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小姐 第20章

作者:惘若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孟维钧拦住他,“裕儿,你做什么了快点说!你爸和姑父还能想办法。”

  谭裕吓得往后躲,磕磕绊绊,“我真的没做什么,就追个姑娘,连这也不行啊?”

  “什么姑娘?”

  谭宗北和孟维钧异口同声。

  “叫、叫孟葭。”

  谭宗北不明所以,“孟葭是谁?”

  孟维钧盯了谭裕几秒,平展的眉头皱起,从鼻腔里逸出一声笑,“呵,他是为这个。”

  谭宗北扔了鸡毛掸,忙问他,“你知道怎么回事儿?”

  孟维钧只说,“你就说服裕儿,这女学生,不要再肖想了。”

  “我还用说服?打就行了!”谭宗北紧着打听,他隐约猜到几分,“人是钟漱石的,对不对?”

  孟维钧再混账不是东西,他也做不到,亲口玷污女儿的名节。而且敢断定,孟葭一点影儿都不知道,这一切不过就是,钟漱石一厢情愿的怜惜。

  他摇头说不是。

  谭宗北还在揣测,“或是哪家的女儿,连钟漱石都肯关照她?谁的面子那么大!”

  这是他夫人的亲大哥,嘴皮子又直,孟维钧不敢说实情,只道,“总之让裕儿听教训。”

  谭宗北指了指儿子,“你听见了没有?把你的手爪子管好,不该碰的别碰,少给我惹麻烦!”

  迫于父亲的淫威,再看他姑父凝重的脸色,谭裕只能点头,说记住了。

  当天晚上,他没敢在家找不自在,偷溜出来,到了菊儿胡同的会所。

  谭裕歪在沙发上,丧眉耷脸的,两眼空空,望着房顶上描金嵌玉的獬豸纹样,一瓶白马庄下去了大半。

  吴骏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特地来糟蹋我的酒啊?就这么心烦。”

  谭裕把杯子一摔,“你说我爸是不是有病啊!我追一小姑娘也归他管。”

  隔了条过道,坐在吧台上的刘小琳,哼了声,“您也不看看追的谁。”

  “谁啊?不就一孟葭吗!她是谁!”

  吴骏听着谭裕的喊叫,心里琢磨上了,怎么个事儿到底,又他妈是这个孟葭?

  刘小琳说,“我反正看见,钟先生的车送过她两次,你别惹就对了。”

  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又是在王孙公子们聚集的场合,她不敢信口胡说,只能摆事实。

  因为她说的每句话,最后都会经别人的口,传到钟漱石的耳朵里,到时候闹得不好,她吃不了,得兜着走,哪怕钟灵和她交好。刘小琳知道分寸。

  谭裕到这会儿才肯信,难怪他爸非说他得罪了钟二哥,原来打的是这个哑谜。

  快三十的人了,看上一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女学生,还正儿八经的,跟他们这些当小辈的来争抢,亏他好意思!

  谭裕和家里面斗争惯了,被这么一激,原本对孟葭五分的喜爱,如今倒有十分了。他还就非出这口气不可。

  别的事就算了,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姓钟的未必是他对手。

  只不过再追她的话,得讲策略,不能搞得人尽皆知。

  吴骏推了他一把,“叫你半天不理,你小子琢磨什么?”

  谭裕抖擞精神,理了理衣襟,问他说,“我怎么样?”

  “不就这副德行!还要我说?自己心里没数儿?”

  吴骏实在弄不懂这小子的脑回路。

  谭裕不服气,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假设你是孟葭,有趁这么大身家一男生,对她死心塌地,时间长了她能不喜欢吗?”

  吴骏斜乜他一眼,“您毕竟不是钱和权生的,家世再牛逼,长相不还得随老子娘吗?”

  谭裕被气得起身就走了。

  出去时碰上钟灵,叫他也不理,她问吴骏,“谭裕又怎么了?”

  吴骏喝了口酒,短叹一声,“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这阵风波过了之后,谭裕肉眼可见的,收敛了从前的乖张作风,他不再明目张胆。

  当着人,还极力撇清,说就是想和孟葭认识一下,谁知道被误会。

  男主角都这么说了,学院里那些热衷传话的,自然也就失了兴趣,渐渐不再关注他俩动向。

  但谭裕偷偷摸摸的,晚上十点多,偶尔会出现在孟葭从图书馆回宿舍的林荫道上,装成偶遇,陪她走上一段夜路。

  聊开了之后,孟葭发现他这个人,浑是浑了点儿,但也没有那么糟糕。

  谭裕见她态度缓和下来,顺杆往上爬,“前阵子让你受了好大委屈,周六请你吃饭吧?”

  孟葭说没空,“那天我约了钟灵。”

  “这不是正好的嘛!我和钟灵熟啊,你定了什么地方?”

  谭裕用力一拍大腿,声音大到,树上的叶子都震掉。

  孟葭委婉拒绝,“还是不要了吧,讲好了就我们两个的,你跟着不方便。”

  “这事儿你别管了,餐厅我订,再去告诉她好吧?”

  孟葭还想再说什么,但已经走到宿舍楼下,谭裕跟她道声晚安,就骑车走了。

  她眼看着他走远,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转身上楼。

  孟葭洗过澡,散了头发,坐在窗前翻看笔记,归纳一下今天的知识点,再看了三段《政府工作报告》,打磨晚上写的译文。

  因为CATTI的汉译英,一直以来,都偏政经方向,用风格类似的工作报告来备考,对大量输入专业名词,理顺语言逻辑,是有很大帮助的。

  孟葭追求效率,她一般都做计时翻译,做完练习后,把晦涩、不好直译的地方标注出来,对照范本,找出不足之处。

  这都是她给自己定的规矩。每天不做完这些,绝不肯上床睡觉。

  孟葭捏着一叠材料,正凝神琢磨,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开了门,是隔壁的刘小琳,“怎么啦?”

  刘小琳看了眼她的灯,“你这儿有电?我那屋的突然就熄了。”

  “是不是灯泡坏了?”

  孟葭跟着她过去看。

  隔壁一片漆黑,只有段浑浊暧昧的月光透进来,再一看窗外风中摇曳的树枝子,张牙舞爪的,阴森可怖极了。

  孟葭知道刘小琳明天得上早课,否则她也不会委屈自己住寝室。

  刘小琳跟在她后面,“我才刚回来,都还没洗澡。”

  “怕的话,要不你今天到我房间住?”

  孟葭完全出于好心,她这个人对别的女孩子,总有股子侠义心肠在。尽管她自己也是弱柳扶风的小姑娘。

  但也不知道,面前这位眼高于顶的刘小姐,会不会拒绝。

  她也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不管怎样,她试过与人为善了。

  但刘小琳问,“就一张床,那你睡哪儿?”

  孟葭说,“我就在沙发窝一下,床归你睡。”

  “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小琳,你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习惯。”

  刘小琳用她的卫生间洗了澡。孟葭打开柜子,撇开罗列着日常衣物,拿个新枕头给她。

  “好香啊这里面。”

  刘小琳凑上去闻了闻。

  孟葭指了衣柜一角给她看,“那三个香包,我外婆用晒干的荷花做的。”

  难怪她的周身,总是萦绕着一道淡淡的、极雅致的清香,也没见洒香水。

  刘小琳走到她书桌旁,看见一本三级笔译实务,她惊讶,“你在备考CATTI三笔啊?”

  孟葭铺着床,“对啊,十一月份的已经过了,时间不够,我打算报明年六月份的。”

  刘小琳不禁咋舌,她心里已经有些认同钟灵的话,说你没和孟葭深交过,生得漂亮,实在是她身上,不大值得提的一个优点。

  她端了杯水喝,“学霸,你也带带我们吧。”

  孟葭正儿八经的,“行,明天六点钟,跟我一起下楼,去操场上背单词。”

  刘小琳被吓得忙摆手,“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六点钟起来,我连妈都不认得。”

  关了灯以后,刘小琳翻来翻去睡不着,和孟葭聊天。

  她忽然问,“最近没看钟仙儿送你,怎么了吗?”

  “钟仙儿是谁?”

  孟葭说不好儿化音,别扭了一阵,才发出这个仙儿的音。

  惹得刘小琳笑了一阵,说,“就是钟先生。”

  “喔,前两次都是机缘巧合而已,我和他并不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她认真解释了一遍,想了想,还是好奇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叫他?”

  “第一个原因,大家都叫他钟先生,北京话一说快,张嘴就变钟仙儿了。”

  孟葭试了试,还是讲不来地道的发音,她又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嘛,就是他自己,长相过分优越了,身上还一股又寡又邪的欲味,一丝人气儿都没有。也不单是这些了,他架子太大,很难讲话,连钟灵有时候都要碰壁。所有公子哥儿里,他最不好惹。但是呢,凡事他要么不张口,只要应下了,绝不食言。”

  “这一点,凡人是不是也挺难做到的?”

  刘小琳的声音,是字正腔圆的那种播音腔,连说这种促狭的俏皮话,都一丝不苟的。

  “嗯。不早了,快睡吧。”

  寝室的窗户紧闭着,她们彼此沉默,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

  孟葭阖上眼,攥着被子一角,酝酿出逐渐浓厚的睡意,脑子里毫无征兆的,如石投湖般,漾出一张无从捉摸的清隽面容来,他眼瞳漆黑,看人的时候没有表情,脸上像覆了一层化不开的清霜。

  她认得这双眼睛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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