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读
钱娇娘沐浴出来就听得红绢说了这两件大事,她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惊,终究姐姐的喜事跑不掉,钱娇娘先问道:“赵小姐可有大碍?究竟是何人掳了小姐去?”
红绢道:“奴婢也不知详细,赵小姐自被救回来,一直闭门不出,听说生了场大病,这两日才好些了。奴婢们只是去看望了赵小姐,说不得两句便回来了,奴婢们也不敢多问,只等夫人回来。”
钱娇娘皱眉,谁人胆敢在云州的地界,绑架定西侯府的人?
第三百章
莫非她身藏的秘密被旁人知道了?
邢慕铮从外面进来,钱娇娘跟他说了这事儿。邢慕铮平静如水,他已经听阿大说了。他对钱娇娘道:“阿大说赵小姐被救回来时受了不小的惊吓,问她什么也不答。后来她又生了病,更是没能问了。”
“那贼人呢?”
“死了,跑了。”
钱娇娘略一沉吟,“我去看看赵小姐。”
钱娇娘到了赵瑶茜居住的兰芷院,赵瑶茜在大门口迎接她。钱娇娘一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短短十来日,赵瑶茜竟就憔悴至斯。她原就瘦弱,好歹身上还有几两肉,现下就是皮包着骨头,风吹一下就要倒了。
“赵小姐,你受苦了。”钱娇娘有些难受,她迎上去执了赵瑶茜的双手,她的手冰凉极了,跟雪一样。
赵瑶茜双目含泪,不住摇头。她的丫头与奶娘也都哭得凄凄。
赵瑶茜向钱娇娘诉说了她的遭遇。原来那日她与老宅子的几个美人相约了去马球场打球,用了午膳后她请府里的马车送她一程,出门时与当差的阿大说了一声。然而好似才出了城门,她就听见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她还未反应过来,两个蒙面的男子就打晕了马车夫,闯进马车里。赵瑶茜还不及尖叫,她就被打晕掳走了,丫头也被打晕留在了马车里。
待赵瑶茜再次醒来,她已身在一个黑幽幽的屋子里,她被绑在椅上动弹不得,有人在黑暗中逼问她藏宝图的下落,她说她不知道,他们就拿鞭子抽打她。赵瑶茜害怕极了,被他们逼问了不知多久,就在她已绝望之时,阿大带着人闯进屋子里救下了她。
赵瑶茜说这话时,脸色煞白,身子还在不停发抖。钱娇娘看她可怜,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过不幸中的大幸,贼人并未玷污赵瑶茜。
“赵小姐,你可曾看见贼人的脸?”
赵瑶茜摇头,“他们审问我时点着火把,却全都蒙着面。”
“那他们可曾透露自己是谁?”
“没有……”
“你仔细想想,他们与同伙说话时你能听得到么,还有,他们说的话有口音么?”
“啊!他们都带着永安口音,他们是帝都来的!”赵瑶茜猛地想起,随即又黯淡下来,“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他们一直问的我藏宝图在何处。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那你告诉他们了么?”
赵瑶茜面露愧色,抬头小心翼翼瞅了钱娇娘一眼。
钱娇娘心下一个咯噔。她这不会是真将藏宝图与哪里来的贼子说了罢?
赵瑶茜低头呐呐道:“我总将将那半面藏宝图随身携带于身,因惧怕他们鞭打,就将那半卷藏宝图给、给他们了。”
“那……他们愿意?”钱娇娘轻声道,带了点试探。
赵瑶茜苦笑一声,“自是不愿,他们还不停追问另外半卷的下落,可我自己不知,如何能说得?我心道这回当命陨于此,岂知阿大大人有如天神降世,带了人救我出苦海。瑶茜惭愧,至今还不曾谢大人。”
钱娇娘仔细观赵瑶茜神色,看得出她并未撒谎。赵瑶茜的确不知另外半卷下落,只是赵大人那遗言究竟有甚天机?
“赵小姐,你有藏宝图的事儿,除了告诉咱们,你还与谁说过?”
赵瑶茜道:“我心知此事关系重大,其他谁人也不曾说。”
钱娇娘微微皱眉,难道是他们之中有人将消息泄露了?永安口音的贼子,又是谁派来的?
疑点重重,钱娇娘却也没有在赵瑶茜面前表露,她好声安抚赵瑶茜半晌,又让人送来人参等补物,叫她好生在府里休养。
赵瑶茜奶娘还与钱娇娘跪求,说她家小姐连日来噩梦连连,神魂不定,想请人来作法,令其神魂归位。钱娇娘自是应承了,当下就让人出府去寻高人。
赵瑶茜奶娘感恩戴德地磕头谢过。
待钱娇娘走后,赵瑶茜的丫头抹着泪道:“侯夫人心肠这样好,为甚偏偏不愿让小姐进门?”她家小姐不争不抢,全无心机,又有宝藏傍身,为何侯夫人偏不让这样好的人儿为侯爷妾室?难不成还有别的女子能比她家小姐好?
赵瑶茜因着此次被绑架,深觉自己怀璧有罪,又身若浮萍无人相护,再思及这侯府主人,一时悲从中来。
钱娇娘回了自己院子,邢慕铮又有事儿出门去了。她赶紧让人备了马车,带上准备好的礼品,叫上邢平淳往钱美娘家里去贺喜。
郑家门外一地红纸鞭炮,郑二哥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只为庆贺喜得麟儿。钱娇娘到府时受到郑家上下热情的招待,她送上了大礼,郑家二老笑得嘴也阖不拢。小娃儿是个爱笑的胖小子,郑二哥还未娶名,只取了小字平,大家都叫平哥儿。平哥儿这会儿躺在爹爹亲手做的摇床里,睁眼就笑,一逗就笑,很是讨喜。邢平淳可喜欢这个表弟,一直站在摇床边拿着拨浪鼓逗着娃儿。
钱美娘坐月子在床上,见状笑问邢平淳,“淳哥儿,你这样喜爱弟弟,何不叫你娘再生一个?”钱美娘知道自邢慕铮中秋回来,他二人的感情已与先时不同,因此敢开这样的玩笑。
邢平淳一听眼都亮了,“娘,真的么?”
钱娇娘撇撇嘴,“我可不生臭小子了,再生也是生个香妹妹。”
钱美娘一听舒心笑了,她这是松了口了。钱美娘也松了气儿,妹妹能与妹夫解开心结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邢平淳却也不答应,“妹妹爱哭,又不能给我当小兵!”
郑二哥从外头进来,笑容满面,“淳哥儿,你既想要小兵,往后就叫咱们平哥儿跟在你屁股后头!”
“哈哈,真的么,姨父!那太好了,您与大姨再多生几个弟弟,我就是小队长!”邢平淳笑得龇牙咧嘴。
“好好,承你吉言,多生几个,都给你当小兵!”郑二哥也笑得眼睛都快成了缝。
钱美娘红了脸,想想也与钱娇娘一同笑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来报,说是定西侯亲自过来恭贺郑家喜添麟儿。郑二哥忙出去迎侯爷妹夫,钱娇娘听他来了,便想抱外甥出去给他瞧瞧。钱美娘道:“平哥儿还未取名,二哥说他不通文墨,怕取不好,就想请侯爷为平哥儿取个名儿。”
钱娇娘略为错愕,“这样好么?”
“当然好,侯爷是那样尊贵人物,公公婆婆都求之不得,就怕侯爷不赏脸!”
“那我与他说一声。”
第三百零一章
钱娇娘还未将这事儿说出口,郑二哥已迫不及待地请求了邢慕铮。邢慕铮倒没甚太过惊讶,询问了钱娇娘的意思便同意了。钱娇娘将平哥儿抱给他看,邢平淳凑上来逗平哥儿笑,一家三口与一个小娃儿,怎么看都像家中添丁,郑二哥看着都不由得笑。
钱娇娘一家子没有在郑家留饭,坐了一会就走了。
归家时钱娇娘与邢慕铮坐马车,有了爱驹就甚少坐马车的邢平淳骑马。
路上闲聊,钱娇娘让邢慕铮好好给平哥取个名儿,邢慕铮点头道:“我也顺便把咱们女儿的名字一道想了。”
钱娇娘咯咯笑,轻声说好。
邢慕铮目光更柔,他伸手抚向钱娇娘的肚子,“你现下不吃药丸了罢?”
“嗯,不吃了。”钱娇娘抚上他的手。
发觉她的手有些凉,邢慕铮反手将她的手捂在手中,一起盖在她的肚子上,“说不准已经有了。”邢慕铮道。
“哪能那么快。”钱娇娘虽这样说,但心弦也被他这句话拨动了。
“快来罢,我都等不及了。”邢慕铮蹭蹭她的脸,“咱们女儿定比平哥儿更讨喜。”今儿是邢慕铮头回抱未满月的娃儿,那软软的一团叫他心生异样,他真迫不及待想要抱着他与娇娘的女儿了。
“明儿起,你请白大夫隔三差五就给你诊诊脉,别有了还不知道。”
“行了,瞧你心急的。”钱娇娘哭笑不得地道,“我话说在前头,咱们有了第二个娃儿,你可不能冷落了丑儿。他出生时你就不在身边,若你对二娃太好,我怕他心里不高兴。”
“你放心,我知道。”邢慕铮道,“他是咱们的长子,以后咱们的一切都是他承继。”他对他寄予厚望。
钱娇娘听得他这一句承诺,满意地点头,依偎在邢慕铮肩头。
马车咯噔咯噔不紧不慢地朝前走,钱娇娘突然说道:“……你说如果你没有中蛊,冯语嫣成了你的平妻,生了儿子,你还会将丑儿当长子承你的爵么?”
邢慕铮沉默片刻,“会。”
钱娇娘抬起头,“你没骗我?”
邢慕铮道:“你这样讲,无非是以为我看重冯语嫣,但她那样的心肠,假以时日总要暴露,我厌恶她还来不及,怎么叫她生子?况且你为了丑儿,定然要与我争一争,丑儿又是这样争气的孩子,我总会看见你们娘俩。只不过,那会儿于你我而言,恐怕就更晚了。”邢慕铮顿一顿,“娇娘,我且问你,如若我真娶了冯语嫣,你还会回头么?”
钱娇娘也沉默了一会,沉沉吐了一个字,“不。”
邢慕铮缓缓吁了口气,将钱娇娘的手扣在掌心中。
马车里安静须臾,钱娇娘再次开口,说的却是赵瑶茜,“赵小姐说劫持她的人是永安口音,却是不知谁人劫了她。”
“那她怎么讲?”
“我看她是真不知道另半卷藏宝图,她被吓得魂都快没了,她的奶娘还请我叫些高人来为她收魂。”
邢慕铮淡淡道:“你看着办罢,让阿大去操持。”
钱娇娘一开始原只当这是邢慕铮一句寻常不过的话,并未往心里去。只是后来见阿大尽心尽力地为赵瑶茜寻人作法,又借故时不时地出入她院子献殷勤,钱娇娘就有品出味来了。她虽然是赞成阿大去与赵瑶茜示好,甚至是巴不得赵瑶茜嫁给阿大,可赵瑶茜在府里两三年了,阿大早不示好,晚不示好,偏谝这节骨眼上去示好,怎么看都有些趁虚而入的架势。
钱娇娘叫来阿大,笑吟吟地问他为何突然看上了赵小姐,阿大一脸憨厚地道:“这不是属下去救赵小姐时,瞧她哭得好不可怜,起了怜爱之心,回来就对赵小姐念念不忘了。夫人,您替属下美言几句罢。”
钱娇娘笑而不答,“那赵小姐可是知道你的心意了?”
“知道了,就是……害羞不敢见我,属下看着赵小姐怕是对我有点意思。”阿大嘿嘿笑。
钱娇娘笑容更大了,“那就先恭喜你,不过我倒忘了问了,你们原在哪儿救下了赵小姐?”
阿大道:“就在往治野去的半道上,有个废弃的屋子,赵小姐被关在里头。”
“那些劫她的贼人呢?”
“有两个被属下们杀了,其余的都跑了……算他们跑得快!”
钱娇娘问:“你们怎么不留活口?”
阿大摸摸光头,“这不是没能留住么。”
钱娇娘弯起唇角,“呵呵。”
是夜,邢慕铮自外头回来,钱娇娘与他说起阿大与赵瑶茜献殷勤的事儿,邢慕铮脱了脚下钱娇娘为他纳的布鞋,换了一双凉屐,“既如此,你去赵姑娘那坐坐,如今她的身份泄露,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丈夫,不是踏实许多?”
这可说到点子上了,钱娇娘别有深意地睨了邢慕铮一眼,给邢慕铮倒了杯茶,“话是这么说,若是找着了罪魁祸首,赵小姐不是更踏实?”都这么久了,还没找着一点线索么?”
“没有。”邢慕铮接过她的茶一饮而尽。
“真没有?”钱娇娘凑上来,拿帕子为他额上的落灰。
“真没有。”邢慕铮道,“你再给我倒杯水。”
钱娇娘笑笑,依言又给他倒了杯,递给他时似笑非笑,“那我可比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能干,我有一点线索了,侯爷想听么?”
邢慕铮道:“你有线索我当然想听,你且等我浴个身……”
邢慕铮要往外走,被钱娇娘一把拉住,“你着急啥,你等我把话说话,一会儿我去替你搓背!”
邢慕铮真要走,钱娇娘是拉不动的,但他如今哪里会拂她的意,轻而易举被她拉了回来,在榻上坐下。钱娇娘往他身边一挤,紧挨着他坐下,“我给你说说,你听听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