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晚急
厉效良宿醉才醒, 头疼欲裂,嘴里干巴巴的发苦, 闻着罐子里一股酸气扑鼻,伸手道:“快拿来我喝。”
才拿过来,他就猛灌了一大口,冷不丁被苦的浑身一哆嗦。
“这什么解酒汤?怎么这么苦?”
两个差役也不答话,上来就按住他,硬把半罐汤灌了进去。
等孟濯缨过来,厉效良趴在地上,愤恨不已:“我若将来为官,必不放过你们这些狗腿子!”
孟濯缨道:“厉公子,我人已经到了。你究竟有何话要对我说?”
厉效良猛地爬起来,一把抓向孟濯缨的脸:“你这祸害人的小白脸!我跟你拼了!”
孟濯缨急忙退后,一脚把厉效良踹翻在地。
…… ……
差役进来,把人按在地上。厉效良气喘呼呼的直骂:
“你身为朝廷命官,勾引有夫之妇,我跟你拼了!你,你也就只有这张脸能看!我毁了它!毁了它!看你这个男狐狸精还拿什么勾引人家妻子……”
差役气了:“大人,这人胡说八道,败坏大人名誉,简直是坨沾在鞋子上的臭狗屎!恶心人!要不打晕了算了!”
孟濯缨失笑,形容的够贴切的:“不用管他。”
出了牢房,又道:“给他照三餐,送五味汤。”
差役乐了:“得!大人,我看你刚才的样子,还以为你真不生气呢!”
唐秀叼着鸡爪回了大理寺,就被晏奇抓进停尸房做苦力。天光将晚,从验尸房出来,看见徐妙锦,才想起来谢夫人的话。
徐徐儿什么时候来啊?要在这里吃晚膳吗?她喜欢吃什么呀?
…… ……
老大那病,也没什么可看的,可现在这饭点,要带了徐妙锦过去,保准就有吃的!
探病什么探病?有饭吃才是真实惠!
他一招手:“徐徐儿……”
徐妙锦柳眉一竖:“姓唐的,你皮痒了?你给我舌头捋直了说话!再阴阳怪气的叫人,我告诉晏姐姐给你戳几针!”
唐秀:“别呀!这也不是我叫你的,是老谢,叫你去看看他。”
徐妙锦一拧眉:“他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别啊。”唐秀喊了一声颜永嘉,道,“他就这么说的,叫我们都去,看看他。”
徐妙锦和唐秀的反应一模一样,嫌弃的很:“他怎么搞的?得了点风寒就娘们唧唧的。烦不烦呀。”
晏奇提着药箱过来,听了个大概,略显疲乏的靠在墙上:“他那话怎么说的?你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唐秀不明所以,把谢无咎的话照样说了一遍。
晏奇听完,似笑非笑的:“他没提到旁的人了?”
唐秀道:“那除了我们还有谁?大理寺的同僚多,可老大也就和我们亲近啊。那些算不上情分的,叫人家干什么……哟,小少卿来了!”
唐秀看见正欲归家的孟濯缨,嘀咕了一句:“不过,老大不是最稀罕我们小少卿大人嘛,怎么不叫她也去看看?”
正说着,孟濯缨过来了,唐秀刚要开口,就被晏奇给抢先打断了。
“孟大人,这是要归家了?”
孟濯缨点头应是,见他们几个聚在一处,笑着寒暄几句,便先出门了。
唐秀:“怎么不叫孟大人也一起去?”
晏奇睨他一眼,道:“老谢不是也没叫人家?孟大人忙呢,就不耽误人家事了啊。老谢心里啊,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谢无咎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以后,仍觉浑身无力,懒洋洋的靠在床上。
外边天色发暗,就听唐秀和颜永嘉斗着嘴,声音越来越大,他急忙摸过一本《刑律》,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颜永嘉先进来了。这孩子毕竟老实,还特意花了半个月俸禄,带了些果脯蜜饯,就算登门礼了。
谢无咎伸长脖子,若无其事的往门外看:“咳——,就你们两个?”
颜永嘉:“当然不是!我们都来了。”
谢无咎心头窃喜,不露声色:“哦,是吗?我是看近段日子,大家都忙,正好我今日病休,不如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倒不是特意叫你们来看我。唐秀,你说是吧?”
唐秀:“没错,正好正好。夫人还准备了铜炉暖锅吃呢!上好的雪花羊肉!”
“你就知道吃!”谢无咎又咳了一声,“他们人到了,怎么还不过来?”
颜永嘉道:“徐徐呗,到底是人徐相的闺女,书香世家,说往常私下来往就算了,今日既然是谢夫人宴客,必得先去拜会夫人。这不,跟晏奇先去见你娘了。”
谢无咎伸长耳朵,也没听见孟濯缨的名字,心里痒的难受,可更不想当着唐秀的面问。只好按捺下来,耐着性子等徐晏二人过来。
又等了一盏茶,总算是听见徐妙锦的声音了!
谢无咎精神一振,微微抖擞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帘子挑开,徐妙锦进来了。
晏奇进来了。
——帘子放下了。
谢无咎木木的看着暖帘上的红鲤鱼,瘫坐回去,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晏奇看他这幅鬼样子,心知肚明,故意扯了几句闲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无咎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还被人调侃了半天,几乎气的吐血。
片刻,侍女来请他们去前厅用饭。谢无咎一看,精神来了,一把抓住徐妙锦的手,道:“我精神不济,就不和你们去了。你们先去,我和徐徐说几句话。”
徐妙锦早就饿了,被他拦住,老大不高兴。等了好一会,谢无咎左咳一声,右咳一声,就是不说话。
“你说啊!快点,我都饿穿了!”
谢无咎:“咳,咳,今日,可曾见到她了?”
徐妙锦:“谁呀?”
谢无咎:“孟大人。”
“哦。”徐妙锦:“见到了。”
谢无咎:“孟大人精神如何?”
“蛮好的。”
“看着……咳,心情如何?像不像生气的模样?”
徐妙锦莫名其妙:“心情很好啊。孟大人好好的,为什么要生气?”
谢无咎一哽:“哎,算了。咳,那你们可曾说了,我娘请你们过来,叫了她吗?”
徐妙锦道:“唐秀和我们说的时候,孟世子刚好过来了。唐秀本来要叫的,被晏姐姐拦住了。”
谢无咎:“!!……为什么?”
“晏姐姐说,人家忙啊!哪有空和我一起混闹?”
谢无咎头昏脑涨,这风寒好像更重了:“你去吧!多吃点。你和唐秀那脑袋里,除了吃,什么正经事能搁得下?”
一句话都传不好!
这边谢夫人见他们几个都到了,热情的吩咐摆筷用饭:“徐徐儿呢?我这宝贝丫头,怎还没过来?”
不等晏奇答话,那叫人的侍女喜滋滋的道:“公子啊,把人家留下了,说是有几句话要单独说。还拉着人家的手呢!”
谢夫人喜的连话都说不全乎了,一个劲儿的说好。
唐秀拿手肘推了推晏奇,用口型道:“你看,我没说错吧!”
晏奇足下用力,狠狠的碾了他一脚。
这顿饭,谢夫人自然是殷勤备至,连最迟钝的颜永嘉都觉察出谢夫人的用意了。
偏偏谢无咎和徐妙锦这两个,看到对方,绝对想不到什么“青梅竹马”,而是“铁打的哥们”,愣是半点没有察觉到危机。
吃过饭,几人都小酌了几杯,唐秀不甚放心,先送晏奇回去,又转了一圈回来,也不走门,直接爬墙进来,到了谢无咎房里。
谢无咎惦记着孟濯缨,满心以为她要来看自己,下半天也没怎么睡。知道她没来,才失望的睡下。这会,硬生生被唐笑给闹醒了。
唐笑也困呢,三言两语,把谢夫人的意思说了。
谢无咎一听这话,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再想想他娘这几日的乐呵劲儿,可不就是这么打算的?
看样子,连徐相都是乐意的。
若不然,有好几回下朝,都“偶遇”了徐相,还“顺路”说了不少话。
徐相有一回,还明目张胆的问他,对他父亲多年不纳妾一事,以为如何。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谢无咎自然是力挺父亲,道:“我若娶妻,也绝不纳妾。”
他现在想想啊,徐相当时啊,脸都笑出了十条八条的皱纹来!
这真是!
谢无咎呲牙咧嘴的,盘算明白了,徐相今年都往他家送了消寒图,真要是到了说定的那一步,就麻烦了。
被这么一吓唬,谢无咎硬生生发出一身热汗,这点不足为道的小风寒都不药而愈了。
谢无咎既识破了他娘的意图,心中也有了计较,于是又安安稳稳睡去了。
凌晨时分,谢无咎醒了,浑身轻松,起来就在院子里比划练剑。
可心里一直在想她。
她那时刚进京,路上遇刺,回家祠堂就出事,可以说步步险境。
自然是要小心些。
天子固然是庇护她,可她也冒着性命危险,从宁王船上,偷来了机密。
她这一路走来,才是哪一步都不容易。自然是要谨慎些。
她处处都不容易,自己还应当多帮帮她。
她与天子亲厚,对她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