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 第15章

作者:人间天糖 标签: 现代言情

  白栀拿着红色塑料筐捡好菜,排队付钱,前面光膀子的大叔和后面带孙子的大妈都在挤,她缩着肩膀,像只刚孵化的鸡崽,头发丝都在颤,却动都不敢动。

  江燃搓完鞋底,抢过篮子,站进队伍。

  白栀掏出纸巾帮他擦手。

  前面的大叔,后面的大妈默契地陷入安静,识相地隔开一掌距离,斜眼打量两人。

  大叔啧了一声。

  大妈拉好乱动的小孙子,翻了个白眼。

  打扮时髦的纨绔少年和沉静温柔的少女成了家长眼中不学好的死孩子,年纪轻轻就开始你侬我侬,废掉啦。

  江燃扯掉纸巾。

  口气挺冲。

  “站远点。”

  白栀往前一步,凑得更近,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没关系,江燃,我不在乎他们。”

  江燃一怔,炸开的尖刺收拢。

  紧紧捏着纸巾,直到指尖泛白,唇角也抿得很紧。

  麻辣烫才十几块,加上隔壁店的肥肠水粉、炸臭豆腐和小吃拼盘也不过二十来块。

  不过就是两支烟钱。

  她明明可以去更贵的地方,如果是把他当凯子钓的话。

  白栀一边辣得吐舌头一边往嘴里扒拉,江燃漫不经心吸口奶茶,说道:“以后想吃就跟说我一声。”

  白栀换成干净筷子,夹个油炸香芋丸喂他。

  江燃瞪她一眼。

  不情不愿张嘴吃掉。

  “好,以后想吃就叫你来给钱。”

  江燃笑起来,桃花眼漫出好多好多粉色的花瓣,说不出的潋滟绮丽,把世界都淹没了。他喜欢她的不客气,喜欢她依恋他的小模样,一点不冷,不高贵,叫人的心化成软绵绵的一团糖。

  隔壁桌绑着双辫的初中生和还没桌子高的小学生双双“哇”了出来。

  江燃收敛戾气,实在是好看得犯规。

  两人吃完出去,小女孩们还伸出头来偷看,意犹未尽得直咂嘴。

  白栀拎着没喝完的奶茶,一个劲盯他。

  “看什么?”

  江燃瞥了她一眼。

  “美人。”

  “想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江燃揪住白栀绑高的马尾,拽了又拽,眸光冷得起霜,“蠢透了。”

  他不再笑。

  送她到公交车站,一句话没说。

  白栀心里直打鼓,忍了忍,揪他衣服,“怎么了?”

  “我不喜欢别人谈论我的脸,很恶心,懂吗?”

  “对不起。”

  白栀小声道歉。

  江燃按住她柔软的脸颊,将耷拉委屈的嘴角拉成一个勉强的笑,“需要道歉的不是你。”

  叭叭——

  公交司机暴躁地按着喇叭进站,白栀闷头挤上去,江燃又把她扯下来。

  “坐的士吧。”

  “公交才一块,出租要七块哎,再说我都上去了……”

  “我也坐,再看看你。”

  午后的太阳西斜了,照一半在两人身上,于是一边是暖的,一边是凉的。

  白栀点头,冷的那边身体,耳朵血似的红。

  江燃握住她的手,用了狠劲,几乎将指绞碎,声音冷冷的却有一丝颤抖,“白栀,谁都可以骗我,但你不行……要跟我,就得认真,不能三心二意。”

  白栀一怔。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不是你喜欢我么?”

  这个口气怎么像在施舍她?

  江燃一怔,随即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蹭地炸毛了,“谁喜欢你了!我看你可怜,整天追在老子屁股后面跑才勉强答应,你不要……”

  白栀哼了一声,把没喝完的奶茶还给他。

  “谁要你可怜?”

  公交又进站了。

  白栀麻利挤上去,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打开窗户,大声喊道:“江燃你这个大笨蛋!”

第18章 畸恋

  白栀想起来了,上一世对江燃无感的原因,除了他有事没事总爱欺负她,最最主要的是太臭屁,太要脸,太嘴硬。好吧,其实这都没什么,白栀最擅长的就是忍耐,一家子阴阳人都能游刃有余地对付,没道理忍不了江燃的一点臭脾气。

  可是……

  白栀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一阵伤心。

  这个世界唯一爱她的人只有江燃了,如果连他都否认,白栀的心简直要碎成粉末。

  公交转弯后,白栀收回视线。城市光怪陆离的影冷漠地打在女孩清瘦的身体,她歪头靠在椅背,听着车水马龙,望着整车黑压压的人头,脑海中却全是江燃无动于衷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挽留的动作,车开走了,也不曾回望她一眼。

  白栀摊开手掌,细数纹路。

  一声叹息在车厢出生,又在数十人的呼吸间,死去。

  ……

  江燃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耳边仍是白栀愤怒的喊声,江燃你这个大笨蛋,女孩子都喜欢被人捧在手心,承认是你先动心有那么难吗?

  她不理你,你耿耿于怀。

  她义无反顾奔向你,你怎么舍得叫她难过?

  你有病是不是?

  公车远了。

  更远了。

  在十字路口右转,离开余光所能到达的范围,离开她期期艾艾的注视,江燃才动身,失魂落魄跟着公车走。

  他走了一条又一条街。

  城市光怪陆离的影冷漠地打在身上。

  他不知道还要走到什么时候,走着走着,掏出手机编辑短信,长长写一串,全是些没有重点的屁话,短短写一句,又怎么也发不出去。

  白栀像颗嚼不碎的水果硬糖,卡在喉咙,叫他生不如死。

  回家的路上,少年紧紧握着手机,不放过一条信息,可直到躺到床上,直到万籁俱寂,直到连夜猫都歇了,不叫唤,还是没等到白栀的信息。

  他不爽。

  特别烦。

  辗转反侧后,在凌晨四点发了条信息:白栀,明天出来么?

  白栀没回。

  周日一整天都没回。

  总不可能一整天都不看手机吧,哦,那就是,看了当做没看到,说不定还把信息删了,眼不见心不烦。

  江燃有种预感,她不会回了,心像是绑了石块,重得连累呼吸,他反反复复看手机,于是反反复复失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她认真上课的背影、转头看他的神采奕奕、批改他的练习簿时紧皱的眉头、看到小猪涂鸦时古灵精怪的笑意……还有那天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像只撵不走的小狗狗的癞皮劲。

  白栀。

  白栀。

  白栀……

  少年抱住枕头,手指收紧,深吸一口,满胸的潮湿的雨水溢出来。

  她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

  她到底有几张嘴脸?

  她到底要将他折磨成什么样子?

  她到底……到底……到底有没有一丢丢在意他?

  她为什么这么狠?

  他都主动给她发信息了回一句怎么了?会死吗?她才是大笨蛋,大混蛋,大坏蛋!

  ……

  周日,白栀为转移心思,印了几张传单张贴在小区公告栏,帮小狗找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