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 第13章

作者:人间天糖 标签: 现代言情

  江燃回到:知道了。

  白栀从电梯出来,站到家门口,他又发了一条:记得让你妈帮忙热敷。

  白栀回到:知道了。

  门打开,客厅空无一人。

  桌上放着一碗腥冷的油渣炒饭,保鲜膜胡乱覆盖,里面缀着凝结的水汽,还有一张字条,是她爸写的:我们和你妹妹出去吃饭了。

  明天周末,市招考办组织了成人职业考试,今晚全校放假布置考场,白露早早回来,没看到她,想必又撺掇白永刚和刘丽到市中心吃自助火锅了吧。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是他们一家人的聚餐,跟她没有关系。

  白栀将饭端到冰箱,明早还能吃。

  她烧开水,浸入毛巾。

  像以前一样,自己照顾自己,在卫生间和客厅之间拖着扭伤的脚来来回回。

  放在阳台的小奶狗听到动静,连忙发出嘤嘤叫唤,白栀忙过去抚摸它的头,确定水和狗粮都是满的才小声说道:“平时在家要安静,否则我保不住你,乖哦。”

  小狗蹭蹭她的手,没再哼唧。

  江燃又发来信息:敷了没?

  白栀眼眶一热,放下水盆,靠着门框慢慢打字:敷了。

  江燃:好点没?

  白栀:好了。

  江燃:是不是又哭了?

  白栀:嗯。

  江燃:挨骂了?

  白栀:那倒没有。

  江燃:那你哭个屁。

  ……

  江燃:想我?

  白栀:嗯。

  江燃:想个屁,别想了。

  白栀:你管不着。

  江燃:……

  白栀:英语76页的划线段落背了没?

  江燃:手机没电了。

  两小时后,白栀写完作业爬上床,捂紧小被子,给手机没有电的江燃同学又发了条信息:晚安。

  江燃:睡吧。

  白栀:我记得有人没电了。

  江燃:你记错了。

  白栀:你睡了吗?

  江燃:没。

  白栀:在干嘛?

  江燃:喝酒。

  白栀:请女生喝酒?

  江燃:屁。

  江燃:陪我爸喝,他出差回来了,你先睡。

  哪有老爸让念高中的儿子陪自己喝酒的啊?白栀心里奇怪,转念一想,江燃这样的大少爷,脾气野得不行,她反正管不了他,跟老爸喝总比跟女生喝强吧,醉了总不至于滚到一个床不可描述。

  想着想着,白栀把自己逗笑了。

  又看一遍两人的聊天记录才关灯睡觉。

第16章 约会

  周末。

  闹钟没响,但白栀还是六点半就醒了。

  远处传来兰花草的音乐,是垃圾车,生硬的电子音不知为何特别有穿透力,能透过条条街道层层墙壁来到这间逼仄阴暗的小房。

  “呼——”

  白栀凝望天花板几秒,待身体彻底苏醒后坐起来,简单洗漱,来到阳台抱出还在沉睡的奶狗。她找个结实的垃圾袋清理狗窝里的垃圾,然后重新垫块尿片,又把小狗放进去。

  “越来越重了你。”白栀伸手挠狗下巴,“白米饭掺狗粮也能吃这么胖,看来以后交给别人养也饿不着。”

  奶狗哼唧一声,舔她手指。

  白栀笑起来,很快摇摇头,“不行哦,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没法养你的。”

  女孩拎起垃圾袋,换双布鞋下楼。

  扔完垃圾,小区还是静悄悄的,周末大家都在睡懒觉,只有零星的老头老太出来晨练,耷拉着眼皮枯木似的扫过她。不过深秋的雾气还是散开了,能瞧见远处熹微的晨光。

  手指有点僵。

  白栀哈口气合掌揉搓,然后便在稀薄沁凉的晨光中看到了江燃。

  他坐在人行道旁的长椅,头发蓬松干净,像是刚洗过,腿大爷似的伸直,脚几乎伸出台阶搭到马路,双手揣在米色棒球衫的兜里,肩膀直阔,却又单薄,脖子和下颌轮廓分明,老远就能看到喉结的形状。

  他没转头。

  却扑朔迷离又格外准确地将余光投向她。

  就像一束光照进黑暗的塔楼。

  白栀的心一下子就活起来。

  他是来看她的。

  她下意识拉住衣角,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裤脚邋遢地堆在鞋帮,卫衣大得盖住屁股,手袖也是长得过分,哦,还有头发,没好好梳就绑起来,像只毛毛躁躁四处乞食的流浪猫。

  她朝他走去,边走边用手压翘起的头发。

  “你来做什么?”

  “给你看啊。”

  “嗯?”

  江燃收回脚,蹭地坐直,“昨晚是谁说想我?”

  白栀笑起来。

  “笑屁,看过了,我走了。”他站起来,伸手拨了拨白栀翘起的刘海,嘴角一勾,“好丑。”

  “毕竟我不会像有的人,清早起来洗头做造型,眼巴巴过来给我看。”

  江燃撇过头去,没多久又转回来,盯了眼她的脚踝,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面色一松,连句再见都不说就转身离开。

  他走他的。

  白栀跟在后头。

  出了小区大门,江燃终于转过头来,“跟踪我?”

  白栀径直转向路边卖早点的小摊,要了半碗豆浆一根油条,捡着空位坐了下来。她掀开瓶盖,加白砂糖,江燃也坐下来,只要了一碗豆浆。

  白栀加半勺。

  江燃一连挖了三勺白砂糖。

  她夹油条泡进碗里,小声道:“原来你喜欢甜食。”

  稍稍放凉,江燃一口喝干净,嘴角还有乳白的残浆,也不擦,伸舌舔了,起身跟老板说道:“连她的,多少?”

  油条五角,半碗豆浆也是五角,再加他的一碗,一共是一块五。

  他就没有零钱。

  钱包里翻出一沓崭新的百元钞票,老板眼神都直了,以为遇到用假钱的骗子了,沾满面浆的手在围裙揩来揩去,连连拒绝,“找不开,找不开……”

  “那就别找了。”

  江燃抽出一张,白栀眼疾手快摸出一块五的硬币扔到装钱的塑料桶。

  江燃,“谁要你请?”

  白栀,“你可以选择把一百给我。”

  江燃,“……占我便宜?”

  白栀,“不行吗?”

  江燃,“你说呢?”

  白栀,“我觉得行。”

  她笑起来,比刚刚喝过的豆浆还甜,蜜从酒窝里流出来,全部淌到他的心窝。

  江燃抬脚搓着地上的石子,沉默片刻,不耐烦地踢飞。

  她总这样。

  烦人。

  绿灯亮了,江燃走上斑马线,余光瞥到白栀跟过来,故意放缓脚步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护着,不让行人和车辆擦碰。

  他没说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