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惘若
孟葭在被子里把玩他的手掌,“你昨天没休息好吗?是不是赶了早班机。”
钟漱石编了个谎,“嗯,那床不好睡,失眠了。”
“那我再陪你躺一躺。”
孟葭说着,蜷起腿来要往上挪,偏不小心,磕到了一下他的膝盖。
他发出一声轻嘶,孟葭抬起头,“弄疼你了吧?我看看。”
钟漱石把她抱上来,像生怕她掀开来检查一样,“没有,我装的。”
孟葭也没多想,她把头埋进他肩窝,“等博览会一忙完,我实习期就结束了。”
他轻拍着她,“好,眼看就要复试了,也不好分心。”
半天都没有听见她回话。
钟漱石知道她这会儿瞌睡醒了,那只能是走神。他又问,“在想什么?”
孟葭抬头,光影昏沉里露一个笑,“你能把实习评语,给我写好点儿吗?”
“你想夸自己什么,由你做主好不好?”钟漱石温柔的拢着她头发,“我来签字。”
孟葭疑惑的看他,“今天钟总,这么好说话的啊?”
他捏她的脸,“我对你,什么时候不好说过话了?你说。”
她想了想,“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这个人吧,好难讲话。”
钟漱石枕着手笑了,“我要太好讲话,你该觉得我为老不尊,对你图谋不轨了。”
孟葭在心里小声,你难道不是吗?谁在我寝室赖一夜。
才过了几秒,钟漱石就翻了个身,把她压在枕头上,“在心里悄悄骂我,是不是?”
孟葭挣扎了两下,“你连人家想什么都要管,好霸道。”
她被他脸上的胡茬扎的左躲右闪,笑得快要断气,“没有!我是在夸你,我说你一点也不老。”
钟漱石根本不信,“你扯。”
开幕式当天,孟葭起了个大早,这是她在集团工作阶段,参与的最后一个项目。
也是她实习的最后一天。
钟漱石和她一起出门,直接到了会场,下了车,二人熟练的分两边走。
孟葭跟着行政部的几个同事,检查了一遍现场的座次,确保不在这种细节上出问题。
北京时间九点,这场各大电视台直播的盛会,开始了第一项流程。
钟漱石从门外走进来,脸上带着流于场面的笑,一边朝观众席上挥手致意。
他的致辞很长,但几乎没有低头看发言稿,很多是他自己提炼的观点。
孟葭是没有座位的,她靠墙站着,随时听候待命。
她静静看着台上,灯光璀璨下,那副虔诚而向往的模样,像是在聆听神旨。
孟葭小时候,跟外婆去参加葬礼,总听她说,人在死之前,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刻,都会在脑子里过上一遍,这叫走马灯。
不必到垂垂老矣,孟葭就已经能断定,上面站着的,就是她一生的走马灯。
【?作者有话说】
下章也要晚一点更,大家先不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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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71
◎拿来给我看看◎
71
博览会闭幕的那日, 北京的气温升到二十四度,红杏枝斜,春风吹起一地穗状的杨花。
孟葭在家休息了两天, 到下午, 趁风和日丽, 拿了实习报告去盖章。
其实可以不用去, 钟漱石说给她带回来, 但孟葭不肯。
她歪在他的身上说,“你拿去给万主任, 不就暴露了我们的关系吗?我怕别人非议你。”
钟漱石撑着头笑了下, 垂眸看她, “我们家小孟,那么在乎我的名声啊?”
在乎。你的所有,我都在乎。
所以才不想你为了我, 掀了钟家的屋顶, 成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孟葭在心里这么回答。
但满室夜色鸿蒙,灯影幢幢里,她拿着腔调说,“我是怕连累我, 明明我靠实力考上的,被说成走后门。多冤呐。”
钟漱石摇头, “好, 别让我带累了你,自己去。”
孟葭是提前打了招呼的, 正碰上万主任在, 她把报告推过去, “已经拿给钟总签过字了。”
万主任看了一眼, 给她点了用印审批流程,“小孟,真不打算留下啊?”
话里有几分惜才爱才的不舍。
孟葭笑着说,“谢谢万主任,但我还是更适合单纯干翻译这行,行政做不来的。”
她没有讲她过两天,就要去翻译司复试。
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孟葭从来都不拿到口头上宣扬,这是钟漱石教她的。
但万主任不是第一天上班,听得出来她没点透的话音。
那必定是有更理想的去处可供选择。
他盖了章,“祝你毕业和工作都顺利。”
孟葭拿着她的报告,说谢谢,她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十七楼。
这两个月里,她来来回回,走过这条走廊很多遍。也见过了钟漱石很多种样子。
看过他手撑在桌上,架着副眼镜,握一支钢笔写材料。
他有时也会站在窗边,端一杯茶,望着底下的静风庭柳,出上半天神。
孟葭想,她要一帧帧刻在心里,胶片一样,影印在她的脑海深处。
在命运下一次,莽撞的、不留情面的将他们分开之前,她要记住这些。也许不会久。
孟维钧已经不止一次给她打电话。
她只接了一回。孟葭说,“您有什么吩咐吗?孟院长。”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跟孟维钧说话时,永远都夹枪带棒。就好像变了个人。
因为她知道,不是有威胁到他在谭家地位的要事,这个有名无实的爸爸不会来屈就她。
孟维钧说,“你现在还跟着钟漱石,要不要命了?”
光是听着他的用词,那种怎么都包藏不住的尖酸,就让孟葭觉得反胃。
孟葭忍着气性,“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好了。”
她实在也不想和孟维钧兜圈子。
“什么话?你去英国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让你和他断了?为什么读个研,你又和他走到一起了!”孟维钧的口气听起来,不安又急躁,像真要出什么事一样,“葭葭,你也大了,到了正经论婚嫁的时候,别在他身上耽误时间了。钟家的门槛太高,你进不去的。”
孟葭不必他来提醒。她说,“除了这些我知道的,还有别的吗?没有的话我就......”
孟维钧最后说,“他奶奶已经发话了,要是劝不动你,就让你外婆来管教。”
说完,他还字字见血的,问了一句,“你猜你外婆,听了这个事情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暖气充足的空间里,孟葭握了手机的指节蓦地一紧,隐隐约约挣得泛白。
这句冷冰冰的话,就像一根锋利的细针,又稳又狠的,插进了她微弱的脉搏。
她的声音低下去,“那请你、跟她回话说,请她老人家放心,我很快就离开她孙子。”
孟葭一字一顿的,说的非常慢,到末尾时已喉头发紧,溢出一嗓子哑调。
孟维钧还要追问道,“很快是多久,我能等,他们等不了。”
她深吸口气,“就毕业以后,我自己会申请驻外,不用他们动手。”
孟葭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她当时,是躲到洗手间接的电话,憋着一股劲说完,扶着黑金大理石的水池,胸口剧烈起伏着。
暖黄的荧光灯下,一尘不染的光洁镜子中,映出孟葭惨白的面容。
玉栀花般纯然的脸上,那种一眼望到头的仓惶忧虑,像难以调和的矛盾,仿佛一首错借了意象的七言诗。
有人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她,“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不要紧吧?”
她摆了下手,“没事,昨晚没睡好。”
钟漱石靠在转椅上,架着腿,指间夹了一支烟,搭在膝盖上,正和郑廷在说话。
孟葭走到门口,看他神色怡然的样子,就知道是在扯闲篇。
她敲了两下开着的门。
烟雾缭绕间,钟漱石嘴角噙着丝笑,漫不经心的抬起头。
看来人是孟葭,他忙转头吹了一口气,伸长了手臂,迅速摁灭在烟灰缸里。
钟漱石站起来迎她,装作无事发生,“小孟,盖好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