我此番逃脱不掉,也叫慕容熙先杀了他们俩,要他们俩陪葬。”妙言赌咒。
慕容熙满目兴味,来到妙言身边:“当真?小妙言只需我杀了阮家兄弟,就跟了我?”
阮崇光慌神,“逆女,那是你的手足同胞,你敢妖言惑众,就是犯了弑兄大罪!爹也是为你好,慕容世子对你一片情深,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你反过来要对付我们,你太恶毒了!”
妙言埋头进膝,啜泣不止。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爹,有这样的家人。
“看来小妙言不大喜欢你呀。先退下吧,别刺激她了,”慕容熙挥挥手,横抱起妙言,抵了抵她滚烫的额头:“小妙言,你生病了,我先带你去休息,一切过后再议。”
兜兜转转,又被囚回了慕容熙的牢笼里。
翌日。妙言烧稍退,她从软床上立坐起,呆呆的打量华丽的行宫,粉紫的帷幔,黄花梨木家具,壁桌摆了一池仿江南园林的缩景,由小风车带动的泉水叮咚流淌,给殿中添加了生气。
妙言越看越作呕,去衣柜边选了一件素色的夏衫,出了屋。
一路上,巡逻的卫兵视她为无物,任她穿梭到重要的书房、议事堂、厨房,毫不加以阻拦。
妙言蠢蠢欲动,埋头直走,往军寨辕门走去。
“站住!请阮姑娘回去,不要为难小的们。”
破天荒的,终于有人拦住了她。妙言绞紧手指,倨傲抬头:“知道我是阮姑娘,还拦我,我要出去看看。”
“世子说了,除了出军营,营中哪里您都可以去。要是想去外面,等世子回来,您再跟他说。”卫兵一板一眼的道。
妙言闷闷折回。途中,她看见久违的拓跋飞燕的身影一闪而过,往一处营帐走去。那女子弱柳扶风,原来丰润的面瘦得孔形销骨立,乍一开始她以为认错了人。
妙言跟过去,被大帐前的守卫拦下:“这是世子妃的居所,闲杂人不能进。”
她没有找错。妙言自报身份,“我是阮妙言。世子不是说,任我去军营哪里吗,你不知道的话,去问问别的守卫。”
卫兵恍然大悟似的,躬身引手:“原来是阮小姐,请进。”
到了里面,不想又被一个面目不善的婢女拦下。
“站住!世子妃的地方也是你能乱闯的吗,别以为你是世子的新宠,仗着世子的特许,就可以对我们主子不恭不敬,小狐狸精!”
婢女显然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慕容熙下的命令。妙言笑靥明媚,偏以身份压人:“小狐狸不让进,这就回去跟世子诉苦,说世子妃叫一个婢女辱没我,让你们主仆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
第78章
两军对垒了后半夜, 破晓天未亮, 薛昱带残部突围, 往南下建康逃离。倒不是山穷水尽了, 薛昱大军远道征伐, 其粮草供应全赖于乔家,现在和乔家撕破脸,他若坚持和谢墨战个两败俱伤, 万一被洛阳皇城中的慕容熙偷袭,那他将全军覆没。
忌惮黄雀在后, 谢墨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不追穷寇,留守湄河, 他先去受伤的将士中去,及时抚慰军心,执行赏罚,然后命军士准备祝捷酒,大肆庆贺一番。
其实谢墨不是轻佻自满的人, 刚损兵折将完,他何必铺张浪费。与其说是庆祝, 实则是迎接——这回来了两支他没预料到的援兵, 祖父谢冲,巨商聂夙。
在妙言跟他的谈心中,生父对她和母亲多年不闻不问,关系冷淡, 反而,妙言对这个认的干爹格外崇拜亲昵。出于谢墨的一点点私心,自然不能慢怠于这未来半个岳父,是以命士兵宰羊煮酒,铺大排场。
胜利的钟鼓齐鸣音涤荡在营寨每个角落。大拼桌上汇聚了昨晚参战的、观战的各方将领,包括蔡、杨、楚三位家主。他们嗅到失了乔家,薛家彻底从朝堂上败落的先机,当然要留下来,跟未来一群新登场的英主沾沾关系。
谢墨斟了一杯酒,先敬谢冲:“祖父,听您手下钱校尉说,途中多遇薛昱埋伏,险象环生,让你星夜为孙儿奔波,没安排够人手,是我的不周到,向您赔罪。”
谢冲佯装怒:“你的过错是这个吗,是把我丢在了宜阳大营。好不容易上阵爷孙兵,竟然瞒着我,这杯酒是该罚,我受了。”仰头一口闷。
谢墨微笑,不敢耽搁,第二杯酒敬聂夙:“聂叔,这次你突然加入,令薛昱闻风丧胆,他才及时退兵,让双方减少生命伤亡。聂叔功劳最大,我敬你一杯。”
谢冲在一旁干瞪眼。好小子,还说是谦谦君子,也学会鬼话连篇了。此次最大功劳的……明明还是谢墨本人。诶,罢了罢了,他愿把功劳推给谁就推给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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