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止是颗菜
明檀一怔,脑袋似是轰开了般,惊得她半晌没能回神。
绿萼也是懵的,玉梳停在明檀发间,都忘了要往下梳。
“你…你说什么?什么姨娘?”绿萼不可置信地问。
小丫头小心翼翼答道:“云姨娘与方姨娘。王妃入府诸事繁琐,所以二位姨娘今日才来给王妃请安。”
绿萼:“为何之前从未听过府中还有姨娘?”
小丫头摇头,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
素心稍微能端得住些,挥退了小丫头,忙安抚道:“想来是殿下从前在府中惯用的通房,迎正室,抬通房,这在寻常人家也是常有的,小姐不必太过挂心。殿下从前未提,大约就是没将她们放在心上的意思。”
“对,对。”见明檀一脸失魂落魄,绿萼反应过来也忙附和,“若是什么正经角色,殿下不提,福叔总是要提,府中其他下人也是要议论的。
“既然这些日子都无人提及,那必然无足轻重。这会儿寻来请安,许是要给小姐敬杯妾室茶,可殿下没回,这茶小姐不爱喝,寻个理由不喝就是了。”
明檀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静了好半晌,才让绿萼继续给她梳妆。
过了大半个时辰,明檀收拾停当,款款出现在启安堂花厅。她落座上首,眉眼微抬,缓慢地打量着这两位如晴天霹雳般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新姨娘。
这两位姨娘,相貌虽不及她,但也不差。一位清丽,一位娇艳,看起来年纪都比她要大上个两三岁,很是有些美人风韵。
没等她消化完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那位模样清丽的姨娘便利落拱手,单膝跪地:“奴婢云旖,参见王妃。” ?
好像有哪不对。
明檀一时没想明白,下意识问道:“你是,云姨娘?”
“是。”
那另一位便是方姨娘了。
明檀目光刚移过去,方姨娘便盈盈福身,娇媚道:“奴家方氏若眉,见过王妃。”
比起云姨娘行礼都行得奇奇怪怪,这一位倒是极有姨娘的意思了。只不过自称“奴家”,这满京城哪家妾室是自称“奴家”的?明檀听着别扭,竟莫名想起了别玉楼的水盈。
“都起来吧,看座。”
明檀压了压心底的情绪,目光却不想再落在二人身上,她自顾自地拨弄着茶杯碗盖,实在是有些无法违背内心,说出“以后都是姐妹,要同心同德好好伺候王爷,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之类的话来。
太难受了,心里太难受了。
她抿了口茶,腾腾热气熏得她眼睛疼,眼前都蒙起了一层雾气。
云旖未有所觉,盯着明檀拨弄茶杯碗盖的纤纤玉手,眼睛一眨不眨。
方若眉歪过身子,轻轻撞了撞她:“瞧什么呢你。”
云旖下意识便答:“王妃拨茶盖的动作很好看,手也很好看,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说完,她也端起桌边的茶,模仿着,生硬地拨了拨,然后就将还未舒展沉入茶底的茶叶给拨飞了。
“……”
这哪里来的憨子。
方姨娘的白眼差点都要翻上天了。
正当花厅沉陷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时,丫头来禀:王爷回了。
明檀掀了掀眼皮,可她这会儿难受得都不想再看见那个男人,直到眼底没入一片锦衣衣摆,才垂眼起身,有些敷衍地行了个礼。
江绪并非心细之人,可他的小王妃从头发丝到绣鞋上的璎珞都写满了“我不高兴”,他倒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落座在明檀身侧,他扫了眼云旖和方若眉,淡声介绍道:“这是本王给你找的护卫,云旖擅剑,方若眉擅毒擅医,以后本王若不在府中,自有她们来保护你。”
“……?”
明檀忽地抬眼。
云旖:“属下津云卫云旖,奉命保护王妃安危。”
方若眉:“属下别玉楼方若眉,奉命保护王妃安危。”
两人正经行了个礼。
明檀更懵了。
这方姨娘,还真是别玉楼来的。
介绍完,江绪瞥了两人一眼,两人便识趣垂首,躬身后退。
花厅内很快便只剩下明檀与江绪二人。
明檀仍沉浸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中,有些回不过神:“云姨娘和方姨娘,她们是……护卫?那她们只是护卫还是?”
“只是护卫。”
“那为何要让她们当姨娘?”话本里头女护卫都是当贴身婢女的。
“本王不喜府中人多。”
说完这句,江绪起身让人摆膳去了。他一早回来,以为会有口热粥,可没想到,他的王妃因为两个女护卫,将贤良淑德止步在了新婚第四日。
明檀不知他在想什么,还在琢磨他那句“不喜府中人多”,这一琢磨,便琢磨了大半天,将各种情况都考虑过后,她得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她的夫君暂时不想纳妾。
王府不可能只有一位王妃,就算她的夫君不想纳妾,也总会有人寻着各种名目,往王府里塞上各色美人。与其等着人塞,还不如自个儿先塞上两位,如此一来,拒绝也有个由头。
晚上安置,明檀于床笫之间向江绪求证了这一想法,也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她一时开心得都热情了不少,尽管辛苦,也配合着承到了半夜。
要完
第二回 水时,明檀以为可以如前几日般安寝,便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
可谁想江绪在身后搂着她搂了没一会儿,忽而又有了起复的势头。很快明檀就不容拒绝地被翻过来。秀眉微蹙,香汗如雨。她呜咽着,眼泪花儿往外冒,边拍打,边断断续续控诉。
迷糊间,忽闻江绪在她耳边沉着声道:“话本里不是说要七回水?”
“……?”
“可那不…不是我说的,唔!”
第三十八章
“王妃可起了?”
“未起。”
“那这早膳还热不热了?”
“留一道粥且煨着吧, 看这时辰, 还是早些准备午膳才是。”
……
日升, 定北王府的膳房内时不时便有人问“王妃可起”, 偏辰时问到巳正, 都是未起, 下人们心里头好一阵嘀咕。
有好事者双手交叠在身前,下巴微抬, 故作高深道:“我瞧你们午膳也不必备了,擎等着备晚膳便是了。”
“为何?王妃出府了?”
好事者还想卖卖关子,可刚好有晓得内情的仆妇提了一篓子水灵菜尖儿进了厨房,迫不及待地长舌道:“你们还不知道?昨儿夜里启安堂叫了四五回水呢,啧啧, 都折腾到快早上了, 王妃哪起得来!”
“啊?”
“还有这种事?”
众人都不自觉地聚拢到一块儿, 竖起了耳朵。
厨房里头生养过的粗妇多,惯爱说嘴, 泼皮不害臊,论起这些个房里头的长短, 脸不红心不跳, 还很有几分来劲儿。
“福贵家的, 你闺女不是在启安堂当差来着, 启安堂真那么闹腾?”
“可不是。别看咱们家王爷成天冷着张脸, 那上头可耗着功夫呢。这王妃才过门几天哪, 见天儿的夜里头折腾, 满院子都能听着,我闺女前儿个在茶水房值夜,说是一晚上都没睡好,就听王妃娇滴滴地哭啊喊了。”
“我也听说了,尤其昨儿个晚上,可真是叫了足足有四五回水!后边听说是王妃狠哭了会儿,闹了番脾气,不然还有得折腾。”
“王妃长得和天仙儿似的,又娇得很,男人见了哪能不爱,我瞧着眼睛都发直呢。还有那皮子和嫩豆腐似的,又白又细,怕是一掐就能出水儿,前儿在园子里那么一逛,日头那么一照,真真儿是白得晃眼。”
“我也瞧着王妃招人爱得紧,可不就连咱们王爷那样平日在外头说得有多神勇的人,都下不来美人榻么。”
……
厨房里头的仆妇说论得有些臊人,小丫头片子傍着听了几声,都红着脸躲开了来,可这些个仆妇说的,其实也不算夸大。
昨儿夜里启安堂的水就没停过,饶是素心绿萼这般没经过人事的姑娘也都隐隐觉着,殿下……似乎折腾得太狠了些。
她们家小姐起先还好,可中途有阵子哭喊得厉害,到后头也嘤着,可约莫是哑得没力了,声音低下去不少。
最后那趟素心往里送水,匆匆一瞥,只见她家小姐发髻凌乱,裹着被子窝在殿下怀里头,就和兔子急了眼似的,眼睛红红,声音低低哑哑,不知囫囵着说了什么,说完忽然往人脖颈间狠咬了一口。
素心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要跪下为她家小姐求情了。
可殿下眉头都没皱一下,低低地应了声:“好,安置。”
听着虽然没什么情绪,但应着屋内的旖旎气氛,好像有那么几分哄人的意思。
后头用完水,殿下还要了回药。
屋里头红烛静了有一刻才见灭。
待到四下全然寂静,天边已露出蒙着昏昧灰白的浅淡亮光。
江绪倒是好精神,一大早半点没耽搁,起身练剑,回屋还用了早膳,随后又照常出门。只明檀沉沉睡着,从辰时到巳正,半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
足足睡到晌午,明檀才悠悠转醒,醒了也有好一会子双目无神脑袋空空的,半倚在榻上,倦懒得很,不怎么想要起身。
刚巧绿萼捧了一盒子小玩意儿进来,福身欢喜道:“小姐,您醒啦。敏小姐遣人送东西来了,说是这两日新得的奇巧物件儿,西域那头来的,您可要现在看看?”
不提还好,一提白敏敏,明檀就火冒三丈。
罪魁祸首!
“不看!” ?
绿萼懵了下,手足无措,以为是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明檀气不过,又道:“把上回白敏敏送我的那块丑花帕子找出来,再给我拿把剪子。”
绿萼一头雾水,应了声是,又小心翼翼放下那盒子玩意儿,忙去翻找了白敏敏先前绣的丑帕子,并着剪子一道送至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